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寂靜無聲,只能聽到燭火燃爆的啪啪聲。
聶洵頂着數十雙目光的注目,心中咯噔一下。
他面不改色,溫吞有禮地出列,恭敬作揖。
因爲照明設備落後,所以帳內的視線略顯昏暗,燭火影影綽綽,人影縹緲朦朧,帶着一番說不出的朦朧美感。當這個眉間點砂的青年翩然出列,直播間的彈幕似井水噴涌,密密麻麻。
【基佬一枚】:嗷嗷嗷嗷——好帥好帥好帥——主播,寶寶又一次一見鍾情了。
【半夜癲癇】:明明是再漂亮不過的青年,但寶寶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難言的性感啊!媽媽,快來看看啊,直播間這個小哥哥在勾引你家閨女——激動得無語倫次,先舔爲敬!
【惜花落無聲】:媽媽問我爲什麼發瘋舔屏幕,我說屏幕太髒了。
【衣袖十年香】:主播,你能不能幫寶寶向這位帥哥要個手機號啊,寶寶看上他了。
【星淵喵喵】:慈美人第一美人的寶座搖搖欲墜啊——主播,你要不和黃嵩撕破臉吧,揮動鋤頭把這個美人挖來。要是挖過來了,世間最美兩朵花全種你家籬笆了,想想就激動!
對於觀衆們而言,古代君子只會和古板、雅正、端莊之類的詞彙綁定,從未想過人家也有“性感”一說。用一句很俗的話形容,聶洵便是行走的荷爾蒙,不用說任何挑逗的話,只看一眼便覺得心癢。明明裹得嚴嚴實實,衣冠端正,可看到他的第一眼,莫名覺得性感無比。
眉間那點硃砂痣更是點睛之筆,一下子就奪去旁人的眼球。
黃嵩嘴角笑意一僵,察覺到主帳氣氛有些僵硬,便想開口打圓場。
開玩笑——
他們可是一塊兒上過青樓喝過花酒的狐朋狗黨,他還不瞭解姜芃姬的臭德行?
未等黃嵩開口,姜芃姬脖子一樣,酒盅內的酒水盡數滑入喉嚨,雙眼水汽迷濛。
“誠允,難不成你眼前坐着一頭老虎不成?”姜芃姬擡手抵着額頭,雙頰飄紅,似乎有了醉意,“帳內燭火昏暗得很,瞧得不真切——你還晃來晃去的,瞧得太費勁兒了——”
黃嵩心下一沉,他也無法判定身邊的姜芃姬是真醉還是假醉,只能對着聶洵使眼色。
聶洵嘴角一抿,小步上前,心中卻慌得很。
“聶氏誠允,見過柳州牧。”
聲如珠翠墜落玉盤,清澈不失醇厚,好聽悅耳。
姜芃姬放下酒盅,晃悠悠地從席上起身,幾步來到聶洵跟前。
黃嵩眉頭青筋跳了跳,連忙跟上,他可不想姜芃姬對自己的臣子做出過分的事情。
文人謀士,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
若是被人當做女子當着衆人的面調戲,哪怕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也要記恨一筆。
“聶氏誠允?”姜芃姬打了個小小的酒嗝,湊近聶洵的臉,費勁兒地眯着眼,似乎要從他這張臉辨認出什麼。帳內衆人心思各異,緊張得不敢大勝喘氣,直播間觀衆卻嗷嗷直叫。
主播真是太貼心了,這麼近的視線,總有一種近距離靠近美人的錯覺。
衛慈已經被主播預定了,朋友妻不可欺,直播間觀衆只能扼腕嘆息。
如今來了個美色不亞於衛慈的美人,直播間八十五萬顆芳心,哪裡能抑制得住?
“這個名字——耳熟得很——”
姜芃姬仔仔細細地端詳一番,終於肯挪開距離,不少人吊起的心臟也放了下來。
如果姜芃姬看上聶洵的容色,執意向黃嵩討要此人,那可就尷尬了。
衛慈面上端着端莊得體的淺笑,“誠允乃是老師的乘龍快婿,主公自然覺得耳熟。”
“淵鏡先生的女婿?”姜芃姬轉身回了自己的席位,沉吟道,“那不就是五孃的夫婿了?”
衛慈道,“主公說得沒錯。”
姜芃姬笑着誇讚,“淵鏡先生眼光還是如此毒辣,不知從哪兒尋來如此寶貝。”
三言兩語,衛慈和姜芃姬把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帳內氣氛鬆緩不少。
這邊的氣氛鬆緩了,但姜芃姬卻聽到直播間傳來一聲又一聲芳心破碎的聲音。
【麥香茶茶】:qaq爲什麼會這樣,美人小哥哥竟然結婚娶妻了——
【寒煙凝夢】:聶洵不像是十幾歲的少年,起碼二十五六了,古代這個年紀的男人,哪個沒有結婚成家?真以爲是古言小說呢,男配會爲了女主守身如玉?雖說如此,可寶寶心好痛!
觀衆們沉浸在男神已經名草有主的“噩耗”之中。
黃嵩暗暗鬆了口氣,只要姜芃姬的注意力別擱在聶洵身上,其他好說——
他這會兒不擔心姜芃姬挖牆腳,他擔心姜芃姬這隻顏狗垂涎聶洵美色啊!
聶洵得了黃嵩的眼色,面色鎮定地回了席位。
除了這個小插曲,整個酒宴氣氛融洽。
姜芃姬的情緒相當愉悅,酒盅內的酒水就沒有斷過。
如今的黃嵩也不是以前的黃嵩了,喝酒的時候會節制,不會喝得酩酊大醉。
姜芃姬內心暗歎,當年和黃嵩、風珏拼酒,這兩人會被她灌得逃到矮桌下躲着,醉得不省人事。如今——他們都已經“成長”了,更加理智了,自然不會做出放縱自己喝酒的舉動。
現在不會,以後更沒機會了。
“醉了醉了——頭疼——”姜芃姬放下酒盅,連忙擺手,“喝得難受——”
黃嵩見狀,接着道,“既然喝不下了就不喝了,讓人扶你下去休息,醒醒酒吧。”
姜芃姬闔着眼,微微頷首。
主公都退了,衛慈等人自然不好繼續賴着,紛紛尋了藉口告退。
酒宴已殘,帳內縈繞着濃郁不散的酒氣。
校尉原衝嘀咕了一句,“早知聶先生絕色無雙,沒想到連柳州牧都抵擋不了。”
姜芃姬一開始的表現,分明是借醉調戲,貪戀美色。
原衝說的聲音不大,但坐在不遠處的聶洵卻聽了個真切,面色略微一沉。
原衝不僅是黃嵩的迷弟,更是黃嵩本家的堂兄弟,聶洵也不好反駁什麼。
原衝還有分寸,不過原衝的二叔原信卻沒那麼剋制了。
原信粗獷地笑了笑,虎聲虎氣地道,“誠允這般美貌,哪個女子瞧了不心動?柳羲也是女子,瞧見好看的男子自然也會心生愛慕。這男女之間的事兒啊,總歸不是男人吃虧。如果誠允家中嬌妻不介意,倒不如順着那位柳州牧的意,二人成一段風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