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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宮胤下了一道旨意,“聽聞近期鄰國有異動,欲待派遣殺手潛入我國境,以我國易容之術,偷樑換柱,竊取中樞。對方到底會扮成哪位重臣,目前還不清楚。便是扮成本王,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即日起至該團伙剿滅之時,沒有外差公務的愛卿們,請一律留在幻都,不得隨意外出,外差諸卿,請只在規定城池區域內活動,不得隨意跨界,以免被我邊軍誤殺。另,傳令各地駐軍及邊軍,但凡在幻都以外,發現任何朝中臣屬,包括本王,一律判定爲假,格殺勿論!”
察覺了,也不敢說什麼,一家老小還在人家手裡捏着呢。
如今這些人被遠遠調開,西貝貨被發覺的可能性減少,正牌想要驗明正身的可能性,也在減少。
疑惑歸疑惑,旨意還是要領的,宮胤接着又下了幾道命令,都是調動重臣出外公幹? ,理由都很充足,衆人沒發覺什麼。倒是那大相,敏銳地覺察到,遠遠調離幻都的這羣人,都是重臣,都有出入宮禁和密摺專奏之權,都是大王倚重親近的臣子,而且大多有女兒在宮內爲妃。
衆臣微微有些詫異,易國有幾處臨水口岸,十分繁華,臨近部族垂涎已久,多次在邦交過程中,提出互利通商或借水道運輸的要求,但都被易國大王拒絕,大王今兒是想通了?
“翡翠女王遞來開放口埠請求國書,要求開放永聯、沙塔、灃水三縣爲通商口岸,着副相率大司正,前往灃水縣,與翡翠女王來使商談。”
“臣等領旨!”
“東陂城聽聞有貪腐瀆職事件,東陂縣主私賣賑濟糧,以次充好,荒年不足應急,引發百姓騷動,此案件交由吏部卿會同戶部卿辦理,即日前往東陂,查明案情,及時回報。”
武將們也都明哲保身,眼觀鼻鼻觀心地站住了。
想歸想,卻不敢提,怕大王此時還在氣頭上,一時考慮不周。還是莫要當衆拂了他面子的好,大不了事後再慢慢勸好了。
幾位武將面面相覷——開春換防和操演也是正常的,但易山和易水相隔甚遠,這一換防,易山和易水都會出現短時間的防守空缺,又沒有安排臨近軍隊暫時駐守,萬一給鄰國軍隊乘虛而入怎麼辦?
“臣等領旨!”
“馬上就要開春了,”宮胤又道,“邊軍也該開始演練換防。聽說前陣子和翡翠軍隊在易山有過一場接觸,竟然沒有能立即驅逐出翡翠軍隊!近年來承平日久,軍務鬆弛,着實該將那些腦滿腸肥的子弟,拉出去操練操練!着令易山將軍呂卓鴻,立即和易水將軍常青換防,麾下三萬軍即日開拔易水一線就地操演,不得有誤!”
