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笑聲,玉明眼睛亮了,張了張嘴,想喊什麼卻又停住。
那侏儒只覺得聲音陌生,是女子聲音,聽起來還很遠,他一邊往弩車底下的箱櫃裡縮,一邊睜大眼睛四處張望,想要找到敵蹤。
不過他並不太緊張,因爲沒有聽見大批人馬抵達的聲音,就算來的是對方的援手,人數也有限,他不認爲在夫人這樣奇特詭異的軍隊之前,有任何初次遇上的軍隊能討得了好。
但他沒有發現任何變化,那一聲笑,彷彿只是幻覺。
侏儒冷笑一聲,躲入底箱之中,這弩車下半部有輪子和機關,可以在侏儒操縱下,進行短途滑動。也只有這些侏儒,最熟悉弩車上頭的各種“長槍短炮”。
有常規的型號不一用途不一的弩箭,可以倒着發射的箭,也有用來攻城的可以彈出的重槌,有彈出的帶倒刺的網,有備用的毒煙和火藥,四角有暗器匣……只要能想得到的攻擊,這裡都有,所有的總控機關都在車下半部的底箱中,由這些經過專門培養的侏儒控制,只有他們能藏身在那狹小的空間,在那些看起來長得差不多的鐵臂和按鈕中,找出正確的那一種,正常人就算來了也沒有用,這樣的弩車,就算棄置在戰場中被對方繳獲,別人也使用不了,暴力拆毀還會發生爆炸,一架這樣的弩車,耗費金錢幾乎不可估量。
侏儒覺得,這樣的大荒從未見識過的弩車,再配上大荒從未見識過的奇人軍隊,夫所向披靡,是完全沒有爭議的事。
他想到自己將要駕駛着這弩車,在戰場上縱橫捭闔,將大批大批的猛將士兵碾於輪下,碾斷他們健全的肢體,聽他們在自己腳下呻吟慘號,渾身熱血便似忽然激越,蒸騰將沸。眼睛裡灼灼閃出嗜血的光來。
越想越興奮,想着那個主帥還在那半邊樹上,他軋軋地操縱着弩車,轉了個方向,對着樹猛撞過去。
轟然一聲響,那半邊樹也倒了下去,玉無色一聲尖叫,玉明在另一邊大喊:“抱住你爹!”
玉無色一邊大罵,“他身上有甲,一定死不了,我纔不管!”一邊撲過去,在紛亂的樹葉中尋找英白,這樹倒下時也架在旁邊樹上,玉無色摸着英白微溼的衣角,在他背上快速地一摸,忽然傻了。
“你……你沒穿內甲……”他結結巴巴地道,惶急地去摸英白的呼吸。
侏儒大笑着操縱着弩車,停在樹下,扳動機關,咔嚓一聲,弩車一角一個管子,忽然射出一支箭,箭出管那一霎,就變成了火箭,直射上方。
上方都是枝葉,火箭一着就會即燃,那箭來勢兇猛,一路折枝斷葉,燃起深紅火線,到了盡頭雖然被樹杈絆住失力,但四周已經燒了起來。
“混賬!”玉無色一邊大罵一邊脫下衣服打火,用拼命去搬英白身體,“你怎麼這麼沉!你會不會是死了怎麼這麼沉!爹!爹!他孃的你倒說說話啊!你死賴在這裡算什麼事兒?爹!”
那聲音夾雜在畢剝畢剝的燃燒聲中,也不知是被薰的還是怎的,似帶着破音和哭腔。
玉明在另一邊的樹上,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是傷心,大叫:“快點!你還磨蹭什麼!快點下來!”
“我拖不動他哇!”玉無色這回真哭了,一邊哭一邊撲打着火焰,頭髮一簇簇成了焦灰落在臉上,再被眼淚衝成一道道黑色的小溝。
玉明呆了呆,煩躁而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頭髮,她不能不救英白,但也不能讓兒子爲救英白陪着一起燒死,她在樹上艱難地掙扎轉身,茫然對四面張望——剛纔那笑聲呢?剛纔那笑聲呢?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可現在聲音怎麼沒有了?
