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卿同樣看着他,神色淡漠,目光悠遠,好似要從她的表情裡尋找些什麼。
花阡陌被他的視線看得心頭緊縮,但很快,她知道晏君卿看得根本不是她,而是想從她眼睛裡尋找夜絳雪的生死存亡。
花阡陌退後一步,咬緊了下脣。
晏君卿驀然瞪大眼睛,便顧不得君臣之理,奮力朝裡衝去。
然而,僵硬的身子早已沒了知覺,還未走兩步他便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花阡陌忽然上前兩步,攙扶着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眼中有驚慕,有疼痛,還有更多的嫉妒。
晏君卿顧不得多說一句話,便再次朝廂房走,偌大的房間裡,冰冷異常,夜絳雪的牀邊竟然擱置了一隻小巧玲瓏的冰壺,壺裡冰涼徹骨,一看就能看出是極北的玄冰。
“她在發燒,這玄冰能讓她受損過度的身子少些消耗。”花阡陌由於過度勞累,脣色略顯發白,她是用盡一切手段才保住了夜絳雪的命,也讓夜絳雪以後都活在折磨痛苦中。
“謝謝你救了她。”晏君卿知道夜絳雪對花阡陌的敵意,也明白花阡陌對夜絳雪的百般不順眼。只是,不管怎樣,她救了她,爲此,他可以對她的曾經既往不咎。
“爲她,你還能做到怎樣的地步?”花阡陌的嘴角是一抹苦澀的嘲笑,爲這樣嗜血無情的女子,當真值得麼?
晏君卿不言語,他也不知道答案。
當生死來臨的時候,能決定的往往不是意識,他只知道,至少這一夜,他從未想過放手。
愛恨癡纏皆虛妄,然而,這一切唯有塵埃落定之際,才能看得清楚。
花阡陌不甘心,爲他她付出了那麼多,十年前是,十年後亦是,她甚至錯過了一生摯愛,爲什麼他可以如此問心無愧的視而不見?
她纖纖十指緊緊攥在掌心裡,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暈染而出,她卻渾然不覺。斜睨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夜絳雪,心中恨意刻骨銘心。
晏君卿沒有再多看花阡陌一眼,他坐在牀畔,看着面容猙獰睡相不穩的夜絳雪,小心翼翼拂開她燒焦了的頭髮,俯身,在她沒有受傷的額心落下一吻。
昏睡中的夜絳雪感覺不到安全,柳眉緊緊蹙着,手指在牀榻上胡亂抓撓。
晏君卿握着她的手,千言萬語,萬語千言,只匯成了一句話,抵在她耳畔,以平生最溫柔的聲音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然後,躁動不安的夜絳雪奇蹟般地平靜下來,手緊緊抓着晏君卿的手。
十指相扣,再沒有任何恐懼。
因爲,他在。
花阡陌的貝齒咬破了嘴脣,狠狠看着昏迷不醒的夜絳雪——
“陛下怎樣了?”顏念懷裡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包子,緩步走至牀榻前,探頭看向夜絳雪,眼睛裡的刺痛顯而易見。
“我守着她。”晏君卿握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呵氣,“我一直守着她,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她捨不得我,她怎麼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