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呆了一月有餘後,蕭寧發現她十分喜歡此處的生活。
經她觀察,她發覺南宮白此人脾氣甚是不好,有時愛對她大吼大叫,常常吐出“本王”二字來命令她做事,只是卻從不責怪她,無論她做得有多麼不好。
比如,前陣子,南宮白讓她去洗碧草河把他的髒衣服都洗乾淨。
她的確去了,也洗了,只是回來時,南宮白的臉色很難看,但目光卻在她的手上停留了很久,最後他嘆了口氣,自己去河邊再洗了好幾遍。
她可以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比如,南宮白讓她拿羊毛去集市換些銀子,她直到日落西山了才風塵僕僕地回來了,遞上所換得的銀子,南宮白臉色黑了,卻未說些什麼,他只是用十分無奈的目光看着她,最後一臉認栽的樣子。
從此,南宮白再也沒讓她做過任何事情。
她倒也落得個清閒,每每興致一起,想去幫秦小魚或秦伯的忙時,他們皆是一臉恐慌地拒絕。
秦伯板着臉,道:“不敢勞煩笑笑姑娘。”隨後,便轉身落下一個堅決的背影。
秦小魚則是賠着笑,說道:“不要不要。這活兒不適合笑笑你做,我來就可以了。”接着,他便急急地去幹活,一副怕別人搶了他的寶貝似的。
於是,她整日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吹着涼爽的輕風看望天上雲捲雲舒,時不時去南宮白的帳篷裡拿幾本書看看,遇上集市便去湊湊熱鬧,雖有時三餐不繼,但卻過得甚是愜意。
時間一久,蕭寧忽覺有些不妥。
她問秦小魚:“小魚,最近是否活兒太重?”
秦小魚一臉茫然地搖頭。
她再問:“那爲何你最近愈發消瘦?”
秦小魚卻臉色一紅,“沒、沒。”
蕭寧微微皺眉。
秦小魚有些結巴地說:“可……可能是最近吃得比較少。”
蕭寧點點頭,沉思了好一會,走去問了秦伯同樣的問題。
秦伯神色微冷,看了看她,答道:“這恐怕得問笑笑姑娘你自己了。”
蕭寧依舊不解,她應了聲,轉身走進南宮白的帳篷。
南宮白正在書案前全神貫注地看着一軸書卷,連她進來也未曾發覺。她垂眼瞄了瞄,是北國史書。
她略微有些驚訝,卻不露於神色。
此時,南宮白已收好書卷,淡道:“作甚?”
蕭寧道:“沒什麼。”但心底卻有些好奇,她問道:“你喜歡看史書?”
南宮白勾起脣角,微微一笑,“不。只是對北國的鸞鏡甚是好奇。”
蕭寧心裡一滯。
當今中原天下三分,北國,南國,海國各霸一方。南國和海國選繼承者時,與歷代各朝相同,皆是由在位者立太子繼而登基。只是北國卻尤爲奇特。
傳聞,北國建國之初,太祖皇帝因緣下得仙人贈送一鏡,後得仙人指點,唯有依鸞鏡指示,北國方能太平盛世,千秋萬代,違者國破家亡,蕭家世代爲奴。
北國人稱之爲鸞鏡選皇。
鸞鏡,因鏡邊刻有兩鸞而得名。一紫鸞一青鸞,紫鸞陰,青鸞陽。在位皇帝駕崩後,鸞鏡便會在鏡中現出紫鸞或青鸞,現紫鸞則是帝姬登位,青鸞則是皇子登基。
而這皇子帝姬的選法則是按照傳統之法——嫡長子繼承製。只有皇后所出的嫡長子和嫡長女才能爲皇子帝姬。如若皇后直至皇帝駕崩依舊未有所出,哪個妃嬪先有的子嗣便能成爲皇子帝姬。
南宮白見蕭寧許久未曾出聲,挑眉道:“量你一介北國女流,也定然不知宮廷之事。”微微一頓,他的眸色加深,似有萬般玩味在裡頭。“若有機會,定要見識見識這面神奇的鏡子。”
蕭寧默不作聲,隨後纔想起自己找他的緣由。
不知爲何,到了南宮白此處,她卻不願問得那般直接了。她唯好不經意地說道:“最近,你似乎瘦了些。”
南宮白摸了摸自己的臉,神色古怪,“有嗎?”
蕭寧走前了幾步,略微低下了身子,注視着他。最後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有。”
南宮白一聽,倒是很認真地沉吟了會,才答道:“大概是最近少喝了些酒。”
蕭寧開始沉思起來。
南宮白挑了挑眉,一雙丹鳳眼似有波光流轉,“什麼時候你開始關心起我來了?”
蕭寧卻是睜大了眼睛,反問道:“有嗎?”
“沒有嗎?”
