128.除幻
發現疑點後，我並沒敢立即就表現出來相信或者不信，而是保持着疑惑和驚訝問趙建臣：“趙道長，剛纔難道我做夢了嗎？我怎麼會躺在這裡？這楊……楊老闆不是被我叫回魂了嗎？還有，那個甘招會呢？”
“半夢半真！”趙建臣安慰了我一句。
可能是我的表現還算正常，眼睛也確實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讓他誤以爲我對他是信任的，所以他接着說：“黃真人要抓你是真，劉道長把你藏在我家也是真，但壞就壞在黃真人臨走時布了一個陣，讓你出現了幻覺！”
“除了楊老闆回不了魂這事外，你在楊家看到的一切是假，在跑馬山和我家所看到的一切也是假，連你靈魂出竅之事也是假，它們都是你心中的臆想而已！”
見我仍舊十分茫然，他接着說：“不過假有假福！因爲你守住了本心，所以甘招會終於被你度化，而我也得你加敕，恢復了部分術法！”
說着他往楊雪峰的棺材邊一站，比了個手訣念道：“上無聞天帝請、下不見十殿令！天際路茫茫、地獄道荒荒，諸君人魂速歸位、七魄跟着把身回……”
楊雪峰還真被他給叫醒了，我甚至能看見楊雪峰的魂魄鑽回到棺材裡去！
不過此時我更加確定了一件事：現在的我纔是幻覺，不管是不是由我的心境所生，但此時的一切才都是假的。
因爲趁趙建臣叫魂時，我偷偷地不經意間叉起左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腹，那裡並沒有什麼異常，而我明明記得，自己回魂過後，根本就沒時間唸誦那能讓我暫時恢復的《陰陽真經》。
我在腦海裡在仔細搜尋，看有什麼術法能讓自己脫離此時非常真實的幻境。
在我所會的道術之中，想要擺脫幻像的術法至少有三道，但我卻不敢輕易嘗試。趙建臣能讓我進入到這麼一個真空的境象中，那可想而知他所施的術法有多逆天，如果被他察覺後破壞了我的術法，我可能就這輩子都要在這種幻象中呆下去了！
呆在幻象裡不可怕，怕的是以後自己所做的任何事、任何經歷都被別人設定好……
趙建臣給楊雪峰叫魂過後，轉過來問我：“你還記得在幻象中的時候，自己從跑馬山離開時是怎樣還魂的嗎？”
我本來就在想事情，聽他問話後便茫然地回道：“我不記得自己到過跑馬山呀！我只記得自己被吸進了一個玩偶裡面，然後醒來時卻是在你們的房裡，反倒聽見香玲姐在玩偶裡叫救命。”
“我拿那個玩偶沒辦法，怎麼也不能把香玲姐從裡面搖出來，所以就去了楊家。我還以爲你在那裡呢，誰知只見到一些警察在和甘招會對峙。”
我將回魂後到楊家的事情如實地說了，但在此之前的事，卻把跟着他們去跑馬山那段省去，還編造了自己救李香玲的事。
沒想到趙建臣的眼裡閃了一下，顯然還真相信了！
對着我點點頭後，他轉身裝模作樣地安排了一下楊家的人，然後對我說道：“你現在應該沒事了，不過爲了防止意外，現在你把我曾經教過你的那些術法，在這全部使一遍給我看看，加敕的時候對着我來也就是了，這樣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我也不推辭，直接就在楊家院子裡大聲念起了一道他教我的破煞訣，然後踏出一個罡步，慢慢走到趙建臣的面前，再捏了個手訣往他額頭上一指……
如果我叫一聲“敕”的話，那道術法也就算結束了。但我沒叫，在踏罡步的時候暗自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手訣指向他額頭的時候，便將那口舌尖血噴出，濺了他一臉！
“啊——”
隨着趙建臣一聲痛苦的喊叫，我再次眼前一黑……
不過這回我很快便醒來了，而且醒來時舌尖確實在痛，趙建臣的叫聲也在繼續。
一個激靈站起身來時，見天確實已經亮了，但我卻從楊家院子裡變到了院外，一個十多歲差不多和我一般高的孩子和楊穎一起，正用力扯着我的衣角，而那些特警也仍在我身邊，但他們的槍口已經對着那個蒙着臉大叫的趙建臣了。
