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珪這話還真不是誇張,風珏這幾年似乎誠心避着兩個兄長。
只要是風珪和風瑾出現的場合,這貨從不會出現,有些情況實在是避不開了,乾脆就弄了一出“走親訪友遁”或者乾脆稱病蹲家裡。風珪覺得沒意思,嫡親三兄弟鬧成這樣有意思?
風瑾也是這麼想的,嫡親兄弟之間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再說了,現在正值亂世,他們三兄弟能全部倖存已是不易,看看人家兄弟,基本都是生離死別了。連生死的坎兒都跨過去了,難道這世上還有什麼矛盾比生死之別更加不容易跨越?
看看隔壁程丞先生那雙嫡子,長子程巡吊死在許裴這棵歪脖子樹上,許裴兵敗他自盡追隨。
再看看衛慈的嫡兄衛応,據說對衛慈如兄如父,兄弟感情深厚,最後也是選擇兵敗自盡。
孟恆和聶洵這對兄弟還算好,現在都活着,但也曾兵戎相見,算計都是將對方往死了算的。
看了這麼多生離死別,還有什麼心結解不開?
哼哼——
說來說去還是黃嵩這貨的鍋,當年當着他的面拐了風珏,一耽誤就是十多年。
一想到這兒,風瑾對黃嵩的厭惡就更深一層,奈何黃嵩跟姜芃姬簽訂了盟誓,相當於有了一張護身符,風瑾也動不了對方。風珏還在一旁看着呢,風瑾真動了,更加不好收場。
歸根究底,風瑾還是投鼠忌器呢,這才吃了不少悶虧。
風珪上來的時候,原先大眼瞪小眼的風瑾和風珏越發不自在,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聚齊。所幸他們還有理智,維持着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生硬地衝大哥大嫂行禮。
風珪輕咳一聲,聲音也很不自在。
“今兒人挺齊——”可不是,前幾年過年都沒齊過呢,風珪還以爲他們真要老死不相見呢,“你們是相約出來還是巧合碰見?怎麼也不帶個人,這般熱鬧的日子,一人能有什麼意思?”
除夕燈會本來就要與家人一起過,這倆貨要是將老婆孩子丟家裡自己出來瀟灑也太混賬。
呵呵,若非風氏的家世以及基因buff給的好臉,憑他們的情商,注孤生信不信?
風珪擇了一張席墊落座,風瑾道,“靜嫺與弟妹有約,瑾不喜人多,便在此等着。”
風珏也應和着點頭,只是表情有些生硬。
“原來如此。”風珪點頭,看樣子兩個弟弟也不是真無藥可救,“聽聞弟妹政務繁忙,難得有機會鬆快,三弟妹與她結伴逛街,可要玩得盡心一些。畢竟是一家人,不可遠了關係。”
這話不僅是說魏靜嫺幾個妯娌,還暗示自家兩個弟弟可以結束幼稚的矛盾了。
說來也奇怪,風氏三個兄弟平日王不見王,三人的妻子倒是結了手帕交。
不過,魏靜嫺目前在公家辦事,空閒時間不多,反倒是風珪妻子與風珏妻子走得比較近。
風珏話音落下,其他兩個兄弟尷尬地應和。
原先是風瑾和風珏大眼瞪小眼,現在是三兄弟大眼瞪小眼,空氣中瀰漫着讓人尷尬癌發作的氣息。風珪妻子原先還能端着溫和的笑臉,但在三人尷尬氣勢的壓迫下,漸漸失去笑意。
終於,風珪拿出了長兄的姿態,詢問了風瑾最近的工作情況。
甭管話題有多尬吧,總比三人相顧無言來得好。
正所謂長兄如父,風珪小時候也很關照弟弟學習,長大了關心工作,很正常。
風瑾的工作自然是順風順水,姜芃姬去前線這些年,他別提過得多滋潤了。沒了自家這位時不時抽風想出五花八門鬼點子折磨身邊人的主公,他晚上躺被窩都會偷偷笑出聲好麼。
說完了風瑾,風珪又想關心一下幺弟。
風珏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哪怕是爲了妻兒也該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
誠然,風珏現在蹲家裡也不會餓死,畢竟他還是風氏嫡系,作爲大哥的風珪會養着他一家。
哪怕風珪不願意養了,風珏自己也是有錢人,私庫豐富得很,吃喝享樂到死沒問題。
不過,風珏是一雙孩子的父親,他真想給孩子樹立如此頹廢的形象和榜樣?
風珏依舊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大哥說的話,他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
認真聽講,死不悔改。
風瑾在一旁越聽越氣,若非他涵養太好,真想將這弟弟打一頓,將他腦子裡的水打出來。
黃嵩那個混賬究竟給自家弟弟灌了什麼**湯?
黃嵩都無法翻身了,風珏還想吊死這棵歪脖子樹上。
事實卻是——
風珪嘆氣,“今日沒有旁人,懷玠不妨說說自己的想法啊,爲何寧願荒廢光陰也不肯振作?”
風珏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兄長非我,焉知我胸中籌算?”
風珪和風瑾對着弟弟露出死亡凝視:“……”
這麼個糟心弟弟,打死得了!
風瑾忍着怒火,“如今你能有什麼籌算?非得學着程靖去書院當教書匠,教書育人才好?”
儘管程靖也是不肯出仕,但他不肯出仕是爲了自己以及琅琊一脈的同門師弟。
他在書院教書也不是浪費光陰,每日都在充實學習,反觀風珏呢?
風瑾倒希望弟弟也滾去教書算,但轉念一想自家兒女日後也會在書院讀書,真要讓風珏這個離經叛道的坑貨教導,那真是誤人子弟了。風瑾是個厚道人,提不出這樣不厚道的建議。
面對兩個兄長“你不老實交代我們就圍毆你”的威脅,風珏終於還是妥協了一點兒。
他眸色深沉,口中溢出一聲嘆息,一瞧就知道是長篇大論的前奏。
“有些事情,兄長不知。對柳羲此人,小弟不是不喜,只是有些迷茫。”
“什麼迷茫?”
風瑾可不聽幺弟的胡謅,這貨整日吃喝玩樂,跟着黃嵩那廝到處浪,整個象陽還有他們沒溜達過的地方?不說象陽縣,整個丸州他們都逛遍了,風瑾就沒見過這麼放肆的戰敗諸侯。
迷茫?
他看風珏是裝傻充愣。
“小弟在想,這人究竟是柳羲呢,還是別人呢?”
風瑾二人都做好準備爲自家弟弟解疑答惑了,沒想到就等來這麼一句。
“就這?沒了?”
風珏攤手道,“就這!沒了!”
風瑾:“……”
算了,他還是央求老孃再生一個吧,眼前這個直接打死就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