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第一屆畢業

“看樣子,兩位表哥是放棄古蓁夫人了。”

當孟恆和聶洵兩兄弟起身告辭離開,柳昭這才冒出頭。

柳佘道,“他們這叫聰明,當然也能說他們被古蓁徹底寒了心。”

道理是這麼一個道理,但柳昭還是替被幽禁在後院的古蓁唏噓兩聲。

前不久還風光無限,吃穿用度無一不奢華精細,伺候古蓁的丫鬟僕婦的規格甚至比得上皇太后——亦或者說,所有人都將她當做未來的皇太后對待,哄着她、奉承着她,將她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甚至把姜芃姬如今的成功歸功於古蓁的教導有方——吹得太厲害了,讓古蓁飄飄然到忘乎所以。如今卻被關在後院,衆人避之不及,連兩個親兒子都放棄了她。

柳佘白了一眼兒子,沒好氣道,“有功夫擔心別人,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古蓁再不濟也享受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擺足了威風,柳昭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呢。

沒有徹底安全之前,他還有閒心同情別人?

柳昭道,“兒子有什麼可擔心的?我跟阿姐一不爭二不搶,一家子還指望她掏錢養着呢。”

作爲閒人,柳昭每天都處於閒得蛋疼、想給自己找事情做的狀態。

每日三省吾身,挖掘自己有什麼擅長的,思索數日得出結論——吃、喝、玩、樂。

花錢享受纔是他最擅長的天賦技能,奮鬥事業什麼的太遙遠了。

別人苦哈哈地奮鬥終生,所求不就是奔向比賽的終點?

他的姐就是運動會的主辦方,他什麼都不做就能蹲在終點躺贏,何苦費那番力氣?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以至於柳佘都無從反駁。

柳佘有點兒腦梗的衝動。

“你就這麼點兒出息!”

柳昭梗着脖子反駁,“別人有出息混一輩子還不如我十之一二。”

他現在的生活水平,外人要奮鬥一生爬到三公九卿的位置纔有機會實現呢。

論年薪收入,姜芃姬帳下幾個重臣都能跟柳昭比一比,但說起人均可支配收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那些重臣要折騰人情往來、養家餬口、養家僕婢女,再高的年薪折騰下來也沒剩多少。柳昭從吃穿住行都由他姐包圓了,享受公家待遇,撥給他的錢都是可支配的零花錢。

柳佘:“……”

他對這個一路走歪的兒子越發絕望。

按理說柳昭成婚了,姜芃姬應該掐着他的零花錢,讓弟媳管着賬本的。

奈何柳昭這混小子根本不要臉皮,抱着姜芃姬的大腿哭訴自己生活水平直線下降,張口讓姜芃姬多給點兒零花錢。這種沒皮沒臉的話,莫說對着外人說,私底下念一念都覺得羞得慌。

姜芃姬也由着這小子胡來,居然給批了。

柳昭越發來勁兒,他與程氏有了孩子後,居然也朝姜芃姬額外要了一份錢養娃。

“之前給你的錢不夠養孩子?”

姜芃姬那會兒在南盛打仗,看到柳昭這封信,提筆就寫了這麼一句話。

柳昭的回答十分光棍,那個孩子的確是他的孩子,但也是姜芃姬的侄子啊,不論如何,他是不會爲了孩子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的。最後,姜芃姬只能批了孩子的奶粉錢、尿布錢。

當爹不靠譜到柳昭這個地步的,那也是少有。

絕望歸絕望,柳昭能看得這麼開,柳佘也是欣慰的。

古蓁不就是慾壑難填被收拾了?

柳昭這麼做能吃喝不愁一輩子也好,有姜芃姬養着他,還省了柳佘這個當爹的麻煩。

對姜芃姬而言,一切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永遠不叫事情。保證柳昭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並不難,只要柳昭不移了初心,她也願意一輩子養着。這也算是她投桃報李,報答古敏對她的善意。

哪怕她與古敏未曾謀面,但她的確享受過古敏帶來的好處。

姜芃姬最是恩怨分明,別人對她的惡她會報回去,別人對她的好她也會銘記在心。

柳佘淡漠地給兒子潑冷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爭就能置身事外的。”

柳昭忍不住豎起耳朵,見柳佘沒有下文的意思,忍不住虛心請教。

“兒子愚笨,不解其意,還請父親解惑。”

“你阿姐一日沒有子嗣,你便一日會有被人架在火上烤的危險。”

隨着姜芃姬年紀越大,子嗣壓力會越來越重。

對外人而言,如果沒有子嗣,過繼親兄弟的孩子是最穩妥的。

侄子侄女與姜芃姬有一部分血脈是一樣的,閉眼也能當做自己親生孩子。

如此,柳昭就危險了。

“兒子臉皮再厚也不能勸着阿姐多去臨幸男人不是?”柳昭忍不住苦了臉,神情糾結道,“倘若阿姐是男子,亦或者生兒育女由男子承擔,兒子也能替她物色燕瘦環肥的男子送她房裡,她想臨幸哪個便臨幸哪個,但這不可能啊。最後能不能生,不還是看阿姐自己?”

