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委屈
鹿悟仕的話讓我吃了一驚，連忙順着他的眼光看去。但我沒有看向從牆角那轉出來的白雲輝，雙眼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身邊的另外一個年輕人，此後便再也沒將眼光從他身上離開過。
被我盯着的那個傢伙，就是之前趁我熟睡後溜到房間裡，要對我欲行不軌的何光善！
不過在緊盯何光善的同時，我還是而着性子豎起耳朵聽鹿悟仕和白雲輝的對話……
“鹿十五，我們之間打的賭是誰勝了？張家母女對你感恩戴德了嗎？”
“我鹿十五豈是那種耍賴之人！願賭服輸，剛纔的要賭確實是你們茅山贏了，要不我也不會向你請教呀！”
“算你還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過你心裡一定很得意，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感化了張家母子吧？我可告訴你，茅山向來以善爲本，自從張大法師跟我們結盟後，其實他們就沒再做出過傷天害理之事，否則我們怎麼可能會和鬼修爲伍？所以嘛，剛纔他們母子立的誓，完全可以說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這個我理會得！只是親耳再聽一遍他們的誓言，我個人覺得心安而已。今天晚上嘛，多承你沒有在得手的情況下，把我的兩個老朋友趕盡殺絕！其實大家都是華夏一家，能化干戈爲玉帛，真的是件好事！”
“既然你那麼坦蕩，我也不瞞你說，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並和我賭下那麼一局，今晚姓莫的是必死無疑，劉青玄嘛，恐怕不死也得掉層皮！誰讓他自己不識好歹，我身爲茅山真人，他們竟然也敢來以螳臂擋車！我告訴你，他們這叫自己作死。”
“好了，你們已經贏了，就別再這寒磣我們了吧！現在我只希望你兌現諾言！”
“這個沒問題，恭陵陰兵本來就被王珂他們給破了，你要讓人在這立一塊封鎮石碑，我們自然也沒啥意見。但釋放王光良和王清風的事，必須得等你給郭書豪借來陽壽後我們纔會兌現。而且我也得強調一點，現在既然你出手後，我們暫時已經用不到王珂了，那早上我立的誓，自也應當視爲無效了！”
“好吧……白真人，我其實有個小小的請求！我和劉青玄夫婦的交情你們是知道的，你看能不能以後都別再爲難他們……”
“鹿十五，你可別得寸進尺！想跟真龍搶天祭之人，你就做夢去吧！事實會證明給你看，華夏的安寧與繁榮，還得真龍領軍。王珂的事，那不是你能說了算，也並非我能做得了主的！”
“呵呵，不同意就算了，反正他們身上那‘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精神，你自己也是領教過的，最主要的是，他們是我的朋友，所以最後他們如何選擇，那可也是明擺着的事！”
“哼，多說無益！七天之後，我會在京城等着你。告辭！”
他們的對話讓我又喜又憂！喜的是聽他倆的語氣，好像達成了一些對我來說非常好的事：白雲輝同意放了我爺爺和爸爸，而且不用我再去北京給郭書豪消災袪病了！而憂的則有點無從說起，自我認識鹿悟仕以來，這是第一次見他向人服軟，說話時雖沒對白雲輝卑躬屈膝，但明顯是不敢得罪對方，而且他好像答應了白雲輝，要去給郭書豪借命……
但此時我也來不及多想，眼見何光善轉身，連忙上前一步舉起滅魂刀大叫道：“何光善，你還想走嗎？”
何光善和白雲輝等人沒理會我，反而是劉青玄上前將我緊緊抱住勸道：“珂兒，有鹿先生在此作主，你不可任性！”
與此同時，莫煙塵也開口勸道：“王珂，且莫衝動！”
兩人同時勸我，再加上聯想起之前他們阻我消滅張家母子的事，我終究還是強壓住了心中怒火，沒有再固執地要去追何光善了！
不過在停止掙扎之後，我心裡卻滿是委屈和失落，眼淚也不爭氣地順着臉龐滑落！
劉青玄雖然想拉我入懷給我一些安慰，但我看見他臉上竟不但沒有半分悲憤，反而還跟鹿悟仕等人一樣帶着絲得意的微笑時，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轉身就朝白雲輝他們離去的相反方向跑去……
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還在滹沱嶺的恭陵景區，我一直衝到沒有路燈照射的地方，感覺自己要從光明進入到黑暗之中了，才一頭跪倒在地，狠狠地將手中的滅魂刀插在地上，像一隻受傷的羔羊一般低聲嗚咽。