身邊除了特警和兩個孩子外，還有楊雪峰和他的家人、一些圍得遠遠看熱鬧的街坊，另外就是楊家的大嫂和妹夫，只可惜他們身上兩大個血孔，顯然已經死了好一會了。
“王道長，你看怎麼收拾這個老頭！”帶隊警察見我站起，忙上前來問我。
我還未答，趙建臣忽然轉身，如同一道鬼魅般地撲來，抓起帶隊警察後又猛地閃開。
“砰砰砰……”
特警隊員們又開槍了，一齊射向了趙建臣的背影，眼見自己同事和領導被抓走，由不得他們不採取行動。
圍觀人一陣驚叫四散，但趙建臣中彈後卻並未倒下，反而更快地向前，轉眼便消失在街角。倒是在人羣的驚呼聲中，傳來了他猖狂的笑聲：“哈哈！別說你們幾支破槍，就算是運高射炮過來，你們也不能奈我何！王珂，你就給我好好等着吧，我還要用你來複活香玲呢！”
特警們開槍過後面面相覷，隨後又都回頭看我，臉上神情悲憤中帶着期待。
我對此是真的茫然了，一如剛纔在幻象中的時候，我甚至有點懷疑此時會不會也是另一個幻象，試着分別用三道術法來印證後，又輕輕掀起衣服看了下，我才確定此時是真實的世界。
其實，我更希望此時的纔是幻象，那樣的話，帶隊警察便不會是真的被趙建臣抓走了！
“王道長，剛纔那趙老頭是什麼來歷？我記得他一直是病得走不動路的樣子呀，怎麼會……”楊雪峰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沒理會這個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只趕緊看着那羣特警，鄭重地先安慰了句：“你們放心，就算去陰間向閻王要人，我也保證你們的領導不會被害死！”
隨後，我再問拉着我衣角、一臉睏意的楊穎：“小妹妹，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從晚上我叫警察叔叔去叫元小龍開始！”
楊穎未答，拉我衣角另外那個男孩子搶着說道：“姑姑，我聽了男鬼叔叔說的話後，一秒鐘也沒放開過你的衣服，你別害我、也別害我媽媽好嗎？媽媽死了，還變得好恐怖！爸爸也死了，說要照顧我的三叔又不知到哪去了，我好怕呀！”
我聽後知道了，那男孩是元小龍，心裡也稍微明白了一些，並在心頭連連叫道：“好險！”
但怕特警和楊家人驚恐，我並未表現出什麼，儘量平靜地回道：“你放心，姑姑是個道士，不會害人，只會救人！你媽媽死了也被活人欺負，所以纔會變成那種嚇人的樣子，姑姑是專門幫她的。”
接着我繼續問道：“剛纔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楊穎瞪了一眼元小龍後，緩緩地向我講述，她的思路非常清晰，幾句話便說得清清楚楚。
原來在我昏迷後，特警們去了幾人，把元小龍叫了過來。我身上本來是被黑霧包裹着的，但元小龍來了後，甘招會忽然飛身出來，把我身上的黑霧給抓着飛回了院內。但她的模樣卻把元小龍給嚇得不輕。
這事在我的預料之中，因爲甘招會的怨氣乃是“熟怨”，意思是因自己身邊最親近那些人的行爲而生出的，所以怨氣一旦放出，最先遭殃的便是她最親的人，然後纔到熟悉的人、陌生人……
所以楊家人、特警甚至是昨夜楊雪峰請來的工人們，同樣受怨氣的侵蝕，最先被迷得失了本性的，是相對來說和她親近的楊家人。
當時我讓特警去叫元小龍，便是想印證一下她是否還有那麼一絲人性！現在看來，我的那一步走對了！
元小龍過來讓我脫離了怨氣的糾纏後，大家卻沒了主意，因爲任憑特警們怎麼叫我都無法叫醒。好在他們叫我的時候，我身上忽然冒出個男人的影子來，叫元小龍和楊穎分別抓住我的衣角，並交待無論發生什麼事，在我醒來前都不能放手。
那男鬼肯定是王羽無疑，我會覺得驚險，是因爲我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了，他藏在我的黑竹尺裡，居然還懂了一些術法，知道讓元小龍和楊穎用陰陽護魂的辦法，來保我的靈臺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