衆人聽着,也沒什麼懷疑,大統領剛剛獲罪被殺,他所統帶的御林衛自然需要清洗換崗,由大相接手這樣的重要事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臣領旨!”大相立即高聲領旨。
“宮中近日頗有些不寧,”宮胤一開口,就盯住了大相,“本王決定撤換宮中禁衛,原御林衛改守皇城,由大相領宮衛之職,守護八大宮門。任何人,必須持本王諭旨和大相手令,才得在朝會時間之外,出入宮禁。違者格殺勿論。”
……
而寶座上,宮胤的“空手奪易國”計劃,終於可以正式開始。
景橫波一次性,在易國朝堂上,殺掉了易國大王的所有暗中高手,只覺得心中惡氣,終於稍稍出了些。
一具具人體倒下,在黑暗中被扶在橫樑上排排坐,如果此時有人於殿頂俯瞰,會因此毛骨悚然。
殺死一個,底下大臣們也許不會發覺,但同在殿頂的其餘“驗臉”高手一定有察覺,所以此刻,只有景橫波修煉出來的一心多用之能,才能一次性解決。
這樣的動作,同時發生在殿頂各處,黑色的匕首在黑暗中出沒,奪走了殿頂高手們最後的光明。
景橫波手一揮,將那屍首推放在橫樑上,橫樑寬大,放個屍首也沒人看見。
匕首極薄,堵住了傷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匕首在離他背後衣衫還剩零點零一公分時,忽然加速,此時那高手才驚覺,霍然轉身,但已經遲了,匕首已經無聲無息,貫穿了他的心臟。
因爲不是內力控制,沒有任何內力跡象和殺氣,那潛伏的高手毫無所覺。
匕首沿着宮胤指示的方向,無聲無息逼近一個高手。
大殿光線昏暗,上頭藻井更暗,那些潛伏在殿宇深處的高手,並不知道那個楚楚可憐的妃子,是自己的殺星。
景橫波凝神,一枚塗黑了的匕首,在她身後冉冉升起。
她盯住宮胤的手,宮胤的食指指尖,正虛虛指向上方某處。
她的到來是有任務的。
景橫波對佈局的宮胤很是佩服,他居然能以這種方式將自己帶進大殿。
面對人人精通易容的易國羣臣,和驗臉這一關,令他人畏懼,不敢深究,是掩蓋自身破綻的唯一辦法。
這場戲看似信手拈來,實則精心推演,每個人的反應都計算在內,自是一場不遜於易國大王擄人計的反攻計。
這個“妃子”自然是景橫波,座上“怒髮衝冠氣場懾人”的易國大王,自然是宮胤。
無人看見她脣角,狡黠笑容。
那個妃子畏怯地縮在一邊陰影裡,低着頭,毫無存在感。
……
易國大王森然掃視一圈,直到所有人都低下頭去,纔在王座上坐下。淡淡道:“如此,開始朝會議程。”
羣臣紛紛磕頭,“大王息怒!”
大相領先於血泊中跪倒:“大王息怒!請保重貴體爲要!”
易國大王性子是喜怒無常,但這樣當殿殺人還是第一次,如今重臣第一的大統領都被殺,衆臣掂量着自己的分量,連句求情都不敢。
一聲令下,大統領的屍首被拖出,一條血線蔓延過衆人腳下,衆人瞧着大統領死不瞑目的雙眼,都覺得心中發冷。
“拖出去!”
其餘人沒想到大王盛怒竟至於此,一出手就殺了自己最愛重的親信,頓時噤若寒蟬,連連磕頭。
最前面一個臣子被噴了一身一臉的血,驚得尖叫一聲,雙眼翻白暈倒。
“嚓。”一聲,長劍從殿上投下,閃電般穿過大統領咽喉,鮮血噴出三丈。
大王和大相,同時怒喝:“你還有臉狡辯!”
大王站在寶座之前,倒提滴血長劍,凌厲地盯着底下那一羣,衆臣山呼禮拜,那大統領忽然掙扎擡頭,語聲含糊地道:“不……不是……他不是……不是!”
那妃子捂着臉退到了一邊,衆人也不在意,瞧這模樣,想必大王正在臨幸這妃子,忽然聽說這事,怒火上頭,要打要殺,那妃子嚇得一路跟隨,生怕出事,倒也正常。
耳聽得大王重重哼一聲,對身邊那個委屈哭泣的妃子叱道:“朝堂重地,你怎麼也跟了來?站一邊去!”
衆人自覺縮在陰影內,隨着大相山呼禮拜,連擡頭都不敢。
他站定,環顧一圈,面色如鐵,滿身殺氣濃烈。
只這麼一猶豫,大王已經衝進了殿內,連帶那個扯住他袍角的妃嬪,都跌跌撞撞被帶了進來。
大王一路快行,步伐如風,前挺的長劍滴落一路血跡如線,守在殿門前“驗臉”的人,看見人未到劍鋒先到,不禁微微猶豫,生怕自己手一伸出去,這劍就刺上了自己。
衆臣一看這個造型,心慌更甚,生怕大王拎着的劍,下一刻就劈到了自己的頭頂,都把腦袋往衣領裡縮了又縮。
他的劍鋒上還滴着血,在清晨陽光下折射刺眼光芒,有個妃子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扯着他的衣角,不住哀呼:“大王,您冷靜些!冷靜些!”
