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舊時代的落幕
聽到顧思妙自報名號，看着她身體周圍不斷扭曲着光影的恐怖寒氣，整個人散發出的一股極強的氣場，太后身旁一衆將士頓時一驚。
怎麼回事？太后不是說顧思妙已經親率大軍趕往肅州戰場，馬上就要和滄溟聖王交手了嗎？爲何會出現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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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城可是大後方啊.
而且這氣氛爲何如此怪異，身爲太后未來的侄媳婦，顧思妙面對太后爲何如此寒氣逼人，靈力四溢，看上去就好像馬上就要爆發全力與敵人死戰一般。
她是太后說的貴客？
顧思妙是客？
她不是荒州之主嗎？
想到這裡，衆人頓時從顧思妙身上收回目光，一臉疑惑地看向太后。
卻見太后莫名握緊了雙拳，緊皺着眉頭，臉色莫名有些難看，完全不似剛纔那般意氣風發。
“妙兒，你不是去肅州了麼？爲何突然來此見本宮？”
顧思妙伸出手，靈力瘋狂涌入手掌的同時，臉上難得一見地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太后來荒州多日，微臣還未送上禮物，今日特來補上，給太后您一個驚喜。”
聽到這話，趙太后心中的不祥預感頓時徹底爆發。
這時候她要是還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這麼多年的上位者就白當了。
“哦？”
她微微眯起眼睛，注視着顧思妙，皮笑肉不笑地道：“妙兒果然至孝，不惜拋棄肅州正被滄溟聖王屠戮的部下，千里迢迢趕來爲本宮送禮，倒是有心了。”
一語雙關的孝字，讓顧思妙的臉上，悄然閃過一抹異樣之色。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之前不惜以靈魂爲代價發動的超遠距離窺視秘法，在劇烈消耗的魂魄之力中看到的，讓她震顫不已的光景。
“哪怕你這個當父親的不信她，滿朝文武不信她，全天下都不信她，在下也絕不會動搖半分。”
無比堅定的話語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那道讓她輾轉反側的身影，彷彿出現在她眼前一般，讓她忍不住呼吸一滯。
當年萍水相逢時的光景雖早已模糊不堪，但如今陸晨毫不動搖的模樣卻深深地烙在了心底。
沒錯，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助太后東山再起，這一切，不過是爲了一舉掃清以太后爲首的亂臣賊子，徹底清除太后亂政六年給大夏造成的隱患和不安定因素。
太后和一衆殘黨既然能從滄溟聖王手中逃出昇天，必然擁有保命的底牌，在沒有極其充足的準備下貿然行動，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太后不死，她所掌握的無數財富和六年掌朝所積累的威望，以及根植於大夏各地的殘黨，就會一直威脅大夏的安定，讓本就已經風雨飄搖的社稷更加劇烈動盪。
而現在，既然她摘掉了謀逆的面具，就意味着，計劃已經到了收尾階段。
能有如今的局面，陸晨功不可沒。
若不是他毫無保留的信任，賭上自己的一切爲她擔保，爲她爭取到半個月時間，讓她不必按照原本的打算，把滄溟聖王引出洛京後，將大量資源用在啓動能夠救出顧家的上古大陣上，幫她節省了海量的資源，她的計劃絕不可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充裕的時間加上省下的大量資源，這才讓她有了十足的把握。