“珂兒，我知道你心裡的憋屈，但你別那麼衝動，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令我稍覺安慰的是，劉青玄對我不離不棄，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後追趕着我，在我跪倒的時候他雖沒來攙扶，但卻溫柔地在我的身後勸慰。
“白雲輝並非浪得虛名，想必你也知道，我們離開恭陵入口的時候便着了他的道！等我和莫道長察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在白雲輝他們的掌控之中！”
“莫道長關心你的安危，出竅後無論如何要我先去房間救你。我到了房門外的時候，見你雖然被那惡道定住，但你的護身術法也已生成，所以……我就忙着追隨莫道長而去……”
“只可惜對手遠不止白雲輝一人，我和莫道長拼盡全力也無法和他們抗衡，如果不是鹿先生、炎四爺和嚴大哥及時趕到的話，恐怕我們已經沒法回魂了！”
“珂兒，我們真的應該感謝鹿先生，他到來後不僅逼退了對手，還爲了保你和救爺爺爸爸，而不得不向茅山低頭，答應給郭書豪救命！”
劉青玄說到鹿悟仕對我們的恩惠，我倒不好意思再哭下去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之間情緒會失控，冷靜得一些後回想起來，恐怕還是歸根於何光善那個惡道吧！此前我自持法力已經非同一般，而且有劉青玄在身邊，總以爲是再也不懼任何對手了，誰知事情該來的來，我仍舊連保護自己那麼簡單的事都感覺無能爲力！正是這種心理上的落差，纔會讓我感覺到自己的悲哀。
停住哭聲回頭看劉青玄時，我纔看見原來鹿悟仕、莫煙塵和炎無思、朗聞和尚竟全部都追來了。
對此我心裡又升起愧疚，連忙站起身來對鹿悟仕低低地說了句：“鹿先生，謝謝你爲我們做的一切！”
鹿悟仕“呵呵”一笑迴應道：“身爲道體之苦，你現在體會到了吧？不過我很好奇，劉道長，你確定眼前的人就是你的夫人嗎？好像她剛纔還是個威風八面、誓要斬張禮光於滅魂刀下的女中豪傑呀，咋一轉眼就變成個任性而又嬌氣的鄰家小妹妹了？”
“如假包換！”劉青玄沒頭沒腦地應了一句，惹得莫煙塵和炎無思都不禁莞爾，只有朗聞和尚還是那幅不苟言笑的表情。
如此一個插曲後，我便徹底停住了自己鬧的這番情緒，心底雖仍舊失落無比，但也不好意思再哭鬧了！
鹿悟仕倒也沒再取笑我，慢慢收起笑容後，看着我嚴肅地繼續說：“王珂，你不必謝我，說起來我何嘗不該謝你呢！你知道嗎，剛纔你對張大媽和張禮光做的一切，那可是我一直夢想要做卻一直沒能做到的事呀！”
“謝謝你！謝謝你爲了出了胸口的這口悶氣……”也不知鹿悟仕在想些什麼，說着說着，他竟然好像也有些哽咽。
炎無思走上前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十五，你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你心裡裝的太多，又一切以大局爲重，所以才……”
炎無思這話不說還好，說出來後好像觸動了鹿悟仕的哪根神經，讓他忽然間便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叫道：“四爺……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好……累呀！我好想我爹和我媽，還有我那個傻哥哥，我好想他們！我好想那個戚老頭……還有那些老朋友……”
炎無思不再說什麼，只輕輕地繼續拍打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鹿悟仕出其不意的這一大哭，頓時便讓連我在內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劉青玄過來幫我收起滅魂刀後，輕輕地拉着我低聲道：“珂兒，我們先回三清廟吧，讓鹿先生在這靜靜！”
我也又有些想哭，但終究哭不出來了，想勸勸鹿悟仕，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勸不了他，於是對劉青玄點了點頭，跟着劉青玄他們往回走……
鹿悟仕哭得很響，走出好遠後都能聽得到他在斷斷續續地向炎無思敘說着什麼。不過我卻感覺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人在後面跟着我們，回頭看去的時候，卻又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