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環幾乎是一氣呵成,中間連停都未停一下,可想她這番話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在心底默唸了多次,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個發音都經過無數次的琢磨和研究,她必須保證她的每一句話都能正在古長月的要害,只有將羲和國的利益說到最大化,古長月纔會考慮她的建議。
果然古長月的目光變得有些遲疑,他向來疑心病重,哪怕已有些信服楚環的話,依然還是問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臣妾想解除禁足令,便知道需要變得有用,所以沒有教臣妾說這些話,人被逼急了,是會急中生智的。”楚環坦然地看着古長月,但雙手微微握起,這些話,自然不是她自己能說出來的,但她絕不可以告訴古長月誰是背後那個指使的人。
古長月起身,拉起仍跪在地上的楚環:“傳令下去,今日朕留在皇后這裡就寢。”
楚環溫婉一笑,那笑容中滿是如釋重負。
聽到古長月留宿皇后宮中之後備感欣喜的人還有一個人,那人便是慕月公主,她幾乎高興得跳起來,緊緊抓着貼身丫鬟的手直轉圈,小臉漲得通紅。
小丫鬟像是替自家公主高興一般,笑得兩顆虎牙露出來,格外可愛。
消息連過夜都沒有,便傳出了宮中,傳出了京城,傳到了京郊那個小小的屋子中,那時顧舒玄正與白帝羽在棋盤上廝殺,君玉歆走過去替白帝羽落了一粒子,圍殺了顧舒玄一片棋。
“我倒不知道君小姐還深諳棋道。”顧舒玄擡首笑道,這兩人極可笑,各自心中揣着無盡的苦楚,卻都要在對方面前逞強,一個比一個裝得更加淡若輕風。
“你不知道的多了。”君玉歆拉起白帝羽自己坐到了顧舒玄對面,探出手來撿了一粒棋子,看着棋盤上的棋局若有所思。
白帝羽疑惑不已,君玉歆不是個瞎子嗎?瞎子會下肓棋他知道,但他沒有聽說過瞎子半道中摻進來也能下好一盤棋的。
君玉歆沒有解釋下棋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一邊看着棋盤一邊說道:“兩位的好事成了,今日可以痛飲一番。”
白帝羽與顧舒玄對視一眼,識趣地退下去,將屋子留給顧舒玄和君玉歆二人。
君玉歆一邊落子一邊說道:“我倒是好奇,顧公子是怎麼說動楚家的,單憑一個慕月公主可是無法成事的。”
顧舒玄看着君玉歆光潤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燭光,而她纖纖十指中夾着一粒黑棋,與她勝雪的肌膚相映成趣,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泛出溫柔的神色,說道:“我只是告訴了楚佩,顧星雲與凌王爺有過來往。”
“啪”!
君玉歆落子有些重,發出一聲脆響:“顧星雲與凌王爺,古長凌,古長月的弟弟?”
“正是。”顧舒玄下棋時有一種胸中自有千般丘壑,故而胸有成竹的氣勢,他緩緩落子,說道:“楚家也知道古長凌身邊站的是江家,古長凌與顧星雲有來往,也就是江家與顧星雲有關係,正處於極端惡劣狀態下的楚家不會眼睜睜看着顧星雲迎娶慕月,江家再次得勢的。所以他們選擇我,並不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
“所以慕月公主不過是一個幌子,你讓我送進宮的情報,叫我的線人跟公主說讓她去找楚環求情,實際上不過是爲了防止古長月徹查下去,會查到你身上。若有了公主在前,古長月再怎麼查,也無法對你生疑,你把用慕月公主去找楚環一事來掩飾你的行徑。”君玉歆搖頭一笑,她便知道,顧舒玄豈是走棋只看一步的人,他早就準備好了,只等時機一到,便會縱橫開闔,而他穩坐釣魚臺,只等魚上鉤。
前面做了那麼多,讓慕月公主一點點愛上顧舒玄,一點點地更想嫁給顧舒玄,而不是顧星雲,都只是爲了今晚這件事而已。顧舒玄好耐心,捨得放這麼長的線,只爲釣這樣一條魚。
他是這般的煞費苦心啊,只爲娶慕月公主。
君玉歆自嘲一笑,也只有慕月公主這樣身份的人,才值得顧舒玄如此用心吧?
