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她?不是她?

她探頭一望,看見一隊軍士快步走過來,看那裝扮,卻是帝歌押送軍的斥候。

爲了防止禹國襲擊,押送軍一直有派斥候四處探查,景橫波瞧見是他們,舒了口氣,眼看這羣人正往林子而來,怕他們驚擾了宮胤,低頭整理了自己身上的押送軍士兵衣裳,又理了理頭髮,搶先迎了出去,道:“諸位兄弟,你們……”

話還沒說完,那領頭斥候看清楚她,霍然變色,喝道:“兄弟們!正是這小子!趕緊拿下!”喝聲裡,長刀猛拔,劈頭就對景橫波砍下。

景橫波愕然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人忽下殺手,眼看刀光耀眼,冷風撲面,下意識一閃。

這一閃卻沒能奏功,內腑一空一痛,只移動了一小步便一個踉蹌,“哧”一聲寒氣侵體,衣袖被掛下一片,一溜血珠隨刀風濺起,肩膊上多了一道長長血口。

“你們……”景橫波來不及說話,身周刀風已經交織而下,所有軍士都紛紛拔刀撲了上來。

景橫波皺眉,按着傷口,一眼看去,衆人臉色凶神惡煞,完全的欲置她於死地之態,她心中一驚,心想莫非禹國軍隊已經襲擊了押送軍,換穿了斥候兵的衣裳?這下押送軍可有麻煩了。

此刻衆人圍攻,換在平時,她身子一閃也便脫身,擡擡手就放平了這些人,此刻內腑空蕩,身體虛弱,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眼看刀風再次當頭劈下,勉力一閃,閃到一丈開外,腳下微有斜坡,腿一軟,骨碌碌滾了下去。

幾個斥候也呼喝着追了下去,見她伏在草叢中一動不動,以爲她摔暈過去,都奔過去圍住,一人蹲下身欲待翻動她的身體,忽然景橫波頭一擡,寒光一閃,匕首已經抹過那斥候咽喉。

那人還未及倒下,景橫波一個旋身,又是一刀刺入了另一人的胸口,她轉瞬連殺兩人,驚得那些斥候趕緊散開,景橫波勉力爬起,正想想法子將其餘人殺了,留一個活口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卻見那幾人遠遠逃開,其中一人從懷裡掏出旗花火箭,“咻”一聲一線黃光刺破天空。

景橫波心中一震,這黃色旗花她認識,是軍中“發現要犯,速來圍剿”的意思,但她什麼時候成要犯了?

斥候已經跑了,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回林子去了,如果真的引來對自己不利的軍隊,此刻她身體衰弱,宮胤萬一還沒醒,兩個人就得陷身死地。

鬱郁嘆口氣,撫撫臉,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杯具的女人了,明明靠臉就可以吃飯,偏偏常要生死掙命,想要個男人還得自己上,人家上在金宮玉闕,她上在荒郊野嶺;人家上完輕憐密愛,她上完就得挨刀。

真想天上降一道雷劈醒宮胤的雪山腦袋啊……

她按住肩膀,踉踉蹌蹌閃了出去,晨光千萬丈,照見她身影單薄。

……

幽靜的林子,翻轉着閃爍的日色金光。耀在宮胤臉上,他微微顫了顫眼睫,片刻,睜開了眼睛。

身邊沒有人,四周瀰漫着青澀的氣息,那是松針和落葉混合的味道,隱約似乎還有淡淡香氣,不仔細嗅卻已經捕捉不到。

他靜靜地躺着,腦海裡卻在翻覆不休。

水中暈倒到現在,感覺時間過去不久,但混沌的記憶中,似乎發生了很多事。

似乎聽見嘆息和低語,聽見有人斷續哭泣,似乎體內曾有熱流澎湃,又似有冰水遊走,還似乎……

他臉色,漸漸古怪起來。

還似乎有馥郁的香氣,有滑膩又光潔的摩擦觸感,有如在沸水中的灼熱和煎熬,有如在雲端之巔的飄然和飛昇,有似哭似笑的低低呻吟和咒罵,有忍痛的嘶聲和稍稍放縱的低喊,有相擁的熱力和翻騰的起伏……

似做了個春夢,但又無比真實。他甚至到現在,還能感覺到那耳畔的香氣和脣齒的輕輕摩擦感,似乎有那麼一霎,有人輕輕咬過他的耳垂……

他臉色忽然蒼白了。

這樣的記憶,不會無緣無故如此真實地出現在他腦海裡,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景橫波去哪了?

