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語很清楚鳳無華對蘇恆醒的一些不一樣的用心,但這種不好說破的事情,他也會和其他人一樣選擇閉口不談。
蘇恆醒這麼問,如果只是在懷疑鳳無華,陌語自然是要毫不猶豫地說鳳無華狀態現在並不好,臉色憔悴,精神不振——這就是實際情況。
而蘇恆醒如果是在真的緊張鳳無華現在的身體狀況,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要儘量將情況說得沒有那麼嚴重一些,免得皇上着急上火。
他只猶豫了一瞬間,就決定實話實說。
在陌語看來,蘇恆醒確實是沒有放下對鳳無華的戒備之心的。
“皇上,我今日剛到那裡的時候,丞相大人在睡覺,臉色有些發白,而紅綾姑娘也面露緊張之色,估計丞相大人的身體真的不大好呢。”
可是他沒有想到,蘇恆醒雖然經常不待見鳳無華,可是這一次卻是真的關心他的。
因爲還有事情想要和他一起討論呢。
再說了,如果鳳無華生病了,那麼久不能夠和她站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去,面對一個病人,蘇恆醒想要對付他,也覺得下不去手啊。
“陌語,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陌語搖搖頭。
蘇恆醒嘆息一聲,“素蘭,陌語,吃完飯跟朕去看一趟丞相大人吧。”
兩個人齊齊說是。
吃完了飯,蘇恆醒正要去丞相府裡,結果就聽到人說丞相大人求見。
等鳳無華進了門,蘇恆醒才知道陌語說的話一點都不假。
雖然是因爲要出門,鳳無華着意修飾過自己,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他正在病中的那種憔悴感。
平日裡略顯嬌媚的臉,此時因爲有些病弱,更加帶了一絲陰柔,讓蘇恆醒看到都覺得可憐。
“無華,你既然病着,爲何要到宮裡來呢,朕原本還打算下去去你府上看看你。”
“皇上想去看看微臣?”鳳無華蒼白的嘴角浮上微笑,“皇上能這麼想,微臣已經很高興了。”
“你看你……身體是怎麼回事?最近老是這麼容易生病。”
鳳無華笑了一下,似乎蘇恆醒的這幾句話給了他很大的力量一般,笑着道,“微臣就是不小心吹了風而已,只是傷寒,不妨事的。”
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讓蘇恆醒覺得他沒事了。
實際上,這兩天紅綾是根本就不允許他出門的,甚至都不能下牀到房間外面去。
但是他因爲覺得蘇恆醒遇上了難事,就一定要到宮裡來,爲此甚至和紅綾差一點發生吵鬧。
最後,紅綾只好紅着眼眶看着鳳無華出了門。
和蘇恆醒說了幾句話,鳳無華果然像是恢復了一些,往日那種似乎全天下的事情在他那裡都不在話下的樣子又回來了。
“皇上,微車覺得,張子建張大人說得很有道理,這些事情可以讓刑部去調查一下,至於謀反的罪名,卻也是重罪了……”
蘇恆醒本來是想將這個問題全數交給鳳無華去解決,自己只是在一旁看着鳳無華如何解決,也是對鳳無華的一次試探。
可是如今鳳無華這樣子,蘇恆醒便有些於心不忍了。
畢竟以後還是要找他幫忙的啊,要是累死了,這世上沒有了奸相雖然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她手裡也沒有幾個能夠信任的大臣,沒有鳳無華就糟糕了。
於是蘇恆醒又改變了主意。
“無華,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這件事你只需要大概告訴朕應該怎麼做就行了,剩下的朕回去做。”
鳳無華點點頭,“皇上能這麼說這麼做,微臣覺得很高興。”
蘇恆醒看到鳳無華額頭有細細的汗珠,於是將自己的帕子拿出來遞給鳳無華,“擦一下汗。”
鳳無華楞了一下,便接過手帕來擦了汗。
就是坐在這裡和蘇恆醒說話,對鳳無華來說都是不容易的。
不但是額頭上,此時此刻,他渾身都冒着冷汗。
如果出去着了風,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此時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他將奏摺打開來,“皇上,您看這裡,說張敬之在前年貪污了國庫一千五百兩銀子,用來屯糧,當時說的是爲了兵部的糧草而屯,實際上……實際上這些糧食並沒有到兵部,而是到了他家自己的糧倉裡……”
鳳無華說到這裡,氣有些喘,他原本是要根據奏摺上寫的,給蘇恆醒一些提議和解決辦法的。
在蘇恆醒的跟前,作爲輔政大臣,鳳無華早就已經習慣了當一個老師的角色,有什麼事情不但要告訴她應該怎麼做,還要告訴她爲什麼選擇這麼做,而不選擇那麼做。
蘇恆醒看到鳳無華臉頰上的蒼白色已經浮上了一抹不健康的紅暈,趕緊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鳳無華的額頭。
額頭非常非常涼,並不像是發燒的樣子啊。
但是她收回手的時候,無意將碰到了鳳無華的臉頰,臉上發紅的那一部分,卻非常燙。
而且,他額頭上持續不斷地冒出冷汗,但是臉上的表情還要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來。
“無華,朕替你叫御醫來吧!”