如此恩義，豈能不銘記於心。
片刻後，顧思妙突然深吸一口氣，接着淡然道：“這些年來，太后您對蒼翎軍各衛軍的‘關照’，本帥一直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如今有回報的機會，作爲蒼翎軍統帥，本帥自然要好好報答一番。”
聞言，趙太后悄然放下袖子，遮住了雙手，同時面無表情地道：
“不知妙兒要給本宮什麼驚喜？”
“太后請看。”
顧思妙突然伸出手，虛空一抓。
下一秒，被她小手劃過的地方，原本平靜無比的空間猛地蕩起一層層時空漣漪，最後在一陣劇烈的扭曲中，幾枚血淋淋的人頭忽的掉了下來，砸在追風馬蹄邊，頃刻間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血紅。
仔細看去，那些人頭竟有一半是之前與太后洽談的異族頭目。
剩下的一半，則是綁着異族中只有地位頗高的權貴才能綁的髮型，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的男人的頭顱。
看到這些頭顱，趙太后和夏侯延的面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
而那些不遠千里萬里趕來的太后殘黨則有點懵逼。
什麼意思？
然而趙太后此時已經無暇與他們解釋。
顧思妙收回手，輕輕按在腰間的冰殤的劍柄上，隨後眉頭微微一挑，眼中透出一絲嘲意。
“怎麼樣？太后，喜歡本帥的禮物和驚喜麼？”
聽到這話，趙太后目光極爲陰冷地與顧思妙對視着，朱脣一開一合間，泛着極爲濃郁的殺意的話音緩緩響起。
“爲什麼？”
從那幾個異族頭顱落地的那一刻開始，彼此就已經徹底撕破臉皮。
已經沒什麼好掩飾的了。
顧思妙冷冷一笑，沉聲道：“因爲，無論如何，本帥都是大夏的顧思妙，是世代忠良的定遠侯府長女。”
趙太后咬着牙，“本宮待你不薄！”
“不薄？”
顧思妙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您是指這些年來，接連用重金和各種天材地寶收買唐平、鮑和、柴遠等七名蒼翎軍衛指揮使以及一衆中下層將官，不斷滲透荒州軍政，暗中將二十餘萬衛軍收入麾下的事嗎？”
話音剛落，趙太后便不由得瞳孔一縮。
她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小瞧了歸一境強者。
或者說，小瞧了顧思妙這個年僅二十五歲就已經名震天下的絕世人傑。
自己暗中在荒州做的事，根本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而不遠處身爲滄溟軍衛指揮使的柴遠和薛陽則眼神一變，臉色逐漸變得緊張起來。
他們雖然在蒼翎軍中戰力一直是墊底的衛軍指揮使，但也曾追隨顧思妙上戰場，親眼目睹其在異族鐵騎中大殺四方、所向披靡的英姿。
正因爲感受過那幾乎不可戰勝的力量，他們面上的神色才如此動搖。
要知道，“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吹出來的，而是她用一個個敵人的屍體壘起來的。
而現在，如此可怕的絕世強者，卻莫名其妙成了他們的敵人。
明明前段時間她還與太后和夏侯延等一衆大人物相談甚歡，親密無間，卻不料眨眼間雙方便兵戎相見。
這顧思妙竟然是忠於朝廷的忠臣！
形勢轉瞬之間便徹底逆轉，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不只是他們，其他人的面色也愈發凝重。
情況，好像不太妙啊.