他霍然要起,卻忘記了身體的僵硬,下意識手掌一拍,翻身而起,坐在了樹杈上。

坐定了,他又眉頭一皺。

手腕什麼時候能動了?

他剛剛開始恢復,費盡心力纔將堵塞腕部經脈的碎針化掉一枚,手指能動。這種化針難說早遲,有時候真氣運行,能將碎針衝開,那一處就能獲得自由,現在的情況,是因爲先前水下阻斷真氣,碎針出現了遊移,誤打誤撞將肘部腕部的堵塞衝開了?

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

記憶、感覺、身體……哪裡都和原先差不多,連他身上的衣裳都沒有任何變化,但直覺就是告訴他,哪裡不對。

他閉上眼,開始調息,探查身體內部真氣,沒什麼異常。

真氣一路往丹田流動,在抵達最深處之前自動收回,他體內的毒,一直壓制在丹田最深處,經年日久,都快成了痼塊,爲了避免毒性大面積爆發,他生生改了真氣的運行軌跡,從不觸及那處毒瘤。

因此他也就無從發現,在丹田最深處,那處從不驚動的黑氣盤旋之地中央,此刻,隱隱已經多了白氣一道,白氣雖然微弱,卻在一點一點,吞噬着黑色氣流……

他坐在樹杈上思考半晌,實在得不到答案,心裡那古怪的感覺卻難以抹去,不禁苦笑一下——看來要獲得答案,還真得去問景橫波。

明明一心要避開,現在,卻不得不追着她問,這女人是不是算計好了?

林子中有響動,他微微偏頭,南瑾站在一棵樹邊,面色複雜地看着他。

宮胤脣角微微的笑意淡去,轉過眼光,並不看她一眼。

南瑾眼底掠過一抹落寞,半晌,道:“我不會再殺她。”取出一枚小刀,刺破中指,點在眉心,沉聲道:“違此誓,生生世世不入輪迴,淪爲豬狗。”

鮮血滴下,落下的一霎,一道冰刀鬼魅般在她面前出現,“咔嚓。”一聲,折成兩段,伴鮮血同時落地不見。

南瑾臉色蒼白,知道宮胤已經動了殺心,剛纔她的誓言如果發慢了一步,冰刀已經刺入她的心口。

她心底漫上濃濃苦澀滋味。

真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的人啊……

只想着要保證景橫波的安全,扼殺她身邊一切危機,不顧念她爲做他藥盅苦熬二十年,也不顧念失去這個藥盅他自己一樣失去生機。

宮胤終於轉過眼,看了她一眼,一眼看見她微溼的靴子。

他心中一動。

南瑾,看樣子已經來了一陣子。

再看南瑾臉上表情,頗有幾分難以形容的古怪,他難得猶豫一下,終於還是問:“剛纔,你可在附近?可知道……什麼異常?”

南瑾神色不變,心中卻重重一震。

有什麼異常?

很異常。

宮胤被景橫波挾持走,她和春水覺得異常,便商量了,由她一路追出,她一直遠遠埋伏在曠野荒草中,一開始因爲禹光庭調大軍圍剿宮胤和景橫波,她不知道那兩人打算,沒有出手。後來軍隊圍住葦塘,她等人數少了之後,慢慢潛近,正打算下水偷偷救人,那兩人忽然閃出,軍隊驚起之後正好發現潛近的她,一番打鬥之後她甩脫軍隊,卻失去了兩人的蹤跡,等她終於找到那松林……