蘇恆醒正要讓人叫御醫,鳳無華擡手說道,“不用了皇上,紅綾在替微臣用藥,微臣現在只需要回去休息一會兒便好了……”
沒說一句話,鳳無華都要停下來深呼吸幾次。
“那……那你趕緊回去吧,明日朕來看你,回去了好好休息。”
蘇恆醒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溫柔地對人說過話。
鳳無華在陌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但是看樣子,沒人送他的話,他自己是不可能回到丞相府了。
於是,蘇恆醒便貼心地將自己的一件深秋纔會穿的長長的斗篷拿了出來,披在鳳無華身上,然後讓他們用自己的龍輦送鳳無華回到丞相府。
看着他們走遠,蘇恆醒還有些不放心,“陌語,你也去看一趟吧,如果沒事兒,就回來跟朕說。”
陌語這會兒也是緊張壞了,聞言趕緊跑了出去。
剛纔忙亂的一羣人都離開,蘇恆醒這邊才安靜下來。
“皇上,丞相大人這是怎麼了?”
“朕也覺得奇怪,以前也不知道丞相大人身子骨這麼弱啊,動不動就會生病。”
說實話,其實蘇恆醒和鳳無華熟悉起來也就是這不到半年之內的事情,若是說以前他怎麼樣,她還真的不清楚。
於是蘇恆醒問素蘭,“素蘭,你以前瞭解丞相大人嗎?”
素蘭被嚇了一大跳,“皇上,什麼意思呀?素蘭怎麼會了解丞相大人?”
“呃,朕的意思是,你和丞相大人以前熟不熟?”
“不算是很熟啊……皇上爲什麼會問這個?”
“朕想知道丞相大人以前的一些事情
。”
素蘭眨眨眼睛,“這個啊,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和丞相大人很熟了啊,爲什麼現在卻來問我呢?”
蘇恆醒一笑,不再說話。
不知道爲什麼,蘇恆醒總覺得和素蘭的這一番對話怪怪的,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地方怪了。
後來,素蘭又說道,“皇上,如果您是想要知道丞相大人以前是不是也這麼容易生病的話,那以我的瞭解,丞相大人就是最近才很容易生病的,以前,說得稍微遠一些,先皇在的時候,並未聽說過丞相大人十分病弱這樣的話。”
至於素蘭爲什麼會知道這些,蘇恆醒是不會覺得奇怪的。
像鳳無華這樣的人,國民老公,他的任何一點點消息都會進入全城少女的耳朵,而素蘭作爲全城少女中的一員,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消息。
所以她不懷疑素蘭會不會得到這樣的消息。
蘇恆醒摸一摸自己將來應該長出鬍子,但是永遠不可能長出鬍子來的下巴,“最近來開始容易生病?這也就有些奇怪了……到底是爲什麼呢?”
“皇上,可能和這個季節有關係呢?最近天氣突然變涼了,而丞相大人又比較辛苦,所以就很容易生病。”
素蘭這句話說得,就好像鳳無華在自己以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並沒有經過秋天,或者是並沒有在秋天好好地幹工作一樣。
但是,蘇恆醒還是接受了素蘭說的這個原因。
除過這個原因,蘇恆醒再也想不起還會有什麼原因了。
也因爲鳳無華這件事,蘇恆醒將自己這幾天的計劃都給打亂了。
陌語還沒有回來。
蘇恆醒有些不安,站起來在室內走來走去,素蘭看到,勸她道,“皇上,您也不要太擔心,丞相府有紅綾姑娘呢,她的醫術那麼高超,丞相大人不會有什麼事的。”
蘇恆醒看了一眼素蘭,“朕並不是擔心丞相大人,朕是覺得,朕本來已經想好了這些天應該做什麼,但是現在,因爲丞相大人生病,這計劃好像全部都沒有什麼用了。”
她只是因爲這件事,纔會覺得非常煩惱。蘇恆醒覺得。
“皇上,雖然說制定計劃是必須的,但是制定了計劃之後,出現意外的事情也是無法避免的,所以……”
“所以怎麼樣?”
“所以我們不應該覺得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了呀,”素蘭有些信口胡說的感覺,“反正眼前的事情是需要我們去做的,還不如先做手邊的事情呢,您說對不對呀皇上?”
“……”
蘇恆醒覺得餓,這一段時間,不但她不正常,就連素蘭也開始不正常了。
“好了素蘭,你去給朕拿一些點心進來,朕心在需要吃點東西壓壓驚。”
“這……”
素蘭奇怪地看了蘇恆醒一眼,便出去端了糕點進來,放在蘇恆醒跟前。
可是蘇恆醒拿起一塊糕點吃了之後,站起來又開始在地上走圈圈。
素蘭低聲說道,“陌語怎麼還不來啊?他要是不來,皇上走來走去的,要將人的眼睛都繞暈了……”
當然,這話她只敢小聲地說,不敢讓蘇恆醒聽到。
丞相府離皇宮並不是很遠,但是陌語去了好半天了,還沒有回來。
不要說蘇恆醒了,就是素蘭也盼着陌語趕緊進門來,她也想知道丞相大人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