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靈壓如狂風呼嘯,烈陽炙烤。
整個白蓮宗的空氣焦灼,扭曲,磅礴激盪,彷彿到了隨時可能被引燃的邊緣。
張蓮心長髮散開,眉心粉蓮如岩漿飄火,一身修爲從三星仙尊一路升到七星……
而且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的樣子!
巨大的紅蓮金身由光芒萬丈變成了烈焰滔天。
陸涯和寧中子便在這金身的腳下,承受着最狂暴,最焦灼的衝擊。
陸涯見過升級快的,但沒見過升級這麼快的。
積聚憤怒值爆氣升級?
嗯……
這可能是個賽亞人。
“宗主當年在東浮仙學院修行的時候,經常聽到張前輩的事蹟,想不到我竟有親眼所見的一天。”
滾滾滌盪的靈壓下,寧中子鬢髮紛飛,顯出明媚秀美的雪額,一身青袍簌簌作響,胸襟起伏,搖曳生姿。
她本以爲自己會緊張,會擔心,會害怕。
但是並沒有。
有陸涯在身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百丈之外。
主事閣屋頂。
陳道哉一行人踩着硃紅色的琉璃瓦,遙望石坪上的滔天巨焰,以及烈焰下無比淡然的陸涯,終於明白張蓮心憤怒的根源。
這一千年來,張蓮心纔是白蓮宗的頭牌。
陳道哉賭術輸給陸涯,範睨更是直接被陸涯威懾收買,這兩件事的屈辱,全部承載在張蓮心身上。
在東浮仙區,白蓮宗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這也是陳道哉等人第一次見到如此爆炸的張蓮心,都暗自慶幸這些年沒招惹到她。
範睨負手而立,一身肌肉被狂風吹的露出了健美的輪廓。
“這兩人要是真打起來,不管輸贏,宗門都會遭殃的吧?師兄能不能運轉護山大陣,趕緊給師姐消消火?”
陳道哉搖了搖頭,手心緊攥着骰子,只覺頭皮發麻。
“護山大陣消耗嚴重,而且接下來或許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師姐這件事已經超出你我的控制了,我等只能旁觀,立即通知所有弟子入洞府躲避。”
“是。”
與此同時,張蓮心的修爲還在暴漲。
八星仙尊!
九星仙尊!
烈焰噴發的紅蓮金身中。一路升至九星仙尊的張蓮心,終於停下了升級的步伐。
陸涯擡頭望着這個女人,心想就算柳玄夜敞開了升級,也很難有這種升級速度。
“論升級速度,我陸涯願稱你爲最強!”
張蓮心目光俾睨,俯瞰着金身腳下的陸涯,一雙宛如鳳凰涅槃後的眸子靜如止水,冷若寒冰。
“直到現在,你依然毫無懺悔麼?”
陸涯笑笑,耳邊鬢髮颯颯翻飛。
“懺悔有用,還要你升級幹嘛?”
張蓮心不再多費口舌,於滾滾烈焰中伸出右手。
“神怒火蓮!”
