覽嶸閣
即便是身份尊貴如阿桂這樣的劍閣護法也不敢輕易上來,只能自外面傳音進來。
阿桂的傳音是公開的,小客廳裡的三個人都聽得清楚。
聽見阿桂的消息,炎顏臉色頓變,當即將茶盅放下。
虞頌和虞昕竹也放下茶盞。
虞頌問:“阿桂說的這個叫少翡的女修,可是昨日趕來的那二位女修士其一?”
炎顏點頭:“正是後來帶走先前那女弟子的白衣女修,她名叫少翡, 是晚輩曾經的舊識。”
虞昕竹:“我看當時這少翡女修是誠心幫你呢。”
炎顏再次點頭:“我同少翡的事過後再同你細說這會兒她那邊遇上了點麻煩,我需趕過去。”
說罷人已經起身。
虞昕竹也站起來,向虞頌道:“爹爹,我跟阿顏同往。”
虞頌點頭:“阿顏不熟悉天悲島,你當同去!”
二人拜別虞頌,一同御劍離開覽嶸閣。
阿桂就侯在山下,高高地看見兩條人影自覽嶸閣裡出來,便御劍迎上去:
“閣中弟子已經跟着少翡尋到了她的住處,是攢寶閣的一處不常用的院子,在泰威嶺中,那地方名爲的青石院。”
虞昕竹皺眉:“攢寶閣那麼多知客院,怎麼把人安置在那個地方?那地方狹小偏僻,是個幾乎廢棄的院所。”
炎顏一聽就皺起眉。
儘管沒親眼所見,但聽虞昕竹這麼說,她已經能想到少翡現下的處境。
少翡這麼艱難竟也不肯來找她……
想起昨日高臺之下,少翡那一個巴掌狠狠打在艾香的臉上,還有她毅然離去的背影。
炎顏心下動容。
阿桂給虞昕竹解釋:“這位少翡女修並不是來觀摩問道的,
據我派出去的弟子瞭解,少翡是同她宗門鬧了些不愉快,帶領她門下的所有女修離開了孟華宗。”
“她此番前來,是來投奔攢寶閣的曲婉少常,好像打算通過曲少常,借得一塊下處與她同女弟子們安身之用。”
阿桂最後還補了一句:“少翡帶着她的女弟子們是從單狐山趕過來的。”
這回連虞昕竹都瞠目:“單狐山?那麼遠?”
炎顏臉色不善:“少翡一定是被孟華宗的宗主承玉逼出來的!”
虞昕竹好奇:“她既然認得你,爲何不來尋你?她向攢寶閣的曲少常開口,那位少常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她。倒不如來尋你呢。”
“少常”是個職務稱呼。
天悲島各館閣裡都有少常, 其實就是打理日常瑣事的小管。
少常上頭還有太常,太常上頭還有少司,中侍,上侍,然後纔是長老,護法。
所以就虞昕竹小閣主的身份,阿桂說的什麼曲少常她根本就不清楚。
更何況攢寶閣的地位在整個天悲島又差了劍閣一截,就是攢寶閣的閣主見了虞昕竹都得客客氣氣的。
炎顏解釋:“我自離開孟華宗就再沒回去過,亦未與少翡有過往來,她並不知曉我在天悲島。”
阿桂:“你爲小閣主醫病的當晚那個小女修曾來尋過你,她回去大約沒同她師父講起這事兒。”
炎顏輕輕搖頭:“艾香與少翡不同……”
話說了一半,阿桂忽而一指前面不遠的半坡:“到了,就那兒!”
炎顏沒再繼續說。
青石院
不大的石頭院子裡這會兒站了不少人,並且明顯分成了兩撥。
一撥女修,一撥男修。
從站立的隊形上就能明顯看出,兩撥人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爲首的兩個人,一邊是少翡。
另一邊正是孟華宗的宗主,承玉。
承玉一襲玉色修士服,將本來就生得白皙精緻的五官襯托地更俊逸豐美。
相形映襯下, 少翡身上簡單無雕琢修飾的白絹修士服就顯得越發寒酸。
丹鳳眼眼梢上揚, 面對着前方的少翡, 承玉微擡下頜, 儼然胸有成竹,居高臨下之態。
“師妹,你這是何苦,千里迢迢領着這些女弟子跑來天悲島,無辜吃這麼多苦。”
“你看看這些女孩子們,從前在宗門時長得白淨清麗,顏色美潤。而今受這一路摧殘,哪裡還有女修的飄逸仙骨?”
對面的少翡卻不爲所動,神態冰冷:
“這些皆是我的弟子,如今我已離開孟華宗,我們這些人便不與承宗主相干!”
承玉搖頭:“你自己吃苦便也罷了,可是你當爲這些女弟子着想啊!”
“她們年華正好,正需清淨修行,你帶着她們四處飄零,她們如何能安心求道?”
少翡冷哼:“正是因爲她們年華正好,我纔要將她們全帶出來,不然這些年華正好的女孩子,恐都做了你的口中餐食!”
少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身後的女弟子們縮成一團,個個面色驚懼,瞪大眼緊張地注視着對面的承玉。
就好像在這些少女的眼裡,對面站着的不是她們昔日的宗主,卻是個吃人的大妖怪。
被少翡當衆戳破,承玉臉上沒有絲毫顧忌,平靜的就像早習以爲常。
就連他背後的那些男弟子,一個個也同樣表情麻木,形同行屍。
承玉仍舊用昔日溫柔的目光凝望少翡的臉:
“翡兒,你何苦同我慪這閒氣?我待你的心意,這麼多年了,你心裡還不清楚麼……”
說話的時候,承玉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少翡走過去……
“昔日師父尚在世時,他老人家曾說過的話你都忘了麼?”
“師父他說你我自幼一同起居,終日相伴,心意相通,默契相投, 倘若日後修行道途上可相互扶持,日後或可雙雙涉足大道……”
承玉的聲音越來越深沉,越來越柔和。
他的嗓音本來就好聽,此時摻入靈炁徐徐道出,就如喁喁耳語,溫柔小意無盡纏綿。
少翡一直安靜地立在原地。
站在她背後的女弟子們看不見自家師父的表情,可事實上,少翡此刻已經是滿面淚痕。
“你還記得師父?”
“你好好意思提起師父?”
“我若不是念在昔日同門之誼,承玉,你今日俺敢站在這裡同我如此說話?”
“承玉,你若心裡還念着師父當年恩情,你就當悔……”
“師父!當心身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