蕭寧想了想,最後道:“哦,那就有吧。”
南宮白一愣,恍惚了一下,只覺有些奇妙的情緒在心中莫名地飄動。緩過神來,蕭寧的身影已然不見了。
實則,是蕭寧想通了。她終於明白爲何她覺得他們有些不妥。原是他們本是拮据,卻
把他們該吃的那份分給了她,於是便日益消瘦。
蕭寧有些良心不安,只覺心中有愧。
於是,她便策馬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個小鎮裡當了她從北國皇宮裡帶出來的孔雀開屏玉簪,而後買了些酒食。
直到戌時,纔回到了草原。
夜色似水,炎熱如七月,草原的夜晚依舊涼爽。
南宮白穿着一件極其樸素的衣袍,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閉着雙眼,似在打瞌。驀地,他耳朵一動,眼睛睜也不睜,幽幽地道了一句。
“去哪兒了?”
蕭寧剛放好馬匹,輕挪着步子,在南宮白身邊蹲了下來。
她眨眨眼不說話,卻將腰間掛着的一罈酒拔開了塞子。
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頓時飄散開來。
南宮白猛地從草地上坐起,一雙俊目見着蕭寧手中的酒罈時,眸色立即一深,他道:“醉花蔭。”
蕭寧點頭,“正是。”
他面色一喜,不由分說,一把拿過酒罈,仰頭就是一大口。
酒進口,再入腸,化作無數香醇。
南宮白一臉意猶未盡,剛想喝多口,酒罈卻被蕭寧奪了過去。
蕭寧煞有其事地道:“要留點給小魚和秦伯。”
南宮白眼睛一眯,十分輕易就奪回了酒罈,咕嚕咕嚕地一頭仰盡後,他挑高着眉,面上似有得意之色。
蕭寧咋舌。
怎……怎麼這人如此賴皮?
“無聊。”她輕吐二字,隨後起身,準備走去秦伯和小魚帳篷。好在她還留了些給他們。
怎知南宮白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眯着眼睛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醉花蔭,北疆璃鎮的醉香閣的招牌酒,一兩銀子一罈。
據他所知,笑笑身上分無一文。
蕭寧有些生疼,她皺了皺眉,輕描淡寫了一句。
“我當了我的髮簪。”
南宮白神色一緊,目光立即鎖在她的髮髻上,果真比平日少了些東西。他臉色微沉,“哪家當鋪?”
蕭寧抿脣,“忘了。”
南宮白松手,轉而扣住她的腰肢。他離她很近,鼻尖幾乎能碰觸到她的額頭,只聽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笑笑,你給我記住。本王還沒落魄到要一個女人去當她的東西!”
草原上的夜晚,蚊子特多特擾人,咬了人後,偏要在人的耳邊嗡嗡嗡地叫個不停,彷彿在耀武揚威似的。
蕭寧往常睡得早,也沒什麼察覺。
可是今日,耳邊蚊子嗡嗡叫,她輾轉反側,硬是睡不着。
一閉眼,就浮現南宮白怒氣騰騰的樣子。一睜眼,腦子裡依舊是南宮白。
她只覺心中有幾分煩躁,比耳邊的蚊子還要惱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寧的背部流了好些汗,如今溼淋淋的黏着衣裳,煞是不舒服。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輕手輕腳地牽來一匹馬,跑向碧草河。
碧草河周圍的草長得很高,足有一人高,如若不是秦伯帶她來這裡,她恐怕是難以發現,這草原上竟有條如此清澈的小河。
蕭寧望了望四周,發現無人時,才放下褪去衣裳,緩緩地步入小河中。清亮的河水碰觸到肌膚時,蕭寧呼了一口氣,心裡的幾分煩躁頓時去了一分。
草原上很安靜,碧草河也很寧靜,唯有月色洋洋灑下,似添了層見不着的神秘和朦朧。
驀地,碧草河的幾裡外響起了兩道極輕的腳步聲。
蕭寧並未聽到。
“王爺,近日來,陛下納了一位異國美人。如今,沉迷於美色,已多日未上過早朝。高將軍和司馬尚書大人紛紛進諫,皆被陛下罰閉門思過。”
南宮白微微沉吟,道:“高將軍有一兵符,能號令盛京禁軍七萬。司馬尚書,聽聞足智多謀,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若得之,本王必是如虎添翼。”
暗影接着道:“那王爺意思是?”
“明日你把本王的密信送至盛京,再讓韓相親自送上高府和司馬府。三日之內,如若他們未去丞相府,你再讓程中書去遊說。”他頓了頓,南宮白似想到了什麼,好一會才說道:“高將軍較爲頑固,恐怕不易勸服。”
“王爺,可是要親自前去?”
