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看了眼槓精的胸口,道:“他的心上生的這個叫‘噬心蛆’,生了這種蟲子,說明這個人行事有違良知,噬心蛆的暗示便是‘昧’,自私,無良,品行不端者是爲‘昧’”
聽完陳真所言,炎顏淺淺地牽起脣角,再將母光轉向崖壁上懸掛的槓精,笑道:“我覺得,這妖怪雖然是害了人,可給被害之人的定義可準的很呢!”
邢玉堂始終沒出手救向先生。
他自是也將陳真剛纔的解釋聽得分明。
看着懸掛在崖壁上的槓精,邢玉堂表情沉肅,看不出去他內心的情緒。
邢玉堂看了向先生片刻,自納戒中取出一個碧綠的玉牌。
手指一攏“啪!”玉牌在他的掌心被捏地粉碎。
一圈無形的淡藍色水靈炁漣漪以邢玉堂爲中心迅速散開,不過片刻,陸七和幾個去別處尋人的屬下就紛紛趕了過來。
看見懸崖下斜掛着的向先生,衆屬下也盡皆面露詫異。
邢玉堂面無表情地吩咐:“把人弄上來。”
陸七應聲,朝其他幾人一揮手,說了句:“下去救人!”便帶頭御劍而下。
炎顏便讓博承賢把陳真先送回去。
營救槓精的時間耗用遠比挖曲離屍體用的時間長。
主要是曲離已經死了,怎麼刨都不要緊。
這位雖然也同樣是腦子往外長草,可人還是活的,搞不好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給弄死。
“哎呦,哎呦呦……輕點……輕點挖……別扯斷那個草根……嘶……疼疼疼疼疼……”
幾個修士御劍圍攏在槓精的周圍,剛開始還用工具刨土,可是隻要一碰到那些自槓精身體裡生長出來的草根,槓精就疼地哭爹喊娘。
衆人便不敢用工具,只得用手一點點把土裡的根鬚刨出來。
但草根入土,密密麻麻的毛細根就像鋪在人經脈中的毛細血管,就算再仔細也得碰斷幾根。
因此,坐在崖上等待的炎顏和邢玉堂,雖然眼睛看不見山崖下救人的場面,卻滿耳朵都是槓精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嚎。
雖然吵了點,但炎顏覺得挺過癮。
她笑看向對面石頭上端坐的邢玉堂:“剛纔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覺得贏了,還是輸了?”
邢玉堂側眸看她一眼:“你這算不算明知故問?”
炎顏嘴一咧,滿口小白牙格外亮眼:“畢竟是賭局,我自然要贏得你心服口服才行。”
邢玉堂沒說話,臉色仍舊冷峻嚴肅,把他的情緒掩地嚴嚴實實的。
就算看不出來,炎顏也知道邢玉堂心情不美麗。
因爲槓精遇害的這個情況實在太明顯了。
剛纔博承賢和陸七幾人同時進來這片樹林,人家全都沒事,就已經說明,那些人全都在認真專注尋找她和邢玉堂。
心思專注的人便不會出問題,就如走夜路的陳真一樣。
而獨獨槓精出了問題,他首先不是邢玉堂的手下。
雖然炎顏不清楚槓精在邢玉堂這一行人的隊伍中扮演什麼角色,但他顯然不如邢玉堂的屬下那般絕對忠誠。
這是槓精會遇到霧妖的原因。
這人肯定也不笨,所以纔有機會跟隨邢玉堂出這趟門。
這是他身上長出噬顱草的原因。
而他既然不忠便有私心,他的身上正好還同時長了噬心蛆,說明這人的私心非常重,可能還帶着些良心不太周正。
正好,全部都解釋通了。
所以,邢玉堂不替槓精辯解,直接認輸。
這男人的性子還算光明磊落。
沉默了會兒,邢玉堂正欲開口,懸崖下方突然傳來一陣痛哭聲,陸七指揮着幾個修士把人給擡了上來。
邢玉堂欲言又止,起身向衆人走去。
炎顏也跟了過去。
看見槓精,她忍不住又笑起來。
槓精此刻已全不復昨晚跟她擡槓時那倍兒足的精神頭兒。
人念頭耷拉腦地斜着半邊身子趴在地上,因爲剛被人從崖壁刨出來,整個人灰頭土臉,頭上還生着剛冒茬子的清脆小草。
炎顏覺得這頂“綠帽子”戴得可真新鮮水靈。
由於挨着懸崖的半邊身子和手臂外側全都長出了鬚根,那些根一碰就疼,槓精只能以扭曲的姿態側着身趴伏在地上,看上去就像長了白毛的松花蛋。
炎顏忍不住“咯咯咯”就笑起來。
聽見笑聲,槓精擡頭狠狠瞪過來:“再敢笑有你好看。”
炎顏叉腰笑着擺手:“你現在確實……就挺好看!”
她說完,蹲下身,用手撥了一下那些生有一掌長的草根,頓時惹得槓精一陣連哭帶罵的嚎。
炎顏也不理他,擡頭看向邢玉堂:“他身上這草和蟲子我能帶走幾根麼?我想回頭找人看看是啥玩意兒。”
邢玉堂想都沒想便點頭:“可”
“不行!”
槓精扯着嗓子制止:“不能碰,太疼了,你這是要我命……啊……”
然後就是一聲殺豬般的嚎叫。
因爲炎顏只徵求了邢玉堂的意見,根本就不管槓精啥感覺,直接從他耳朵後頭,距離皮膚最淺的位置,用刀子隔開表皮,乾脆利落地連根取出幾株草來。
又自槓精的胸口位置拿小鑷子捻了了幾根噬心蛆,撞進一個白瓷小瓶子封起來收好。
取完了樣本, 炎顏看了眼歪在地上的槓精,掌中銀光一閃,就出現一把明晃晃的剃刀。
掂着手裡摩訶洛伽幻化的剃刀,炎顏呲牙一笑:“我說你這一身的白毛根,總這麼吊着也不是回事兒,不如我給你剃了吧,你也能好生歇歇。”
“別,不要,別剃……啊……啊……啊……”
又是一連串殺豬般的嚎叫。
邢玉堂,陸七衆人全都表情複雜看着麻溜揮刀的炎顏……
這姑娘,可真狠!
炎顏的動作乾脆利落,不過片刻便將那些掛在槓精身體外的白色草根全都剃了個乾乾淨淨。
雖然過程中,槓精的痛吼聽着有點讓人汗毛倒豎,可是等所有鬚根都剃光,槓精馬上就能像正常人那樣平躺下來。
不用彆彆扭扭地擰着身子趴伏在地,他整個人也放輕鬆不少,雖然頭頂依舊頂着“一片大草原”總歸能恢復正常體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