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孫文擡頭望向聶良,似乎要等一個回答。
帳內端坐着三十餘人,峨冠博帶的文士,威風凜凜的武將,此時卻靜得連根針掉地上也能聽得清晰。不少人將餘光轉向孫文,有人不屑、有人鄙夷、更有人站了出來反駁孫文。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剛纔還和孫文談笑風生的樊臣。
“載道豈能顛倒黑白,不明是非?據在下所知,分明是蘭亭公意圖漳州,漳州州牧楊濤爲保治下百姓兵卒,不得不派遣使者向我主尋求結盟。怎麼到了載道口中,此事反而成了我主的不是?”不等聶良開口,一旁的樊臣不贊成地道,“我主仁善寬和,聽那使者情真意切,這才答應出兵相助。倘若蘭亭公知曉,應當主動撤兵,平息干戈。載道以爲,這話有無道理?”
孫文笑着道,“依你的話,光善公有意當那和事老?倘若如此,光善公大可以修書一封告知我主。依光善公的爲人,我主豈會拂了面子?倘若三家能心平氣和通個氣,何至於此呀?光善公未曾告知我主,便帶了二十餘萬大軍駐紮湛江關外,秣馬厲兵,我主豈能視若無睹?”
如果聶良真是爲了楊濤好纔出兵,爲嘛不先寫一封書信勸一勸呢?
二話不說,聶良帶着二十多萬兵馬威脅湛江關,什麼意思呢?
聶良這是想要當和事老還是覬覦東慶地盤?
用直播間觀衆的話來講,這不是當了x子還要立牌坊!
明明是強盜行爲,偏要按個名正言順的名頭,矯情!
相較之下,自家主公的畫風就清奇許多,根本不挑剔藉口。
【因爲你以後會打勞資,所以勞資現在就要出兵滅了你,扯個理由就是幹。】
瞎子都看得出來姜芃姬的理由有多蹩腳,但她嫌棄了麼?
樊臣面色一變,不等他開口駁斥,一旁的同僚出列詢問孫文,“聽聞蘭亭公受制於黃嵩、許裴兩家,漳州牧楊濤曾帶兵千里馳遠,從南盛趕至東慶漳州,襄助蘭亭公禦敵?”
孫文道,“公事歸公事,兩家結盟抗敵,我主雖受正澤公援助,但正澤公出兵卻是爲了報殺父之仇。諸君難道不知道,正澤公的殺父仇人趙紹被許裴招攬,成爲帳下客卿,受其庇護?”
結盟是結盟,但楊濤也不是聖人啊,千里迢迢跑那麼遠可不是爲了道義,他是爲了報仇。
別將楊濤說得多麼白蓮花,他孫文不吃這一套。
“縱使如此,蘭亭公與楊濤也有結盟之情。”
孫文道,“確實如此。”
那人又笑道,“歷數蘭亭公結盟的盟友,似乎無一善終。”
姜芃姬和許裴結盟,結果被她攻入山甕城,許裴落得個**而死。
姜芃姬和黃嵩結盟,兩人撕得昏天暗地,黃嵩兵敗長冶,雖然沒死,但也了無生趣了。
姜芃姬和楊濤結盟,這不,他們正準備撕呢,還不知道結果如何。
她還和安慛結盟過,一旦楊濤跪了,下一個要錘的就是安慛,估計也難善終。
瞧瞧,這都是她殺熟的證據。
對待盟友都這麼殘忍陰毒,她還有人品可言?
爲何天下士子不喜歡投靠姜芃姬,還不是因爲她名聲太差了,別人都嫌棄呢。
面對這番冷嘲暗諷,孫文鎮定自如。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結盟抗敵是爲了雙贏,二者同進同退,這是一時之策、權宜之計。敢爲諸君,我主結盟期間可有做出一丁半點兒傷害盟友的不義之舉?”孫文笑着道,“我主從未做過口血未乾、背盟毀約之事,方纔的詰問當真是無禮至極!”
盟約都結束了,兩家理念立場不同,該撕就撕,該打就打,難道還要抱着舊感情不撒手?
哪怕是現在對付楊濤,自家主公也是名正言順的。
做人嘛,不蒸饅頭爭口氣。
楊濤那邊傳出那麼難聽的流言,各種詆譭主公,據傳聞還是楊濤縱容的,誰能坐得住?
自家主公還是個女子,名譽比男子更加重要,她肯定要向楊濤討個公道。
面對面皮厚如城牆拐角的孫文,原先沒火氣的也被說出火氣了。
又有一人道,“蘭亭公出兵討伐楊濤的藉口,委實可笑,如何站得住腳?”
孫文道,“非也,我主身爲女子,一路走來頗爲不易。誰人不知她忌諱旁人以她性別說事?楊濤行徑卑劣,尋一名酷似主公的男子,令其裸身示衆,普通百姓交錢便能捏其孽根。此行此舉,無疑將我主顏面擲在地上踐踏。堂堂諸侯,若能嚥下這口惡意,我主以後如何立足?”
孫文說得大義凌然。
楊濤就是活該被錘,聶氏還上趕着跟他結盟跟姜芃姬打,分明是助紂爲孽!
有人冷笑着道,“此事是不是漳州牧做的,還有待商榷。聽聞丸州也有一對男子酷似漳州牧與他身邊的重臣顏霖,二者光天化日之下做盡羞恥之事。此行此舉,難道不是羞辱?”
孫文斬釘截鐵,“此事我主已經調查清楚,那是陶氏賊人所做,意欲栽贓陷害,挑撥生事。”
“既然如此,爲何漳州那樁事情不是陶氏伎倆,冤枉楊濤?”
這兩件事情風格如此統一,分明是陶氏挑撥生事,姜芃姬冤枉好人了。
她不但沒有悔改,反而借用正藉口討伐楊濤,用心險惡。
孫文又一次否決,說得振振有詞。
爲嘛呢?
丸州境內出現楊濤和顏霖的高仿貨,主公就派人將他們收拾了,順藤摸瓜找到了罪魁禍首。
楊濤那邊呢?
他們沒有一點兒動靜,甚至連個官方聲明都沒有,可見是心虛了。
孫文說這話的時候,習慣性將楊濤那會兒還在南盛前線和南蠻四部膠着的事兒忘光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楊濤就是欠錘,打着大義旗幟的聶氏也是野心勃勃,圖謀東慶領地。
這兩家是一丘之貉!
分明是謀算好了欺負他家主公,二打一欺負小可憐呢!
聶氏不佔大義,憑什麼帶兵囤積湛江關,威脅滄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