言出法隨,剎那間,掌心電閃雷鳴,爆焰四起。
滾滾而來的靈壓開始旋繞,暴衝,轉眼凝聚成一道蓮形的烈焰颶風。
這靈壓……
陸涯搖了搖頭,心想這女人已經不是想殺自己了,這完全是在發泄。
擡手一揚。
一道參天手影,在紅蓮金身的頭頂悄緩緩凝聚。
沒有靈壓。
光影暗淡。
悄無聲息。
大手往下一探,輕輕抓住紅蓮金身的後頸,然後……往下猛的一按。
一道空間漣漪無聲的震盪開。
張蓮心眸色一滯,可惜遲了。
她的身體忽然被一道駭然力量摁住,宛如天道罰世一般,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將紅蓮金身摁趴在地。
神怒火蓮兀自熄滅。
紅蓮金身瞬間被破。
只剩下清瘦身體的張蓮心,被陸涯的隔空虛手摁住,極其羞恥的趴在草叢裡。
她的眼前,卻是陸涯一張隨和的臉。
“你的敵人不是我,先休息一會吧。”
張蓮心氣極反呆,怔怔望着陸涯,半天說不出話來。
從三星仙尊,到九星仙尊,再到跌落凡塵,這一瞬間的轉變,讓張蓮心震驚,羞恥,茫然……
一腔滔天怒火彷彿瞬間被淨化了。
越是強硬、衝動、暴怒的人,在被真正的力量吊打之後,往往會因爲無法接受而情緒崩塌。
張蓮心愣了半晌,最後哇的一聲哭了。
哭着哭着就在陸涯的催眠咒中睡着了。
她睡的很平靜。
這是數千年來她從未有過真正的平靜。
宛如嬰孩喝完奶在母親的懷抱裡睡着。
臉上掛着淚痕,睡的很平靜……
陳道哉與範睨看的目瞪口呆。
隻手摁趴仙解的九星仙尊是什麼概念?
李無邪輸的不冤!
更可啪的是,前一秒已狂暴到極限的師姐,轉眼竟又平靜到了極限,睡的像個嬰兒。
這真的是師姐嗎?
二人從未想過事情竟以這種方式結束。
愣了半晌,二人領着幾個長老,連忙走到陸涯身前,一一恭敬作揖。
“白蓮宗陳道哉見過陸城主。”
“白蓮宗範睨見過陸城主。”
“白蓮宗金瑰子……”
自陳道哉開始,所有人的自我介紹中,都是統一的白蓮宗加名字,不帶宗主、長老一類職位名。
連張蓮心都栽了,什麼地位也沒用了。
陳道哉立即喚一女長老金瑰子,將張蓮心扶去蓮心宮休息,隨即將陸涯和寧中子引爲了座上賓。
主事閣,大廳。
上等的蓮心茶伺候着。
衆人神色恭敬,表情慼慼,沒人敢提藥典閣被毀或是陸涯藏書之事。
畢竟陸涯不藏,這些典籍也是被毀的命運。
陸涯入座,品了口蓮心茶,苦的想摔杯子。
一旁寧中子卻是甘之如飴,她很早就知道白蓮宗的蓮心茶有縮胸減肥之功效,今日一品,果真如此。
見幾人如此恭敬,陸涯十分滿意。
便讓寧中子,大致向衆人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某個嚴厲的老者一聽,砰的從椅子上彈起了身子。
“你是說,本門叛徒雲中子是前代掌門雲中鶴的分身?你有什麼根據嗎?”
“我猜的。”
陸涯隨口應着,懶得去爭執什麼。
長老愣了半晌,這才弱弱的坐下。
“既然陸城主開口,那必然是了。”
陸涯微微頷首,趁熱打鐵道:
“雲中鶴已經拋棄白蓮宗,甚至不顧宗門安危,運轉大陣,所以你們以後站哪邊,應該清楚了吧?”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對了半天,也沒對出個所以然來。
只有陳道哉一直神色平靜。
“我等自與陸城主共進退。”
“如此甚好。”
陸涯點頭,心想這賭狗還蠻有覺悟的,或許會是個合格的工具人。
饒是如此,陳道哉依然心神不寧,他的直覺感覺事情遠遠沒有結束,甚至尚未開始。
“陸城主此番來我宗除了救人,是否還有別的事情?”
“有的。”
“何事?”
陸涯總不能說是偷書來的,這才意味深長道:
“我這次來,主要是想指導一下貴宗的獸潮防禦工作。”
包括寧中子在內,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獸潮?”
“獸潮爲何要來我白蓮宗?”
老者一臉不可思議的爭辯着,心中頗有些不服。
“我宗護山大陣當年連李無邪都破不開,豈是浪的虛名?今日饒是耗去小半靈力,阻擋獸潮也輕而易舉。”
話音未落。
護山大陣其內的空間,裂開了一道口子。
與此同時。
一個身高瘦長的黑袍男子踏入了青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