等她到了那松林……

南瑾只覺得一口氣梗在胸中,滿滿的壓抑和無奈,還有幾分茫然和不解。

當時松林幽暗,她怕被發現,沒有敢進林,只隱約聽見一些聲響,隔着林木間隙,看見黑底牡丹的鮮豔古怪衣物被拋出,在金紗般的日光中招搖,亮麗到刺眼。

她雖自幼受清心寡慾的教育,畢竟是到了年紀的女子,直覺不該進入,一直遠遠站在林子外,背對那邊。

背對松林,看前方茫茫曠野,山在遙遠那一頭,城在地平線上巍峨,萬物都在沉默將天地相待,而身後嘈嘈切切,泣泣笑笑,暱暱噥噥……她木然凝望那一片空茫,心中也白茫茫一片,似回到少年時的白雪之下,找來尋去,都不見人蹤,一片空白一片雪,一生等候一生癡……

良久,她輕輕道:“沒有異常。”

宮胤看一眼她的背影,那簌簌抖動的不知是松針還是她的身子。

心中疑惑未解,他正想開口,眼光忽然一凝。

透過林木縫隙,隱約可以看見前方山坡下,似乎有人在。

宮胤立即掠了過去,針葉簌簌而下,南瑾也追了過去,兩人停在山坡下,才發現那是兩具死屍,死了沒多久,鮮血猶溫,宮胤目光落在那傷口上,這麼細薄的刀痕,很像先前景橫波挾持他時用的那把匕首。

他疑惑的目光轉向南瑾,南瑾卻茫然搖了搖頭,她先前在松林外站了一會兒,後來又覺不妥,加上心情煩亂,乾脆走開了一會兒,景橫波之後發生的事,她並沒看見。

宮胤看了看那屍首裝扮,竟然是帝歌衛軍,景橫波怎麼會對自己人下手,發生什麼事了?

……

黃土小路上,一條人影,鬼魅般閃來閃去,身形歪歪斜斜,忽焉在左,忽焉在右。

景橫波喘氣聲越來越重。

失去了苦練得來的明月心法,又剛剛睡了那個傢伙,她的瞬移能力此刻大打折扣,閃了老半天,也沒能走出老遠。

她還是往押送軍的方向去,因爲先前裴樞放起煙花,顯然他已經到了押送軍的大營,正在等她歸來。她必須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身後斥候沒追來,她剛想歇歇,忽然前方一陣急促馬蹄響,此處正是一個拐道,她探頭一看,就見一隊騎士狂奔而來,看衣着還是押送軍。

她將身子藏在道邊的一處山石凹陷處,滿身塵土,長長頭髮垂下來。

那羣騎士果然沒注意她,怒馬揚鞭而過,景橫波盯住了最後一人,做好了搶馬的準備。

眼看那最後一騎也要和她擦身而過,忽然那人似有感應,扭頭盯了她一眼,隨即臉色一邊,大叫道:“人在這裡!”擡手一鞭便抽了下來。

景橫波伸手便要抓鞭,卻忘記了自己已經沒了真力,出手虛軟,鞭梢在她掌心一振,蛇一般脫離了她的掌控,猛然一彈,“啪。”一聲,她的掌心虎口裂開,長長的鞭頭甚至在她脖子上一卷,留下一道青紫紅腫的鞭痕。

景橫波低哼一聲,一個踉蹌,只覺渾身都痛似火燒,聽得前方馬嘶,前頭騎士紛紛勒馬轉頭,呼喝怒叱聲連響,馬上就要將她包圍。

絕不能莫名其妙死在這裡!

堂堂女王,莫名其妙死在自己軍隊手中,她會被那三隻笑到下輩子的!

她身子一閃,已經到了那騎士背後,整個身子猛然一撞,生生將那人撞下馬背,一手抓住繮繩,勒轉馬頭,猛然抽鞭。

駿馬吃痛,仰天長嘶,揚蹄狂奔,她伏在馬背上,壓低身子,聽見身後怒喝追擊之聲,感覺到箭枝擦身邊空氣而過,撕破她肩頭衣襟,眼前一片昏暗,天地旋轉,路側的樹木似要傾斜着壓來,她不敢擡頭也不敢回頭,只一路猛然揚鞭、揚鞭……