忽然一聲傳報:“大王到!”衆人驚得渾身一炸,轉頭望去,就看見大王倒提長劍,邁着大步,氣勢洶洶地一路走過廣場。
殿中一時只聽見大相憤怒的呼哧呼哧喘氣聲,和大統領掙扎的嗚嗚聲,一時氣氛更加繃緊。
連先前在殿宇中游魂般徘徊的“驗臉人”,也悄無聲息地縮了回去,不再發出那種得意又陰冷的笑聲。
衆人心都砰砰跳起來,紛紛向陰影角落裡縮,把腦袋縮進脖子裡去,決定等下堅決不要面對王者之怒,堅決不要讓自己被大王看見,堅決不要違抗大王的意志,大王說什麼就是什麼,要什麼就做什麼,以免自個被盛怒之下的大王看不順眼,也株連上一把。
大王得氣成啥樣?
可這一手,真狠。
衆人當然都不信大統領真的失心瘋去調戲王太后,那麼一個半老徐娘,瘋子纔會有興趣,八成是中了陷害。
臣戲王母,凌遲重罪。大王再大度,再喜歡信任大統領,也不可能忍下這樣的侮辱的!
那可就事兒大了!
再聯想到剛纔大相的意思含糊,表情曖昧,那般難以啓齒的憤怒,和不加掩飾的鄙棄,衆臣不禁都興奮起來——莫非不是刺殺,是調戲?
再回頭看看大統領臉色,有些久經歡場逛遍青樓的老油子們,心中便咯噔一下——大統領那歪斜眼神,臉上桃花色,流涎嘴角,急促灼熱呼吸,倒像是……中了某些助興的藥。
衆人都有些詫異,先不說大統領刺殺王太后有無可能,就算王太后被刺,大相似乎也不該氣成這樣,那滿臉的神色,倒像是不齒憤怒,有口難言?
大相怒哼一聲,跨進門,站到自己位置,對同僚的詢問,大聲道:“今夜我受召進宮,正遇見這狂徒鬼鬼祟祟往內宮去,他有宮中自由出入之權,我本無心干涉,但看他神情詭異,便在內宮宮門處站了站,誰知道接着便聽說裡頭寧德宮出事了,這狂徒……這狂徒竟然衝入寧德宮,試圖……試圖行刺王太后!”說着指着大統領,氣得胸脯起伏,語不成句。
大統領剛要栽進門,一隻冰涼的手,鬼魅般忽然伸出來,將人一攔,絲毫不肯馬虎地在他臉上一摸,隨即“嗯”一聲,又摸了一把將要跟着跨進門的大相,才消失在殿門後。
一羣人已經吵吵嚷嚷走近,大相親自押解着大統領,把他往門檻裡一推,怒聲道:“你自己進去,給大王好好說說你的罪行!”
大相今兒這是怎麼了?難道不知道,想要扳倒大統領,幾乎不可能嗎?
有人開始搖頭——大相和大統領關係一般,當然這也是大王爲了朝局的平衡和他自己的安定,有意造成,唯因如此,兩人之間的互相攻擊往往不能發生作用,誰都是大王的左膀右臂,斬誰都會失去平衡吶。
衆臣再一瞧,喲,那最前面五花大綁的,不是大王最爲寵愛信任的護衛大統領嗎?
正猜疑着,忽聽廣場喧譁,一大堆人推推搡搡來了,最前面氣沖沖走着的,正是大相,衆臣老遠就聽見他喊:“如此狂徒,令人髮指!今日一定要求大王,給與嚴懲!”
