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誰開陰車
看見莫煙塵如此，阿麗“哈哈哈”地笑了，笑聲很大。
恰好路上一輛轎車開着遠光燈飛馳駛來，不知是看見了停在緊急停車道上的這輛“靈車”、還是聽見了阿麗那陰惻惻的笑聲，鳴了一聲急促的喇叭後便直直地向我們衝來……
那時我心裡沒有太多恐慌，見車衝過來後反而有些欣慰！阿麗現在站在車尾，轎車如果衝過來的話肯定得先撞上她吧，我覺得只要把這女鬼撞死，那我們陪着死了也算是值得了！
人在絕境中的時候便會健忘，那一亥我忘了自己還要去尋找家人的下落，忘了還要去找劉青玄報仇！最可悲的是，我忘了阿麗本身就是女鬼，死幾回對她來說好像都無所謂，況且她那鬼影本就是虛幻的，這一般的車好像撞不到她。
莫煙塵比我鎮靜，遠遠見到車燈後好像就已料到那車會失控，提前把一對銅鑔又掏了出來，當那車已經衝到我們車尾的時候，他高舉在頭頂的雙鑔已經合在了一起，“嚓”地猛擊了聲。
就是那一聲鑔響，生生地將我們從死亡邊沿拉了回來！那輛轎車快到客車尾部的時候鑔聲響起，立時便如有神助一般原地一個迴旋飄移，在路上甩了幾圈後整車騰起，直接越過路邊隔離欄翻進了路沿下的深淵……
阿麗好像也料到了，那車就從擦着她的鬼影翻騰起時，她站在那裡一動都沒動，只繼續狂笑着。
直到轎車翻下山崖那聽起來很驚心的撞擊聲停止，阿麗的笑聲才止，轉而對着客車上的鬼魂們叫道：“我的替身找到了！而且一找就是四個。但我說過要十條人命換我們上路，所以這裡的臭道士他們還是我的！”
說着，她忽然大吼道：“你們這羣廢物想要得到超生，那就別像死豬一樣的呆在車上，全部滾下來找自己的十個替身吧！”
莫煙塵趁她吼叫之時，輕聲對我說了句：“王珂，快念招請訣！”
此時此刻，我才明白他之前要我在座位上畫定身符的目的，趕緊一邊念招請訣的同時，心頭都不禁對他的安排感到佩服。
車上的鬼魂聽到阿麗的叫聲後，全部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現場猛地便四面都是陣陣凌厲的陰風颳起。還好我的招請口訣一念，他們又紛紛跌坐在了座位上，和之前那樣安靜地坐着。
阿麗對此好像也很詫異，飛身一閃就鑽進車裡，查看自己的那些鬼同夥爲何不聽其使喚。
莫煙塵用銅鑔化解了我們的危機後，便收起銅鑔一直盯着阿麗沒有妄動，這時見那惡鬼飛回車內，猛地甩了一道符紙出去，正正貼在那道破窗戶的上方邊沿，口裡大聲叫道：“靈入靈車、魂歸魂柩！車走靈走、柩毀魂散！吾奉太上老君聖令，敬請陰差地司、山神土地、城隍廟主，押柩相迎，鎮車相送！”
勁猛的陰風又起，吹得漫山遍野“簌簌”作響，也颳得固定在客車兩側的四對錢籠猛地撐起。這時颳起的陰風雖然更加猛烈，也很寒冷，但卻沒有了之前的那些陰風中所帶的怨氣，至少我只單純地感覺身上冷，而不是從內心裡冷着出來。更離奇的是，那陰風把昏迷倒地的兩位司機給刮醒了……
莫煙塵叫完之後，拿起之前那皮卡車送來的三支黃香和一對紅燭隨手一抖，香燭立時燃起，他將其擺在身前後，又拿起那包金銀紙火，一頭跪在香燭前面，一邊跪拜一邊將紙火化了。
而車上的阿麗似乎感覺到了不對，猛地又要從窗戶那衝出來，卻被莫煙塵貼上的符紙發出一道黃光給擋了回去。她又試着想要從前門那出來，但那裡明明沒有貼符，她還是被一道勁風給捲了回去，還一直被卷着回到破窗戶邊的那個座位上坐着。
莫煙塵把那些紙火全部化完後，又磕了三個頭，還吩咐我和兩位懵懵懂懂地站起身來的司機也過去跪下，對着香燭和紙火灰燼磕了三個頭。
我們剛把頭磕完，那堆紙火的灰便被勁風颳飛，奇特的是那風雖然很大，卻沒把香燭給颳走或弄滅。
車上的阿麗坐在位子上，忽然長聲笑道：“臭道士，你的定魂符能定住我們一夜，但能定得住我們永遠嗎？別以爲我不知道，到了子時交節氣，我們便會重新回到當初的遇難地了。明天我們又可以出來尋找替身，你雖然救了你們這一車人，但你能永遠守着我們，救下這條路上全部路過的人嗎？”