南宮白搖頭,“如今前去,皇兄恐會生疑。只能看程中書的能耐了。”
“是,王爺。”
夜風吹起,南宮白微微仰頭,倏然發現不遠處的一棵小樹下栓着一匹黑色的馬,如若不是月光從雲朵裡出來了,他定發現不了。 щщщ ●тt kдn ●¢Ο
他揚揚手,壓低了聲音。
“暗影,你先行退下。”
待暗影離開後,南宮白走到了那匹馬身前,觀察了好一會,才確定是從自己帳篷裡的馬匹。
略微沉吟了會,他邁開步子向碧
草河走去。
月色清朗,倒映在碧草河裡的月光也十分明亮。
南宮白撥開了人高的草叢,映入眼裡的便是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河和浸在河裡的白似美玉的雪背。
蕭寧聽到聲響時,下意識地潛進了河裡。
恰好此時,來了陣風,月亮悄悄地躲進了雲朵後。頓時,整個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蕭寧趁機游到河邊,剛拿過岸上的衣裳準備穿上時,卻被一隻手大力地扣住了手腕。
黑夜中,只聽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
“半夜偷溜出來的魚兒,可抓住你了。”
蕭寧聽出了南宮白的聲音,面上一紅,嘴裡卻哼了一聲,“我不是小魚。”
南宮白笑了聲,“我可沒說你是秦小魚。”
“我也沒說我是秦小魚。”
蕭寧在嘴皮子上不願認輸,只是此時心裡卻有些窘迫,她整個上半身都**在夜空裡,微風一吹,隱然就有了冷意傳來。“南宮白,你放不放手?”
南宮白道:“呆會就烤魚吃吧!碧草河裡的魚兒味道可是極其甜美。”
蕭寧掙扎,無奈南宮白力氣甚大,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被扣住的手。她一氣,另一隻來閒置的手忽地掬了一把河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南宮白灑去。
南宮白自是沒預料到,硬生生地溼了衣衫。
他眼睛微眯,竟也跳入了河中。
蕭寧一驚,急忙縮入了水裡,卻沒想到南宮白竟依舊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腳下一滑,整個人身子不穩地向後倒去。
南宮白一聽聲響,微微用力,扯過她的身子,隨後左手放在了她的腰身上。
兩個人的身子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因是夏季,南宮白僅是穿了件薄薄的單衣。如此一來,溫香軟玉入懷,南宮白不禁心神一蕩。再加上掌心處傳來的柔軟,腹中燥熱頓生。
蕭寧則是滿臉通紅,只覺南宮白的身子熱得快要燒起來。
“放……放手……”蕭寧想很有氣勢地吼一句,卻不知爲何,說出來後,竟帶了幾分嬌嗔之感。
南宮白摟得更緊了,單手撫上了蕭寧的臉。
在蕭寧還未反應過來時,南宮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靠着感覺準確無比的吻上了他渴望的脣。
蕭寧更是掙扎。南宮白抓住了她兩條亂晃的手臂,輕笑了聲:“真是不聽話呀!”笑罷,又繼續欺身壓住她的紅脣,溫柔至極。
漸漸的,蕭寧由掙扎到不動再到情不自禁地迴應起他來。
蕭寧邊在心中啐罵自己,可是身子卻彷彿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竟深深地貼緊了南宮白。
兩個人吻得昏天暗地,竟連月光從雲後出來了也未曾發覺。
月色一點一點地鋪了下來,整個大地宛如披上了層誘人的銀紗。只是月色雖美,卻及不上碧草河上春色無邊。
蕭寧雖是動情,但卻及不上南宮白動得深。因此,當蕭寧發現周圍一派月色時,她眼裡迅速由迷離變爲澄明。
她迅速點了南宮白的身上的幾個穴道,隨後潛入水中,拿了岸上的衣服穿好後,她踱着步子,走到南宮白身邊,瞪着他。
南宮白卻笑道:“碧草河的小魚果真甜美,讓我回味無窮。”
蕭寧一聽,兩腮頓時飄上兩朵紅雲,她杏眼圓瞪。
南宮白一瞧,只覺她煞是可愛,更是不由得笑了聲。“小魚兒,不是麼?剛剛,你可也享受得很。”
蕭寧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見她不說話,南宮白道:“小魚兒生氣了?”
蕭寧沉默。
小時候,父皇向她傳授帝王術時,告訴她,面無表情的沉默便是一種易讓人壓抑的氣勢。
片刻後,蕭寧挑了挑眉,淡道:“南宮白,敢這樣佔我便宜的,你是第一個。”
南宮白也挑眉,“然後?”
蕭寧赤腳踏入河裡,直直地看着南宮白,“女子向來記仇。我更是。有仇必報,這是我的天性。”
話音未落,蕭寧便開始解起南宮白的衣衫。
南宮白一驚。
須臾,南宮白便全身赤裸地站在碧草河裡。
蕭寧笑笑,“月色如此美妙,赤身對明月亦別有一番情懷。這麼喜歡小魚兒,你就在這碧草河裡慢慢地和小魚兒嬉戲吧!”
她回到了岸上,順帶拿走了南宮白的衣衫。
南宮白麪色一青,吼道:“笑笑,給本王回來!”
蕭寧打了個哈欠,“穴道兩個時辰後自會解開。”
“笑笑,本王命令你回來!”
蕭寧卻背對着他伸了個懶腰,“王爺,下次想風流,可要選好牡丹花。”
說罷,蕭寧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