現在,所有人都通過檢驗,站班完畢,眼尖的人,注意到最前面的位置還空着,大相還沒來。
據說這些“驗臉”人員,都是輕功神出鬼沒的高手,也是易容的宗師,臉真臉假,一摸即明。這些人隱在何處,無人知道,這些人權力也很大,一旦摸出不對,可隨時叫停朝會。
大家都知道,這是“驗臉”步驟,是每日必經程序,包括大王在內,所有人都必須經過這一關,以免在這換臉不休的易國,真的哪一天被人鑽了空子去。
每個臣子進門的時候,都會感覺到面前有一陣風拂過,似有冰冰涼涼的爪子,從臉上摸了一把,然後那風,消失在高深殿宇深處。
至於那什麼通知不上朝的事,當然沒有發生。
易國王宮正殿定安殿,臣子們已經文武分班,站班完畢,等候大王早朝。
……
不等他說出什麼,一羣人已經把他五花大綁着,押出門去。
統領微微震了震,遲鈍的腦子好一陣才轉過來——大王不是不在宮中嗎?剛纔自己不是已經和大相說過,大王不在宮中嗎,爲什麼……
“拿下這個狂徒,押上殿去!請大王聖裁!”
他腦子渾渾噩噩的,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聽見大相的咆哮震得腦袋嗡嗡響。
一羣護衛撲了過來,將他拉開綁起,那是不屬於他管轄的御林衛。
統領愕然睜大眼,渾渾噩噩想說話,卻發現舌頭似乎不聽使喚,聲音出口便含糊不清。
等他稍稍清醒時,看見自己抱着王太后,撕開了王太后的領子,王太后翻着白眼人事不知,而自己身後,有雜沓腳步聲傳來,大相滿面震驚地出現在門前,一指他道:“給我拿下這個敢褻瀆國母的狂徒!”
下一瞬他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統領一暈。
她一拍,王太后嘴一張,噗地噴出一口紅煙,正噴在統領臉上。
那統領大驚,推也不是扶也不是,李嬪忽然衝了過來,扶住王太后,連連給她拍背,又驚叫道:“不好啦……”
正衝在那跪地請安的統領懷中。
李嬪忙賠笑陪着,去了外間見黑麪男子,王太后剛要坐下說話,忽覺頭暈身熱,眼前景物搖晃不定,她下意識要站起呼醫生,整個人卻忽然往前一衝。
打麻將一夜,正精神疲倦的王太后,看見這麼一盞熬得香濃的湯水,倒真有了幾分心動,一個眼色飛過去,就有宮女上前來用銀羹先嚐了一點,對她點點頭,王太后又等了等,才喝了幾口,道:“你倒是有心,如此,陪哀家去見見護衛統領。”
“妾身怕太后您通宵未眠,有傷鳳體,特意熬了一夜燕窩百合羹,趕早給您送來。”李嬪忙討好地奉上瓷盞。
她起身出來時,發現李嬪已經在了,有點意外地冷哼一聲,道:“你今日請安倒早。”
此時已經快早朝時辰,王太后打了通宵麻將,收貨頗豐,剛剛又疲倦又興奮地睡下,聽見傳報,十分不耐煩,但黑麪男子身爲大王身邊最忠誠,最親信的護衛頭領,凌晨匆匆求見,自然不能不管,只得按捺住性子,起身接見。
大王不在,自然以王太后爲最尊,如果宮中有什麼異動,王太后也自然最清楚。
黑麪男子和大相,直奔王太后寧德宮求見。
……
“去和她談談吧。”他道,“咱們需要她幫忙呢。”
宮胤拍小狗一樣拍拍她的頭,很喜歡她的亂吃飛醋。
“就打一場麻將,你連人傢什麼神情什麼恩怨都發現了。”景橫波又酸一句,“咋啦?”
“觀她神色,似乎對王太后很忌憚。她和你認識,想必也是因爲王太后吧?”
“就打了一場麻將,你就把人家名字記住了。”景橫波撇嘴酸了一句,立即又道,“怎麼?”
黑暗中傳來一陣振翅的聲音,宮胤仔細聽着,似乎在辨認着什麼。忽然對景橫波道:“你先前好像認識那個李嬪?”