趙太后沉默着，藏在袖子中的右手緊緊攥着那枚血色卷軸，體內的靈力開始快速流轉。
然而她卻沒注意到，在她有所動作的時候，顧思妙臉上的冷笑愈發濃郁，彷彿在等候着什麼一般。
約莫幾息之後，趙太后忽然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而後輕笑一聲。
“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人爲了獲取晉身之資以便謀取高位，居然連親生父母都可以拋棄，顧大將軍，你當真是讓本宮好好地漲了一番見識啊。”
說着，她的眼中逐漸流露出一抹譏嘲之意。
“就是不知道，在奪得本宮和諸位賢臣的大好頭顱獻給朝廷後，龍椅上坐着的那隻小白眼狼，會不會信任你這種連父母都毫不猶豫拋棄的狠人。”
聽到這話，顧思妙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無所謂。”
她沒有與太后爭辯顧家的事，也沒有把自己原本的打算和盤托出，而是面色清冷地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
“只要他願意相信我，就足夠了！”
唰！！
冰殤展露在空氣中的瞬間，劍身陡然綻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緊接着，隨着顧思妙體內龐大無比的靈力瘋狂涌動，四周的空間陡然劇烈顫抖起來。
“最後的閒聊就到此爲止吧，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太后。”
強烈的空間扭曲中，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聞言，趙太后頓時眼神一凝。
“諸位，爲大夏盡忠的時候到了！”
太后的話音剛落，一衆剛來到這裡，而且才縱情歡宴不久的衆人不由得眼神一沉。
緊接着，沒等他們猶豫太久，顧思妙便猛地擡起手中泛着耀眼白光的長劍——
“玄道·天變！”
玄道秘法發動的瞬間，顧思妙身體周圍的靈氣瞬間蒸發。
轟隆隆隆！！
天空中猛地響起一聲驚雷，衆人下意識地視線上移，往天上瞟了一眼，而就是這一眼，差點沒讓他們徹底失神。
只見突然變得昏暗無比的天空中，黑灰色的烏雲正不斷向着某個點快速盤旋，頃刻間形成一股佈滿整個天空的巨型黑色風暴！
月光被完全遮蔽，彷彿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這愈發深邃的黑暗中。
伸手不見五指。
深紅色的雷電在風暴中不斷閃爍，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響徹天地。
下一秒，恐怖的天地之威猛地降下，重重地壓在在場大部分人身上。
衆人只感覺身體陡然一沉，背後猶如被一座大山突然壓下一般，沉重無比。
“嗚哇！！”
慘叫聲陡然響起。
隨後是第二道，第三道此起彼伏。
猝不及防之下，實力較弱的人根本無法抵禦這可怕的威勢，直接痛呼一聲，兩眼翻白，一頭栽倒在地。
頃刻間，這兩支已經徹底倒向太后的蒼翎軍衛軍，便有接近一成暫時失去了戰力。
不過僅片刻，趙太后身後的三位洞虛境高手便同時出手，聯手張開防禦結界，將這股威勢擋在了外面。
看到這一幕，顧思妙沒有絲毫意外。
能跟在趙太后身邊的，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即便是有陣法加持的威壓，在他們面前依舊起不了太大作用。
然而，威壓不過【玄道·天變】這一天階法門的副產物罷了。
那籠罩在上空的黑色風暴，纔是真正的關鍵！
“是時候了。”
顧思妙清冷的聲音在狂暴的勁風中飄過。
緊接着，只見她手一揮，冰殤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隨後銳利的劍刃上，那愈發刺眼的白光陡然飛出，如同某種信號一般，直奔那黑色風暴的風眼飛去。
轉瞬之間，那白光便被那無盡的黑暗徹底吞沒，再不見一絲光華。
似乎沒有蕩起一絲漣漪。
但是在看到那束白光的瞬間，趙太后卻本能地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與此同時，在靈力的灌注下，她手中的血色卷軸也開始輕微顫抖起來。
幾息之後，彷彿爲了印證趙太后的猜測一般，在她手中的血色卷軸散發出一絲仙氣的剎那——
隆隆隆！！
伴隨着陣陣隆隆的巨響，那仙氣就如同是觸發某種機關的特殊條件，剛一出現，整個大地就隨之顫抖了起來。
下一瞬間，以天霜城爲中心，距離其約莫三百里左右的位置上，一道道巨大的光柱突然沖天而起，直接插入那高速盤旋的黑雲之中。
如果此時有人在高空俯視大地的話，就能注意到地上每一道光柱所在的方位，都對應着日晷上十二個時辰的準確時點，幾乎沒有一絲偏差。
而在所有光柱底下的四周，都有一萬五千名身着白甲面色無比肅穆的佇立在雪地上，他們身上不斷涌出陣陣乳白色的光華，如同水流一般落入各自腳下龐大無比的法陣內，爲不遠處的光柱表面上那密密麻麻的陣式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
每涌出一縷光華，這些誓死效忠顧思妙的蒼翎軍將士臉上便灰暗一絲。
顯然，發動並維持這個光柱對他們而言並不輕鬆。
而這個由六衛總計十八萬訓練有素的精銳一同發力，才堪堪發動的無上大陣在激活的瞬間，一道道光柱頂端便同時爆發出一陣刺眼無比的光華。
緊接着，一股無形的能量體猛地從光柱狂涌而出，速度極快地向周圍擴散，短短几息之間，便將所有光柱範圍內的一切盡數籠罩其中，並飛速向着天霜城所在的位置收縮。
啪嗒…
天霜城城牆上，趙太后突然渾身發軟，無力地朝後倒退了兩步。
仔細看去，她的臉上竟莫名滲出一層細汗，眼神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懼之色。
“怎.怎麼可能本宮的仙家法寶爲何.”