一大撥士兵衝過來爬樹,一部分去救他,一部分去救英白和玉無色,有人在大叫讓玉無色趕緊先跳下來,那小子卻不吭聲,只聽見瘋狂撲打和砍樹的砰砰咔擦之聲。
侏儒在樹下大笑,聲音充滿快意——他喜歡這樣的情景,喜歡看見生離死別,喜歡看見幸福的人被分開,喜歡看見所有的絕望和無措,這會讓他覺得,這世上不是他一個人慘,還會有人陪他一起慘,會讓他覺得,他那些被困在三尺方圓小箱子里長大的黑暗歲月,從此有人陪他一起沉淪。
他嘎嘎嘎地笑着,想着這些人軍心已亂,接下來把人聚集在一起,再來個衝鋒,戰局,也就定了。
贏了這一戰,或許夫人會賜下藥,讓他長高一點……
他嘎嘎笑着,推着弩車迴轉,一回頭卻忽然看見面前多了一個坡。
仔細一看不是坡,竟然是一個三角形的木板製作的滑梯狀的東西,一頭略高,可以滑下。滑面不短,足有數丈。看上去像忽然多了一個木製的小山坡。
底箱裡有瞭望洞,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他愕然瞪着那滑梯,不明白這東西怎麼忽然出現的?
隨即他便譏誚地笑起來——這算什麼?拒馬?路障?以爲他駕馭的是滑車,放這樣一個東西在路上,就一定能擋住他?
那就讓這羣土包子,見識一下夫人弩車的神奇!
他啪啪拉起弩車底部幾個鐵條,頓時弩車輪子縮回,彈出幾根鋼條,鋼條不短,超過了原先有輪子的高度,也漸漸超過了那滑板的高度,侏儒將一個機關一扳,弩車微微前傾三十度,頓時就到了滑板高處那一端,再按動扳機,鋼條縮回,輪子彈出,弩車頓時就在滑板上往下滑起。
侏儒哈哈大笑,心想此時那些設路障的人一定瞧得目瞪口呆——世上還有如此巧奪天工之設計!
滑板高度不低,很長,弩車自重很重,往下滑的時候速度自然加快,風聲呼呼從耳邊過,侏儒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這往下滑,速度太快,對着的是自己陣營的方向,可不要撞上別的弩車或者同伴。
不過這弩車可以調整方向,他倒也不急,伸手去摸索那個調整方向的扳機。
正在這時,他又聽見格格一聲笑。
是先前那女聲!
微帶沙啞,銷魂媚惑的,女子聲音。
和先前不同的是,先前那聲音很遠,遠到讓人覺得沒有威脅,而此刻,這聲音就在背後!
侏儒魂飛魄散,立即便要轉頭,身子還沒動,就感覺到後心一陣刺痛。
熟悉的觸感告訴他,現在正有一柄刀,穿過了底箱的縫隙,抵在了他的背上。
他渾身僵硬,悶熱的底箱裡,滿頭汗水,慢慢地滲了出來。
身後有人。
但這人是怎麼出來的?
剛纔他上坡的時候,身後還沒有人,所有人要麼在救人,要麼在戰鬥,數丈方圓內就沒見人影,隨即弩車就飛快下滑,那半眨眼都沒有的工夫,一個人要怎麼飛躍數丈方圓,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鬼?