……

離景橫波所在地三十里外一處山坳,押送軍紮營處,此刻一片緊張氣象。

刺客已經走了,內奸也揪出來了,卻還有一堆死了以及未死的臨州公子哥兒押在帳篷裡,是送回臨州還是拿來談判,都需要一個章程,但現在沒人管這事。

押送隊伍的所有大小頭目,現在都聚在主帳裡,聽裴少帥發脾氣。

裴樞昨夜得了消息,今早趕來,趕來沒聽任何彙報,先找景橫波,找了一圈全無蹤跡,詢問蔣亞等人,蔣亞等人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逼急了才說他那遠房親戚是奸細。裴樞聽着又好氣又好笑,但沒有景橫波允許,又不方便透露她身份,只得沒頭沒腦把蔣亞等人罵一頓,自己又帶人出去尋找。

他剛出營沒多久,一騎飛馳,直闖押送軍營地。

馬上景橫波一顛一顛,身形搖搖欲墜,如果不是身後追兵一路猛追,不是死死咬着舌不讓自己暈去,她早已從馬上栽下來。

此刻看見營地,看見營地已經擴大,在押送軍的帳篷後面,隱隱約約還有一大片黑色帳篷,飄蕩的大旗正是橫戟軍軍旗,她心中一鬆,老遠大喊:“裴樞!裴樞!”

在她身後,那羣鍥而不捨的追兵大喊:“奸細闖營了!速速擒下!”

馬蹄聲和喊叫聲驚動了營中的人,蔣亞帶着一羣屬下紛紛涌出,一眼看見景橫波,不禁一驚。

此時因爲那晚臨州公子哥兒被殺,景橫波莫名逃脫看守失蹤,全營上下,都將這個裴少帥的遠房親戚,看成了奸細,蔣亞一看見她,就想起了這一堆難以解決的麻煩事,怒火上頭,想也不想,嗔目大喝:“拿下!”

大批軍士涌出,景橫波大喊:“裴樞!”

她知道此時自己報明身份也無用,身份太牛,反而沒人會相信,她會死得更快,此時只有裴樞纔是救星。

“別喊了!少帥就算在也救不了你,出賣軍情,勾結外敵,擅自出逃,無論哪條,都是死罪!”有人厲喝。

景橫波心一沉,裴樞竟然不在!

難道今日真要冤枉地死於此地?

一大隊執刀挺槍的軍士,慢慢逼近,蔣亞大喝:“棄械!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景橫波喘了幾口氣,一個翻身,爬下了馬。

靠着馬身,她想了想,呵呵一笑,“好,我投降。”慢慢舉起雙手。

所有人疑惑的目光投過來,看她滿面血汗泥塵,氣喘吁吁,眼神發散,已是強弩之末,但就算那般狼狽,竟然還在笑。

衆人都覺震動,似見泥濘中盛開國色。

蔣亞也有點疑惑,一揮手示意軍士停止前進,微微散開。

衆人剛鬆了口氣,忽然景橫波身影一閃。

下一瞬她出現在蔣亞身邊,踉蹌一下將他撞翻,伸手在他腰上奪下旗花火箭,猛地拔掉了蓋子。

“咻。”一線火光直上,深紅色,呼救。

士兵譁然,再次挺槍而上,景橫波以肘橫抵蔣亞咽喉,“都站住!”

衆人停住,面色驚惶。

景橫波全身都在發抖,此時已經無力拿刀,便將整個身體都壓在蔣亞頭臉部,蔣亞想要怒罵掙扎,要士兵繼續動手,但咽喉被壓得緊緊,直翻白眼,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景橫波一邊說話一邊咳嗽,一邊咳嗽一邊笑,還笑得出來是她覺得實在荒唐,這般生死相博,卻是對着自己的軍隊自己的軍官,看來隱藏身份這種遊戲,還是需要人品啊……

“站住……站住……都給我圓潤地走開……”

嘴上雲淡風輕,心裡卻知道不大妙。

她覺得自己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陣陣發黑旋轉,全身冷汗涔涔,馬上,或者就在下一秒,她就會暈了。

一旦暈去,怒極的蔣亞和士兵們,一定會立即將她殺了。

裴樞那個慫孩子,爲什麼還沒回來!

