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公墓故交

276.公墓故交

白天來到十里鋪村後,因爲所住屋子裡所有的生活用品都一應俱全,所以除了送劉青玄離開以外,我就一直沒有出過門。不過進村時我就仔細看過了,這村裡的風水可沒什麼問題,而且村裡也沒有什麼陰氣的跡象。

就在剛纔我追出門的時候,除了張瑩的哭聲外,村裡也並沒有其它異常!事實上即使追進了這片公墓,我也沒發現半點陰氣,更沒見到任何鬼影。

可這正是詭異之處!

現在全社會都時興火葬後,公墓裡埋葬的雖然大多隻是骨灰,但那種沒經任何特殊處理的骨灰其實和屍體一樣,大多還會存留死者陰氣,更有可能留下一些橫死或因果太重進不了陰間去輪迴的陰魂,所以別說是公墓,即使一個盛放了骨灰的器皿,也多少都會帶着陰氣的。

然而我置身在公墓裡了,卻什麼也感覺不出來,這隻有兩種可能:要麼這片公墓是假的,要麼就是我的那種修者靈覺全部喪失了……

我試着唸了一遍借力口訣,術成過後縱身一躍,輕輕巧巧便跳了越過六七座墳墓的位置,這讓我推翻了後一種可能,我仍然是那個修爲法力都比以前大有長進的王珂。

令我不能理解的是,那片看起來規模很大的公墓如果是假墳山,那修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呢?看墓區裡的幾株粗壯松柏,還有那些看起來新舊不一的墓碑,這公墓修建得可有些年頭了呢!

我沒有認真去看墓區的情況,連那些碑上的碑文也沒太留意,因爲我一直記着劉青玄的交待,此時追出來只爲了探尋張瑩哭聲的事。

所以也就只微微愣神過後,我便接着朝那悽悽慘慘的哭聲追去。張瑩的哭聲明顯是在引我去某個地方,我倒要看看她是人是鬼、有什麼目的?

縱然不怕鬼怪了,但我內心裡其實也希望哭聲能把我引出這片摸不清來路的公墓,不過我也知道那種可能性很小,一路追來都是正常的道路,她要引我去別的地方,就沒必要讓我看見這片墳區了……

果然,進入到公墓中間位置後,哭聲不再那麼若隱若現,而是越來越近了!我也聽得更加清楚,確定是張瑩的聲音無疑。轉過了兩排比較高大的墓碑後,我還真就看見這個昔日最要好的閨蜜了!

讓我深感意外的是,張瑩並非我想象中的鬼魂,而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那麼長時間沒見到她,但她的變化卻並不大,就只發型有了一點改變、衣着上更成熟了一些,看不出當初的學生稚嫩氣息了。

看清她面龐的瞬間,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涌上了我的心頭,雖說自己心裡對當初的事還隱隱存有一絲芥蒂,更多的卻是久別重逢的喜悅以及對她情況的擔心!

張瑩是半坐在一塊墓碑前哭泣的,哭聲其實並不大,甚至還能感覺得出來她是在刻意的壓抑着不讓別人聽見。察覺身邊有響動後,她更是立即止住哭聲,擦了擦雙眼後才警惕地擡頭看過來。

“王珂,是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就着月光看清楚站在她身邊的人是我後,張瑩的驚訝程度絲毫不遜於我,不過聲音裡卻帶着點憤怒。

我怕她是受到什麼驚嚇和刺激,先沒回答她的問話,也沒問她爲何會在這公墓裡泣哭,便先大聲開口唸唱道:“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一遍《清淨經》念過之後,張瑩的情緒穩定了很多,站起身來看着我繼續問道:“怎麼你也會念這種經文?莫非你……你出家做道姑了?”

我聽她語氣裡的那種戾氣已經蕩然無存,問我的時候也和以前一起上學時一樣的正常了,心下甚感安慰,這纔開口笑道:“我是入了道門做了坤道,也可以說是一個女冠或者道姑、女道士,但並沒有出家,而且還嫁人了呢!”

沒急着問她的情況,是我想讓她多平復一下情緒,再說我一直都在留意着身邊的情況,除了那些看起來像是給山坡做裝飾的墳墓外,確實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張瑩還是那個張瑩,恢復正常之後聽見我的話便滿臉喜色,過來親熱地拉着我的手微笑道:“真的嗎?那可太好了!你嫁到哪裡去了?女生當了道士也是可以結婚的嗎?對了,你老公呢?怎麼你會找到這裡來了?”