他不敢回頭,不敢動彈,箱門閉着,他只能感覺到俯衝,飛快地俯衝,越來越快地,向着自己陣營衝去的俯衝……風聲如嘯,瞭望洞裡光影飛掠,他忽然有些恍惚,彷彿正乘坐一座死亡之車,用電不能及的速度,去追及前方的地獄深淵……
“格格格格格。”低低的,暢快的笑聲,從他身後傳來,聽起來,比他剛纔的笑聲更愉悅,他的背心卻起了一陣白毛汗,生平竟第一次生出那種“此人好像比夫人還可怕”的感覺來……
他在裡頭驚懼流汗,外頭的士兵,卻已經呆了。
一擡頭,忽然就看見了一輛飛馳的弩車。
弩車後面,還多了一個人。
一個女子。
雙手扶着弩車,腳下踏着一個雪橇一樣長長扁扁的東西,那東西掛在弩車上,毫不費力地跟着弩車滑,下滑的速度和風,令她大紅繡金的披風,和烏黑的長卷發都飛揚而起,在身後招展,像晨曦裡跨越天際的第一抹虹。
遠遠看去,弩車在前面衝,她在後面扶着跟隨,像是她駕馭着弩車在飛,下一瞬就會飛入戰團。
而前方濃霧忽散,晨曦鮮明,天光湛湛地亮了,在她額角臉頰上閃光,她看上去是從雲端降下,然後攜着這人間戰器,破千軍萬馬,衝入宇宙的盡頭。
速度太快,衆人其實看不清她的臉,但所有玳瑁士兵,都已經高聲呼喊:“陛下!”
玉明已經被士兵救下,驚喜地扶着士兵的肩膀站起來,她先是回頭張望,看了半天並沒有軍隊,再回頭看看景橫波,不禁愕然——景橫波是一個人來的?
堂堂女王,孤身一人馳援?
一個人來有什麼用?她又不是勇冠三軍的猛士,一人可抵萬軍。
玉明覺得,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一個人能將這些見鬼的各式各樣的怪物和這功能可怕的弩車給全部解決。
她臉色發青,忍不住罵:“魯莽!魯莽!你以爲你是女神嗎!你死在這裡,整個橫戟軍都會毀了!”
她在懊惱,景橫波的笑聲聽起來卻輕鬆得像在踏青,“親愛的萌,都散開!散開!”
士兵們立即丟下敵手轟然四散——人人都知他們的女王與衆不同,他們的女王自有神異,他們的女王會有很多古怪命令和念頭,但不管怎麼古怪,她一定是對的。
許平然這邊的戰團,本來已經在操控弩車的侏儒召喚下,重新聚攏了來。那些麻木的一團一團的劍氣人,身形移動,露出他們一直護着的銀色弩車,排成了一排。
本來這些弩車,要對橫戟軍實施打擊的,忽然這些人全部逃竄,弩車頓時孤零零地立在戰場上。
士兵散開的同時,一道白影從景橫波肩後閃出,撲向那些獸人和劍人。
“霏霏,去好好地勾引他們!”景橫波騎着滑板,朗聲笑,“弩車我來搞掂!”
笑聲裡,弩車越衝越快,已經到了滑坡底端,正正衝着最前面另一輛弩車而去。
劍人自然是不知道動的,獸人已經被霏霏吸引了目光去,弩車裡的侏儒還沒反應過來。弩車就算靈活,想要掉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轟!”