……
負手看天的人,呵呵笑一聲,道:“他們玩假的,咱們,就玩真的。”
另一人道:“一家老小都在咱們手裡,敢玩?”
他身邊有屬下笑道:“大相還算識相,沒敢玩花招。”
一個黑衣人站在階下,負手看着天色,他的手腕上,有暗青色的蜂刺標記。
廳堂裡,所有大相府中的人都被綁了起來,被這羣黑衣人看守着,雪亮的刀光,照耀着人質驚恐的眉眼。
一條巷子外的大相府邸廳堂裡,一羣黑衣人看見了這道煙花,呵呵一笑,收回了擱在人質脖子上的刀。
他們身影剛消失在街道盡頭,剛纔他們站立的地方,便有一道小小煙花射起。
兩人結伴,匆匆前往易國王宮。
大相忙命護衛立即四散去各處府邸,傳達命令,又親自邀請他一起,去宮中查查那異動是怎麼回事。
黑麪男子神情一緊,立即將大王已經出外,且下令不許任何人上朝的事情說了,又請大相幫忙,將消息傳遞出去。
“得到密報,宮中似有異動!”大相道,“本相正待親自求見大王,詢問何故。”
“大相行色匆匆,往哪裡去?”
易國擅長易容,各種面具防不勝防,所以各種切口暗號也是時常變換,這兩句,就是大相和大王身邊密衛的切口。
兩人神情都一鬆。
黑麪男子這才走出來,道:“地樞。”
大相鑽出轎子,四面看看,道:“天機。”
轎中立即有人沉聲道:“停轎!”
他在夜色中穿行,離大相府還有一條巷子時,忽然前方燈火迤邐而來,一支隊伍擁着八擡大轎匆匆往王宮方向前行。他認出這是大相的儀仗,不禁一怔,隱身在一邊,打出暗號。
男子首先奔往最忠誠於大王的大相府中,好讓大相幫忙,將信息傳達給所有臣子,自己則可以抽身前往宮中,查看有無異常。
他卻不知道,從他自易一一身邊轉身時起,已經有人悄悄跟上了他。
他是易一一派出的親信統領,今夜承擔着重要的任務,要將“不許上朝,不許羣臣聽從來自宮中任何命令”的指令,傳達給每位重臣。以免有人乘虛而入。
一個黑麪男子在夜風中奔行。
……
他看着耶律曇的背影,想着那罐泥裡的霸道藥氣,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卻因此更加溫柔地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道:“是,我也一樣。”
“不要這樣愛而不能。不要這樣直到快失去了,才發覺自己的心意。不要這樣明明愛着,卻總在做着違心的事。不要等到最後發覺自己心意了,結果愛不動了。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多長?有能力愛的時間又有多長?有多少時間經得起耗在那些你猜我猜你追我逃的遊戲裡?我只想珍惜現在,長長久久,你呢?”
“嗯?”他輕輕撫着她的發,想着什麼時候能長長。
景橫波瞧着,心中又熱又難受,忍不住靠住了宮胤的肩頭,輕輕道:“宮胤,我們不要這樣。”
兩個男人烏眼雞一樣互瞪着,最後還是誰武力值高誰搶佔主動權,紫微上人抱着耶律詢如先走,耶律曇跟着,紫微上人不住口地罵着耶律曇,卻又聽着他的指示漸漸遠去。
耶律曇冷着臉,一動不動捱了一腳,咬牙道:“看在她份上,讓你一次,少耽誤時辰,走!”
“誰在乎你原諒……”紫微上人一把拂開她的手,抱起耶律詢如,踢了耶律曇屁股一腳,“看在她份上,信你一次,救回她!”
景橫波給詢如掖掖被角,轉身一把抓住紫微上人,“拜託!以後,上點心做個正常人吧!別讓一個好女子爲你付出一切,最後還收穫失望。就算詢如不在意,我也不原諒你!”