“君小姐一向聰慧的。”顧舒玄揀了一粒白子,把玩在手中,明明心裡頭的鈍痛像是有誰在磨盤一點點碾碎着他的心臟,卻必須要裝作毫不在意對方的樣子。
“多謝顧公子相助。”君玉歆突然說道。
“謝我什麼?”顧舒玄不解。
“很快顧公子就會知道了。”君玉歆拋下棋子起身離開,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顧舒玄的事成了,那麼她的機會也來了。
白帝羽進來時,看到棋盤上的殘局,連連皺眉,黑白二子咬得很緊,廝殺如戰場,誰都不曾讓半分。他彷彿看到了君玉歆和顧舒玄在用力相抱,然後都將刀子插進彼此的後背,鮮血淋漓。
君玉歆一出顧舒玄的房子便叫來長善:“去,幫我盯住江府。”
長善沒有多問,轉身便走。
而君玉歆自己去了另一個地方,楚府。
對於夜探這種事君玉歆並不陌生,楚家的家丁並不像君府那麼多,她自身武功又極高,所以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便翻進了楚家的宅子來到了楚佩的房間。
楚佩這些日子一直很安分,畢竟她的姐姐在宮中過得並不痛快,而她的父親楚閣老也被貶了職,還削去了爵位,楚佩不得不安分下來,至少她是不再穿着性感誘人的衣服再去街上晃盪了的。
此時她房中正燃着香燭,沒有在外面穿性感衣衫的她在屋內卻穿得頗是誘人,薄薄一件輕紗披在身上,隱約可見年輕豐滿的胴體,可惜坐在她牀上的那男子卻不甚解風情,莊宋明清秀的臉龐上有些掩藏不住的焦急:“怎麼突然慕月公主就想嫁給顧舒玄了呢?”
“不好嗎?顧舒玄至少聽我們的話,那個顧星雲,可不是什麼善茬,而且江家那女兒江竹韻,還有君家的小姐君玉歆都對顧舒玄喜歡得死去活來的,這下我正好看着他們心碎的樣子,呵呵,想想都覺得開心。”楚佩的身子像條蛇一樣在莊宋明身上纏繞着,對於楚佩而言,她半點也不介意自己的身子被多人推倒過,她喜歡男人在她身上猴急求索的樣子,這讓她覺得,所有的男人不過都是***的傀儡,而她輕易便可以控制。
莊宋明嚥了咽口水,面對着楚佩的身體,年輕的他並不能如同柳下惠那般做到坐懷不亂,他只能狠狠地揪着自己大腿的肉,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問楚佩:“這事兒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
“告訴你做什麼?你不會還真想娶了君家的大小姐吧?”楚佩冷笑一聲,手指頭勾住莊宋明的下巴,一點點滑進莊宋明的衣衫。
莊明宋額頭冒汗,口乾舌燥,啞聲道:“我當然是想娶她的,君家的大小姐誰不想娶呢?而且娶了她之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君府,到時候對楚家也是有好處的。”
“難爲你還想着楚家,君家那小妮子可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君發財和君隱兩個把她護得跟心肝寶貝兒似的,你以爲你隨隨便便就能娶得到?”楚佩解開莊宋明的外衣,聲音漸漸魅惑。
“那不是更好嗎?如果他們那麼在乎君玉歆的話,只要我得到君玉歆,就等於控制住了整個君府。”莊宋明的眼中迷上一層陰冷之氣。
而一直在外看着這對只差牀上滾一遭的男女的君玉歆有些好笑,莊宋明憑什麼就覺得自己一定會答應嫁給他呢?憑什麼覺得自己會乖乖聽話呢?
很快莊宋明就給出了答案:“她是個瞎子,又被流言纏身,我只需要對她好,她便一定會感動,一個瞎子還有人這般得掏心掏肺的疼她,她怎麼能不心軟呢?想來她的生活中應該有很多人嘲笑過她,這種人的心理最是脆弱不過了,我一定能得到她的!”他的聲音莫名堅定,好像君玉歆已是她囊中之物。
“所以佩兒,爲了楚家,爲了我,以後你們再要做什麼事,一定要先讓我知道,我好有個應對之策,這一回顧舒玄如果真的要能娶到慕月公主,那之前放出來的有關君玉歆和顧舒玄的流言就等於是浪費了不是嗎?”莊宋明握住楚佩的手認真說道。
楚佩在他莊宋明耳邊呼着熱氣,咬着他的耳垂,低聲慢語:“好,我知道了。”
對於紅被疊浪君玉歆不再有興致看下去,她來此處是爲了確定莊宋明之前是不是知道將娶慕月的人很有可能已經換成了顧舒玄這件事,莊宋明不知道,那就意味着事情會變得越發有趣。
君玉歆悄悄退出去,在約好的地方等來了長善,長善來得很晚,比君玉歆晚了兩個時辰,她低聲對君玉歆說道:“江竹韻大發脾氣,江柳意看上去倒鎮定很多,而且,我看到莊宋明瞭。”
“哦。”君玉歆只點了下頭,便掠過城頭翻牆出城。
“你怎麼不驚訝?莊宋明去江府了。”長善以爲君玉歆至少會追問一聲。
“正如我所料,我爲什麼要驚訝?”君玉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