弩車相撞的聲音,聽起來像地震,煙塵騰起,撞擊響亮,煙塵裡砰砰砰一陣連響,隱約還有沉悶的慘叫之聲。
景橫波跟着的那輛弩車,經過了一段滑坡,加速度帶來的衝力,令這弩車的殺傷力遠超其餘車,竟然連撞三輛車才停下來。
藏身底箱的侏儒,哪裡經受得了這樣劇烈的震動,有的直接被震死,有的暈去,最輕的也七竅流血。
更糟糕的是,四輛弩車經過經過巨震,和在底箱侏儒因爲死亡和昏倒導致的碰撞,機關大部分被觸動了。
頓時四輛弩車四周,火箭連射,毒煙滾滾,弩車內藏着的各種武器,都招呼了那羣殭屍一般的劍人。
“砰。”一個彈出的攻城重槌,撞在了一個劍人的胸口,那不知躲避的劍人,胸口塌陷,無聲無息倒了下去。
“哧。”一大蓬藍汪汪的牛毛細針射出,所經之處,劍人倒了一大片。
“噗。”一道黃色煙霧噴出,在空氣中曳開長長一條黃線,黃線所到之處,劍人似麪條一般一排排軟了下去。
至於其餘被射死的砸死的撞死的劍人,個個死得輕描淡寫,倒得無聲無息。轉眼就去了一半。
一旁散開的士兵目瞪口呆——太顛覆了,先前那羣人,在一起的時候,簡直可以比擬舉世無雙的劍仙,那劍氣匯聚,上衝虹霓,連英白都無法抵擋。怎麼轉眼,這些劍仙,就變成了爛麪條?
早已避開的景橫波格格一笑,道:“果然如此。”
她自接到那神秘的信,便一直在琢磨對付這幾種東西的辦法,這世上絕對沒有完美的物種,而且越是某一方面特別厲害的物種,必然在某一方面特別差勁,這是天道,不可違背。
而且往往越厲害的地方,就隱藏着越薄弱的缺點,從信上的信息推斷,那些劍人成團出現,體內劍氣充盈,整個人就像一柄劍一般鋒利,什麼招式也不必使,什麼動作也不必做,往前走就可殺人。
看似牛逼哄哄,但是轉頭一想,什麼動作也不必使,是不是根本做不了動作?那說明什麼?僵硬,沒有反應力。
劍氣一樣的身體,身體如果做了儲存劍氣的容器,那麼一定是脆弱的,強壯的體魄,不可能令劍氣透體,人如劍薄。
所以這些人一團一團出現,匯聚的劍氣十分驚人,那樣的劍氣保護下,纔不會有任何攻擊能傷害他們。
一旦單打獨鬥,對方的攻擊又勝過他們的劍氣的話……他們就死定了。
好比名劍遇見了普通精鐵匕首,自然砍它個一刀兩斷。
現在,爲了露出弩車攻擊,這些劍人散開,四輛弩車相撞導致的機關連發,頓時將這些身體脆弱的劍人,搞死了一大批。
景橫波哈哈大笑,“分開他們!五個人招呼一個,不要靠近他們身體,用長武器打他們!”
士兵們接令,分成小隊撲上,開始各自對付劍人。
景橫波則身形連閃,撲向那些弩車——弩車先前排成一列,好對這邊施放殺手,現在因爲那輛車的相撞,以及各種武器的震動攻擊,其餘弩車中的侏儒都在轉動方向,試圖先自保。
給這些車轉過來,施放各種武器,扎堆在一起的士兵們難免受傷,侏儒們藏在底箱裡,誰也傷不着他們,這些侏儒打得正是這個主意。
殺傷面最大的就是毒煙,侏儒們紛紛打開毒煙的機關,黃銅管子伸出,即將噴出煙氣,等着那些士兵一批批死亡。
他們各自方向不同,算準沒有誰能來得及同時毀去機關,只要毒煙一放,附近都會受影響。
可惜景橫波來了。
她背了一袋子石塊,閃到上方,雙手一揚。
袋子裡的石塊浮起,呼嘯飛出,一陣啪啪啪連響,轆轆轉動的弩車忽然一停。
弩車內傳來一陣踢打掙扎之聲,隨即底箱們砰砰被撞開,侏儒們伴着黃煙滾出來,趴在地下喘氣。