“不能！”莫煙塵回了一句後，忽然露出笑容說道：“你懂的不少，但你也看見了，我請來了神靈相助，可你對神靈也沒一絲敬畏之心，所以你覺得我會讓你們在這等到子時嗎？定你們在車上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把你們全部度化！”
阿麗聞言後，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這種神色在她被我用四值功曹符鎮住的時候，也不曾出現過。
莫煙塵更加得意，對着車上大聲笑道：“各位朋友，願意被我度化的，現在報上名的話還來得及！”
阿麗卻又大聲阻止：“你們別信了臭道士的話，他嘴上說是度化，其實根本就是把我們的魂魄打散。剛纔你們看見了，那些報了姓名給他的魂魄消失時，可有陰差前來？沒有吧！我們只有堅持，找到替身才有出路。”
本來有幾個鬼魂聽見莫煙塵叫喚時，看神情是想要回應的，被阿麗這一阻止，又全都沒有出聲。
莫煙塵微笑着搖了搖頭，低聲嘆道：“這可都是你們自己的因果呀！也罷，由得你們吧！但無論何時何地，爲人爲鬼，都希望你們莫要再生害人之心！”
“放屁！”阿麗可能是因爲逃脫不了，叫聲有點歇斯底里，大吼道：“別跟我們講什麼因果，我們坐車難道沒買票嗎，爲什麼壽源未盡也會慘遭橫死？”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莫煙塵好像也無法作答，只是繼續長嘆。
問過之後，阿麗又笑了，像想起什麼似的接着問了句：“我說臭道士，你說不會讓我們在這等到子時，那我想請問你，誰來開這靈車送我們走呢？”
莫煙塵請神過後，見真的把一車鬼魂都封住了，本來很是興奮，可聽了阿麗這句話，頓時又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下後才緩緩將身上道袍脫下，向兩位司機問道：“老魏、小朱師傅，你們還怕鬼不？”
老魏和小朱師傅雖然被震暈了一次，但見那一衆鬼魂都出不了客車，臉上便沒有了懼色，一齊搖頭。
車上的阿麗冷笑道：“兩位師傅，你們可別上當！臭道士是想騙你們來開靈車，送走我們的。但你們知道不，這靈車將會沒有終點，一開就直接開到陰曹地府了。憑你們的本事，難道還能回來不成？”
她這話馬上就唬住了兩位司機，而且接着她還加了一句：“要是開靈車都能回頭的話，臭道士何必讓你們來做這差事，他自己不會上來開着走呀？”
終於，老魏和小朱師傅都帶着懷疑的眼光看向莫煙塵，顯是信了阿麗的話。
而阿麗的話好像還是真的！莫煙塵手上拿着脫下來的道袍，有些謹慎地對兩位司機低聲解釋：“我不會開車，但這靈車在11點前必須要開走，否則大家都難保命！這件道袍是我的法衣，無論誰去開車，穿上它之後都絕對可保平安無事！”
阿麗“哈哈”一笑道：“笑話呀笑話，一件破衣服就可保平安，你們信嗎？”
老魏和小朱師傅看着莫煙塵，又一齊搖頭，老魏還開口說道：“莫道長，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我們不像你們那樣能打鬼，你就放過我們吧！”
莫煙塵臉上怒意一閃，隨即又消失不見，只繼續解釋：“我可以上去充當靈車司機，但那樣的話，你們這輛車鐵定是要報廢的。小朱師傅不是說過，留下來是因爲捨不得你們用畢生積蓄苦來的這輛車嗎？”
“和命比起來，其實這車也算不得什麼，望道長慈悲！”小朱師傅的態度很好，但仍然婉拒了。
這回不僅阿麗，全車鬼魂都笑了，那陰森的笑聲匯聚在一起，聽起來就讓人有些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