她拼命掐着自己大腿,想讓意識留存得久一些更久一些,如果就這樣冤枉死了,她一定會成貞子的……

意識卻不合作,不可挽回地一點一點向黑暗沉落。

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織界,一陣一陣的耳鳴中,她恍惚似乎聽見馬嘶聲和急速的馬蹄聲,甚至還神奇地感應到遠處的衣袂帶風聲,都在如電般接近。

是誰來了……

她已經無法思考了。

在沉落黑暗前一秒,她喃喃道:“宮胤,你現在來,我下次就給你上……”

手一鬆,身子一軟。

蔣亞猛然翻身而起,一把將她掀落塵埃。

躍起身的蔣亞臉色漲紅,在自己麾下面前被人壓得死死不能反抗,是莫大恥辱,暴怒讓他失去理智,大喝:“殺了!”

一反手從身邊軍士腰間抽刀,霍然劈下。

長刀連閃,亂刃將相加。

忽有冷光一閃。

隨即是“啪。”一聲脆響,蔣亞虎口一陣劇痛,手中刀猛然飛起,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竟然半空轉向,撞在其餘士兵劈下的刀上,啪啪啪啪脆響連起,碎刀片飛濺,那些劈下的刀都被砸飛,半空中盛開的雪白的刀花兒,再嘩啦啦猛落,砸了那些兵士一頭。

此時怒喝聲纔到:“住手!”

滿手鮮血的蔣亞駭然擡頭,便見數騎如怒龍而來,當先一人衣衫狂舞,金剛怒目,一臉的殺氣和怒氣,看得他激靈靈一個寒戰。

“少帥!”他失聲道。

馬上的裴樞根本沒看他,目光落在地下的景橫波身上,她看起來像是死了,一動不動,滿身鮮血和塵埃,頭髮和衣裳零亂,兩袖都已經被刮破,露出凝了大片血塊的雪白肌膚。

裴樞腦中轟然一聲。

“橫波!”下一瞬他已經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先去摸索她脈搏,隨即長吁一口氣,看她衣衫零亂暴露,趕緊脫下外袍將她裹住,自己只穿一身雪白裡衣,想了想,又大叫,“陛下!”

所有人原本目瞪口呆地看他的一系列動作,忽然聽見這一句,齊齊也覺得腦中轟然一聲。

這一聲如此響亮,將景橫波也叫醒,她微微睜開眼睛,此刻腦中意識未清,一片混沌,晃動的視野裡只看見光潔的下巴,和一片的雪白。

她舒心地長出一口氣,伸展雙臂,抱住了眼前人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你來了啊……姐真高興……嗯……下次給你睡……”

最後一句聲音尤其輕微,裴樞沒有聽見,只聽見前面兩句。

而景橫波幾乎絕無僅有的主動和熱情,讓他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驚訝過後,狂喜的浪潮涌上心頭。

他跪坐在地,猛地將她揉進懷中,下頜緊緊貼住她的發,恨不能將她的人,她的香氣,她的軟語,從此禁錮在自己懷中,直至天荒地老,再不放開。

生死時刻訴真情,她終於願意對他吐露心聲,他從此要如何放手?

心情太過激越,以至於這樣的錚錚漢子,也忍不住哽咽。

“是,我來了,從此以後,你且放心依靠我……我發誓,從此後,便天地降落刀斧,也只會落於我身,不能傷你分毫!”

景橫波眼前的世界再次混沌顛倒,她在那溫暖的懷中,全心舒展下來,綻放一個柔軟的微笑,迷迷糊糊地點頭。

風聲靜謐,將士僵立,場中央,連同天地在內,都似在凝視那一對相擁的人。

……

不遠處,林中樹梢。

飛掠而來的白影,停在了那裡。

亦在久久凝望。

在一霎前,曾打算狂奔而出,在一霎之後,卻再也挪動不了腳步。

------題外話------

……

果然只有三壘打才最興奮啊,平時哭喊打滾都不怎麼漲的月票,昨晚終於向前衝了衝。

睡一睡精神好啊。

哎要是天天睡都有這麼多票票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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