上頭,施放毒煙的黃銅管子,齊齊嵌着大小不一的石頭。
石頭堵住煙管,毒煙自然倒流,底箱狹窄,侏儒們被招呼得不輕。
景橫波揮揮手,早有士兵過來,將這些侏儒俘虜。
忽然白影一閃,霏霏從她身側輕巧地躍過,向沼澤方向去了,雪白大尾巴毛茸茸地擦過她的臉頰,留一抹淡淡的騷氣。
隨即地面震動,腥風撲面,那一大羣半人半獸的怪物,從四面撲了過來,士兵們嚇了一跳,要撲上去保護景橫波,景橫波笑吟吟揮揮手,站在沼澤岸邊不動。
那些怪物們狂奔而來,爪尖在半空閃耀烏光,狠狠地向景橫波撲下……
士兵們驚得閉上眼睛,還沒來得及想象利爪傷人血光爆現的一幕,就聽見有人驚呼。
再睜開眼,就看見女王笑吟吟立在沼澤邊緣,身後沼澤泥漿翻動,那羣粗壯利爪的怪物,高高躍起,擦過她身側,撲向了……沼澤。
沼澤之上,一條小小的影子,騰挪跳躍,四面泥漿飛甩,不時露出奇長的肢體,那是軟骨人發現目標,要將那小東西扼殺。
霏霏靈巧如貓,輕輕巧巧避過那些殺手,一路向沼澤深處去,雪白的大尾巴在黑暗背景中一甩一甩。
獸人們目光發直,似被鬼魅所引,跟隨着撲向沼澤。
沼澤邊,身影一個個矮了下去。
士兵們目瞪口呆,看着那些剛纔還很神勇的、令他們束手無策的怪物,毫無疑義地,深深陷入泥漿之中。
像一羣祭祀品,爭先恐後,撲入死亡之地。
沒有靈智的半人半獸體,在泥漿之中掙扎吼叫,煩躁廝打,越掙扎陷得越深,越廝打死得越快,很快沼澤之上,便泛出一大片泥漿泡兒。
景橫波笑吟吟立在岸邊,看着那些怪物在泥漿中漸漸沒頂,眼底幾分憐憫幾分厭惡。
這種怪物,也許死亡,是他們更好的歸宿。
但更該死的不是他們,是以殘忍手段製造他們的人。
身後有士兵大叫:“女王小心,別太靠着沼澤!沼澤裡也有怪物!”
有人撲過來要拉她。
身前沼澤,黑泥汩汩,無數軟骨人看見了她,這種怪物算是三種當中靈智最高的一種,感覺到了她纔是主要人物,都向她衝來。
沼澤之上,黑色泥漿之中,那些直起身子衝來的瘦長軀體,遠遠看去像一羣昂頭欲待噬人的眼鏡蛇。
他們昂起的上身,在清晨斑駁的陽光下瘦骨嶙峋。
景橫波盯着那些人的動作,那些人捕獵時,果然也像蛇一樣,貼地遊走,猛然伏下,再高高彈起。
她脣角露出一抹笑意,將好心拉他,以及奮勇衝到她面前,欲待替她擋下攻擊的士兵,都輕輕撥開。
她輕輕道:“來,咱們來瞧個戲法。”
一句話之間,那些軟骨人已經滑到她面前一丈距離。
他們伏下身子,下一瞬就是貼地一哧,然後彈起,纏上景橫波。
士兵們額頭有汗——女王完全可以避開,她卻非要站在這沼澤最邊緣,面對着這些怪物,而這些怪物已經圍住了她方圓數丈的距離,一旦齊齊撲來,憑那怪物無比強勁的下肢和彈力,誰也無法在剎那之間和他們抗衡。更不要說女王一個人。
何以如此大膽?
軟骨人伏在泥上,長長的身體滿是淤泥,只看得見一雙雙眼白多眼黑少的眼睛,在一片烏黑中幽幽閃光,他們脣間發出嘶嘶的低音,微顫,四面碎葉因共振而簌簌,沼澤似乎也因戰慄,生出皺褶千端。
下一瞬,便將撲來。
------題外話------
……
本來想寫完這段情節的,但是寫不動了。
那啥,更新少,月票難攢,不曉得上個月到現在的點數,攢夠一張月票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