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嘯威會瘋狂,是因爲空間匙是金烏的尾羽。
金烏的尾羽除了能感應空間扭曲之外,還有個一次性的功用,那就是能召喚一次金烏親臨。
金烏就是大日神君。
所以,炎顏的意思就是:你把陽光遮住,不讓我們曬太陽,我就把太陽從天上搬下來曬給你看。
如果說什麼東西可以肆意切割黑暗,那麼答桉就只有光明。
當光降臨——
沒有過程,只有一片讓人忘記光陰,忘記這個世界,大腦都忘記了運動的白。
絕對的白!
有那麼一瞬,尾火犀覺得自己將軍盔上的兜鍪都軟了。
被眼前花白的世界給烤的。
炎顏站在莽莽蒼白的世界,揮手抹去額頭的汗,咧嘴笑起來。
這一刻,她特想放開嗓子高唱:“愛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們想要的未來,魔力北極光,傳說的預言,趕快去找不思議的愛……”
沒有任何銜接的過程,不像月亮那樣磨磨蹭蹭。
太陽降臨,就是無邊的白,什麼都不存在的白,把世界上所有顏色全部洗劫一空的絕對佔有的白。
在這樣絕對的莽白世界裡,一切生靈都只能沉默,不是自願,是別無選擇。
“能不能請您稍微,咳,收斂下。”
溫柔的聲音,溫和地提醒來自於玉蟾神君。
到了這種地步,也只剩下玉蟾神君還能說出兩句話來。
金烏把渾身金光絢爛的羽毛抖地蓬鬆又落下,忽扇了兩下翅膀,才漸漸收斂起盛大的光。
事實上金烏在飛下來的過程中已經收斂了很多。
不然整個山海界可能就只餘一片明黃悍漠。
隨着收斂羽翼的動作,萬丈光芒息數斂入金烏翼下。
滄浪城裡的人們一直被困在徹底的黑暗裡,不知道山海界此刻是什麼時辰,但滄浪城卻是從未有過的陽光明媚。
還有炎熱。
金烏來了,空間匙是它的承諾。
它帶來的光明徹底驅散了黑暗,甚至連帶地上那些坑坑窪窪裡淤積的濃稠黑血都蒸乾了。
籠罩四野的黑暗被滌盪潔淨,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可是,大日神君來了,卻沒馬上就走。
也是因此,衆人在有生之年,親眼目睹了一場日月同輝的奇異天象。
真正的日月同輝。
因爲金烏這會兒就落在玉蟾神君寬闊的腦門上。
大地枯黃萎靡的綠植開始拼命吸收暖和的日光,恢復了旺盛的生機,綠甲軍團再次煥然一新。
金烏低下頭,擡起一隻鳥爪迅速抓撓着金色長喙的邊緣:“你打算啥時候回?”
玉蟾神君:“不曉得哎,大概得等帝君啥時候用不着我了再說吧。”
金烏撓完了長喙又開始用喙去梳理翅膀上的羽毛:“那我呢?我咋辦?”
玉蟾:“我哪知道你咋辦,要不你問問帝君。”
金烏終於停下梳理羽毛的動作,直立起鳥身,看向不遠處,那個纖小的少女。
眨了眨鑲着金邊的黑眼仁兒,金烏不知道該跟炎顏說什麼,就客氣地點了點鳥頭。
炎顏正愣愣地看着金烏,也不曉得在打量什麼,
眼睛都一眨不眨的。
金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歪着鳥頭問:“那個,您看什麼呢?”
炎顏順嘴道:“我想看看你到底是從啥地方說出話來的。”
因爲剛纔跟玉蟾神君聊天的時候,金烏長長的黃金鳥喙一直沒動過,它顯然不是用嘴巴在說話。
金烏:“呃,我用神識說話。”
然後它耐心地又給炎顏解釋了一句:“因爲我的本命術法是大日之光,只要有光明的地方我就可以隨意使用術法,所以我就直接用神識說話了,這樣比較省事。”
炎顏一臉豔羨地用力點了點頭,然後雙手捧着一樣東西,畢恭畢敬地捧到金烏的面前:“請神君把羽毛收好。”
金烏顯然沒想到炎顏的這個舉動,驚了一跳,鳥身晃了晃,縮在腹部下那第三隻足都撐在了地面上。
“哦,這個……那個,不用……”
金烏緊張地語無倫次,然後一道細劍一樣的光突然刺進玉蟾明亮的大眼深處:“死胖子,帝君她還不曉得是吧?你不早說!”
它這些話是在玉蟾的神識裡說的,炎顏聽見不。
玉蟾被突然紮了下眼珠子,有點疼,晃了晃大腦袋很不高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幹啥還要再問一遍。”
鳥的記性果然不行!
金烏不說話了。
快速搖了幾下長長的鳥嘴,金烏顯得有些焦躁,急吼吼地問:“那我咋辦?我咋說?死胖子,趕緊給老子出個主意!”
如果小炎帝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就不能說穿是直接被她召喚的,跟它的那根毛兒根本就沒毛的關係。
“你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
好脾氣的玉蟾神君也有點不耐煩了。
它最不愛搭理的就是這隻成日一起共事的潑鳥。腦子不靈光脾氣還臭, 實在讓蛙無法忍受。
炎顏兩隻白皙的小手就伸在眼前,看着小姑娘笑眯眯的漂亮模樣,金烏又不耐煩地迅速搖了幾下金色的長嘴。
它想幹脆不搭理這個小帝君算了,反正她這會兒還不清楚自己和她之間的關係。
可是想到須彌境裡的那一位,金烏又煩躁地搖了搖嘴,結結巴巴道:“那個,這毛……你要喜歡,就留着吧。”
炎顏眼睛一亮,歡喜地道了聲謝,金羽毛又幻回木簪的模樣,被炎顏順手挽進了頭髮裡。
金烏斂起周身光芒,化做一隻普通的金色鴉雀。
它收起兩足,像所有鳥類慣常休息時的樣子,單腿穩穩地立在玉蟾寬闊的腦門上,安靜看着不遠處的戰場,一點沒走的意思。
炎顏不明白金烏爲啥不趕緊回去,難道神仙也喜歡吃瓜?
城中仍在交戰,儘管金烏的盛大光芒灼燒了絕大部分的蟲,但習慣潛藏在昏暗角落裡的黑蟲仍有些。
畢承,華暢和牛能淦率領綠甲軍團在城中展開最後的掃蕩,儘量將黑蟲餘孽消滅乾淨。
炎顏把滄浪璽捧至邢堰身前,微笑:“完璧歸趙。”
邢堰沒有向炎顏道謝,深深一揖後雙手將滄浪璽接下。
這樣的大恩,道謝實在輕慢,唯有銘記。
邢堰忍不住呵笑出聲。
炎顏好奇:“邢城主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