和她在民族中學相處了近三年,我對她的性格很瞭解,知道她的親熱和關切都是由衷而發時,我以前對她的各種看法也立時便煙消雲散。不過我並未放鬆警惕,因爲從她的問話可以聽得出來,用哭聲把我吸引到這裡來並非她的本意,而且我能感覺得出來,她身上也並沒有半點修者氣息,就算是她想引我來也沒那本事。

所以面對她的一連串提問,我什麼都沒有回答,而是抱了抱她之後才輕聲反問:“張瑩,我還沒問你呢,怎麼你半夜三更的會來這種地方?這一年多來你都去哪了?還有,你剛纔咋哭了呢,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張瑩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我手,低着頭輕聲回道:“其實……其實從我們在民中出事過後,我也……也沒多久就嫁人了!當時家裡很反對,但我知道只有嫁人才能活下去,於是就嫁來這外省……”

“時間可真快呀!算起來還差三四個月,我嫁來這十里鋪就要有兩年了!”迴應過後她有些感慨地嘆了一聲。

我聽在耳朵卻有些不是滋味,可以說是喜憂參半吧!喜的是張瑩之前原來不是跟劉青玄私奔,而是被劉青玄帶出來嫁人了,肯定是她被劉青玄從學校的厲鬼手中搶回來一條命,然後做的妥善安排,結果被我們老家村裡的人給誤會了;而憂的是她居然就嫁在這十里鋪村,劉青玄也把我帶到這裡來,看來劉青玄和這個村子的淵源很深吶,也不知他身上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張瑩可能以爲我跟着她的一聲輕嘆,也是在感慨歲月的無情,頓了一下後接着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語氣有了一些沮喪和傷心,抽泣兩下後才說:“王珂,剛纔讓你笑話了!我哭是因爲感覺心裡太他孃的憋屈了,自己的家不能住也就算了,我老公他……他把我給趕出來,是爲了讓另外一個女人鳩佔鵲巢,讓我騰出家來給他帶回來的女人居住,你說我委屈不?嗚嗚……”

說着她又忍不住哭出了聲,一邊哭一邊不滿地嘀咕:“他以前不像這樣的,出門回來每次都和人家恩愛有加,這回出門前也是好好的,沒想到才一個月都不到就變了!”

要是換成以前的我,聽說自己閨蜜的這種遭遇後,肯定當場就跳起來要替她出頭去打抱不平了!但自從入道以後,我的性子已經被磨得早就沒了那份衝動,何況又身處這種地方?所以聽她說起來後只是有些好奇地問:“你老公是本地人嗎?他是做什麼的?咋能做出這種事來?”

“我老公和你一樣,其實也是一個道士,而且我能活到今天,也全是他所救!”張瑩忍住了哭,又是一聲長嘆道:“除了今天的事,他對我什麼都很好的,也不知這回他是怎麼了,竟爲了其他女人把我趕出家門!”

她說得悽慘,卻把我給驚出了一聲冷汗,因爲她說她的老公和我一樣,也是一個道士……

愣了好一會後,我才顫抖着聲音問她:“你老……你老公叫什麼名……名字?他在哪家道觀修行?”

問完過後,我差點就借力狂奔而逃了!我很害怕她說出來的名字是我所害怕聽見的!

事實上問完過後,我不但雙腿像被灌了鉛還被人給釘在原地似的不能動彈,而且全身也緊張得一點力也沒有了……

“我老公姓譚,叫譚繼承,有個外號叫什麼承星子!”

直到張瑩說出了一個我從來沒聽見過的名字後,我才從那種說不出來的緊張情緒中回過神來,也是清醒過來後,我才發現自己不但頭上臉上、連後背甚至全身都是冷汗涔涔了。

還好張瑩沒發現我的窘相,迴應完後便轉過頭呆呆地看着身邊的墓碑。

大驚過後往往便是大喜,我在責怪自己太過敏感後,那份久違的熱血和正義感也隨之涌上心頭,大聲叫道:“這種德行的人,居然還好意思號稱道家之子!張瑩,你不用獨自在這墳山裡暗自傷神了!走,帶我去你家,我倒要好好和你家那個承星子理論一下,即然不禁婚緣,卻爲何不能堅守一心到底,要在外面找小三回家。”

張瑩對我投來感激的眼神,但很是拿不定主意地猶豫道:“這樣……不太好吧?我老公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說實際上……他娶我之前,好像也是有老婆的!而且……他……”

我一聽更氣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喜新厭舊,這哪裡是什麼修道之人能做出來的事嘛?看來她的老公根本就是個假道士,要麼就是那種採陰補陽之類的邪道,這種人我沒撞上也就算了,即然撞見,哪能坐視不管,何況現在被欺負的可是我高中時最好的閨蜜呢?

張瑩見我怒氣衝衝地只是叫嚷着,要她帶我去找她老公理論,可能也感覺這異鄉重逢,不帶我去家裡一趟說不過去,便勉強答應道:“那好吧!不過有話好好說。我雖然傷心難過,但總覺得我老公也是有苦衷的!”

但她應完後去沒動,仍舊只站在那墳的墓碑前。

“你倒是走呀!這墳旮旯是人呆的麼?快帶我去你家。”我催促了一句。

誰知張瑩卻轉頭一臉懵圈地看着我說:“這裡就是我家呀!什麼叫墳旮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