耶律詢如疲倦地笑笑,雖然她不介意別人支持不支持她的想法,但是遇上一個知己,終究是愉悅的。
“我尊重你的意願。”她沉默良久,終於道。
或許詢如正是因爲曾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所以才放開心懷,萬事風過不計較。
不,不是這樣的。和耶律詢如比起來,很多人所謂的愛,太自私。
“要做你去做,姐不奉陪!”景橫波氣一句,忍不住又難過——愛一個人是不是都是這樣,想着他,盡着他,自己再做不回自己了,也依舊先考慮他?
“我只對生死瀟灑。而正因爲知道瀟灑的滋味,我才希望我喜歡的那個人,能真正過一段沒有自責疑惑愧疚和牽絆的瀟灑日子。”耶律詢如笑笑,摸摸她的臉,唏噓道,“最瀟灑的人,才最有放不下。波波,誰先愛了,總是吃虧的那個,想要瀟灑,下輩子咱們約好了,投胎做兩隻豬。吃吃睡睡,一刀做鬼,多好。”
“你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景橫波忍無可忍地道,“耶律詢如,我以爲你很瀟灑!”
“老不死是個可憐人,一輩子活在自責的情緒裡。”耶律詢如低低道,“一直唱着狐狸歌,其實那歌裡,他對自己的責怪,比對他人的怨恨多。如今他好不容易快要忘記那歌,這時候我再死掉,再因爲他死掉,他這輩子,就真的再也走不出來了……我本來只想將他從舊日的殘酷裡救出來,如果因爲我,給他再添一道殘酷的傷,那我之前做的那些……還有什麼意義?”
景橫波哭笑不得——這不是你要的嗎?
“他好像有點喜歡上我了哎。”耶律詢如惆悵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景橫波嗯了一聲,心想是變了。仙子以前在天上不着調地飛,現在在地上不着調地跑了。
耶律詢如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在她耳邊道:“你看老不死,最近是不是有點改變了?”
她心裡不知道是難過還是歡喜,怔怔地想哭。
景橫波的手頓住,“爲什麼?”
景橫波憐惜地撫撫她的臉,隨即聽見她道:“但我……想再堅持一段時間。”
良久她道:“死……其實一直是我期盼的事,活着太累了。”
這一刻她的眼神柔和溫潤,似一段星光,在天際溫柔朦朧閃爍。景橫波覺得她的眼睛真的很美,一點也不像一個瞎子。
耶律詢如默然良久,轉了轉臉,“看”向擋住耶律曇的紫微上人方向。
她想,以詢如的性子,一定會選擇第一種。
紫微上人和耶律曇還在僵持,景橫波低頭在耶律詢如耳邊輕輕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活着,但可能……變成怪物,你怎麼選?”
景橫波已經聽懂了宮胤的意思,一時猶豫難決——想挽救詢如性命,就有可能冒着她發生變異的危險,該怎麼選擇?
兩人目光這一碰間,都在想——“這罐泥,不是他的手筆?那是誰?”
兩個人都瞭解雪山,都知道這罐子裡的東西,含着一些雪山生長的,極其霸道的藥物,能夠挽回人的性命,但也可能造成不可逆轉並難以預測的後果。
一人深思,一人警惕。
他目光一擡,和耶律曇目光碰個正着。
她轉頭看宮胤,宮胤正凝視着那罐子裡的沼澤,道:“這是藥泥,裡面有一些……很怪異的東西。”
景橫波呵呵一笑,纔不打算回答他,山腹裡的事太重要,她還沒來得及和宮胤講。
他這種冷淡的人,卻接連問了一堆問題,掩不住的神情急迫。
耶律曇敏銳地看着她,“爲什麼不能?你見過這種泥?在哪裡?誰在使用?給誰使用?”
她打個寒戰,想起那些山腹怪人的模樣,那些人是用了易山沼澤的泥之後,出現了各種奇怪反應,如果詢如也變成那樣……她直覺地不能接受。
他返身去抱耶律詢如。紫微上人立即奔過來阻攔,景橫波也道:“你幹什麼?你想把這罐泥用在她身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