沒錯，她最大的底牌之一，那即便是面對聖王，也能讓她逃出生天的仙家法寶，在剛纔構築出仙法的瞬間，仙靈術式竟突然毫無徵兆地直接崩塌。
凝聚起來的仙氣，瞬間消散。
彷彿這世間容不得一縷仙氣的存在一般。
“死心吧。”
顧思妙緩緩放下手中的冰殤，隨後擡起左手，五指併攏。
“囚仙大陣下，萬物皆凡塵。”
聽到這話，太后頓時瞳孔一縮。
囚仙大陣這世上，竟真有人能夠發動如此駭人聽聞的無上陣法？！
愣神間，顧思妙話音落下的同時，白皙的左手猛地一揮。
啪嗒！
天翎衛三萬將士齊齊夾緊馬腹，握緊手中的長槍戰刀，肅然無比的面上，濃郁的戰意和殺意不斷聚集，眨眼間便形成一股沖天而起的強大威勢，以排山倒海之勢朝天霜城上的衆人席捲而去。
咕咚
衆人同時面色一凜。
雖然顧思妙只有三萬兵馬，而他們卻有八萬大軍，以及一衆高手助陣，但他們沒有勝券在握的感覺。
反而心裡的不安開始變得愈發強烈。
還好天霜城因爲距離天賜之壤太近，常年遭受異族威脅，因此護城大陣極爲堅固，連禁靈石都用上了，不然.直面氣勢如此驚人的天翎衛和顧思妙這個武道通玄的絕世人傑，他們還真有點虛。
夏侯延便站了出來，大聲道：“莫慌，這叛徒所帶的都是騎兵，我等只需依仗城牆之利”
轟！
還沒等他說完，伴隨着一股強烈無比的震感，腳下突然響起一聲巨響。
那本該堅固無比的城門，竟然就這麼毫無徵兆地被炸成了碎片。
看到不斷飛出的城門和靈石、符咒碎片，衆人頓時目瞪口呆。
反應過來後，內心深處那不斷涌出不詳預感，在這一刻徹底沸騰了起來。
城門是護城大陣的核心之一，城門被破，護城大陣的威力直接驟減，而被破壞的城門，也將成爲敵人最大的突破口。
而最要命的，是顧思妙那步步緊逼的架勢。
顯然是早有準備！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顧思妙提前謀劃的結果！
一念至此，包括趙太后在內，所有人內心都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天馬上就要塌下來的絕望。
濃郁的死亡陰雲，逐漸籠罩在衆人心頭。
唰！
冰殤之劍的劍尖直指城樓上那個曾經權傾朝野，爲大夏無數子民帶來整整六年苦難的女人，隨後，如同宣判其命運一般的話音重重落下——
“殺！”
砰砰砰！！
隆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天翎衛鐵騎在顧思妙一聲令下，飛速朝天霜城衝去，轉瞬之間便毫無阻礙地衝進了城中。
隨後，便是血腥的殺戮。
而天霜城不斷飛濺出的鮮血，也爲曾經的黑暗時代，徹底畫下了句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