這個難題太爲難他胖虎了。

柳佘道,“你不妨豁出去求一求,說不定就有了。”

柳昭:“……”

爹!

親爹!

你這話是認真的嘛?

柳昭作死問了句,“倘若阿姐身有隱疾生不出怎麼辦?”

柳佘翻了白眼,“放心,她能生,問題在於她什麼時候願意生。”

若是不能生,阿敏口中的幾代女帝怎麼延續下來的?

姜琰作爲姜朝第二任女性帝王,秉承其母遺志,開創繁榮盛世的同時也爲姜朝日後的延續奠定了相當好的基礎。若非歷代帝王的努力,姜皇室最後也無法在改革的浪潮下全身而退。

說來也奇怪,其他朝代的皇帝質量層次不齊,有明君也有毫無建樹的廢物。

姜朝這幾代帝王倒是如出一轍的優秀睿智,平均水準高得讓人絕望。

按照古敏的話,姜朝上下幾代帝王,只有宸帝有被黑的地方,其他帝王找不到黑點。

最有趣的一個現象——許多穿越古代的網絡小說,姜朝之外的朝代是用來勵志奮鬥的,唯獨姜朝的背景是用來談情說愛的——擱某幾位言情、百合、**大神的話來說,他們不敢確定自己筆下的女主或者男主能蘇過那幾位女帝——既然蘇不過人家,那就把人嫖了唄。

_{:з}∠}_

有本事讓姜朝成爲諸多腐女百合氾濫的重災區,姜朝開國皇帝怎麼可能不會生呢?

她不生,之後幾代女性帝王從石頭蹦出來啊。

柳昭絕望道,“兒子怎麼知道阿姐什麼時候願意生?若是可以,兒子都恨不得替她生了。”

柳佘睨了一眼兒子。

出息了,還想悖逆人倫?

綜上所述,姜芃姬被催生,最痛苦焦躁的人卻是柳昭,誰讓這事兒干係到他的小命呢。

姜芃姬這些日子忙得很,柳昭一直沒機會見到對方。

他也識趣,不會在這種時候上門打攪。

等啊等,終於等到合適的機會。

這一日,豔陽明媚。

“容禮哥哥今日可真好瞧,格外爽利英氣。”

長生還穿着金鱗書院的藍白校服,而丰儀則換上畢業生纔有資格穿的畢業服飾。

男學生都是統一的窄袖圓領,腰間的腰束能將青年修長的身材勾勒出來,顯得英氣挺拔。

丰儀平日都是儒衫裝扮,面相又偏向羸弱,瞧着文氣有餘英氣不足。

今日一改往日風格,讓長生瞧了眼前一亮,繞着他轉了好幾圈。

“時辰不早了,還得去校場呢,遲了可就失禮了。”

丰儀用手指勾住長生的手心,讓她別再撥弄自己腰間的配飾,怪羞人的。

長生道,“姜君可真好,今日是容禮的大日子,原先還愁沒資格瞧見呢。”

之前的畢業考覈她就不能去看,原以爲畢業典禮也沒法到場,結果姜芃姬發話說金鱗書院學生都能到場。其他州郡分院隔得遠,但每個分院也能派幾十個代表過來觀禮,光想想就知道場面宏大。

丰儀聽到“姜君”二字,險些沒反應過來。

姜芃姬改名換姓,常用的“蘭亭公”與“柳公”不太好用,姜芃姬也沒有明確說自己字什麼,外人只能在“明公”、“姜公”中選擇。明公挺正常,但姜公就有些怪了。

某位小說家筆下風靡大江南北的《封神演義》中有位姜太公。

自從姜芃姬明確表示對“姜公”這個稱呼的嫌棄,衆人就改爲姜君了,反正都是一個意思。

金鱗書院規模不小,加上過來觀禮的分院代表,整個校場足有兩千餘名學生。

同一個校場,同一批人,只是觀禮衆人的心境變了。

風珪瞧着底下一大片身穿藍白校服的學生,隱隱能窺見日後盛景。

“姜君好大的手筆。”

瞧見這麼多學生,士族可有緊迫感?

一個世家的人再多,規模也達不到這個程度,更別談有天賦的子弟。

底下這批學生卻是姜芃姬培育出來的,不說質量如何,光是質量就讓絕大多數士族坐不住。

士族想像以前一樣壟斷教育和官途,怕是做不到了。

風珏側首望向遠處主位的姜芃姬,出神良久。

風瑾卻是與有榮焉,底下這些學生日後如何發達,對風氏的影響也不大,風氏反而能從中獲利不少。歸根結底,風氏立足的根本與其他士族不同。故而現在還能談笑風生,笑看風雲。

爲了迎合今日的氣氛,姜芃姬也穿着一襲女式畢業服飾,只是衣裳紋路裝飾更加複雜,外頭還罩着一件輕薄富貴的大袖衫。從風格來看,這一套與學生們也是同系列的。

淵鏡先生牽頭,幾位書院大佬接連發言。

他們從事教育行業這麼多年,從未有一日像如今這麼開懷,其中又以淵鏡先生最甚。

這一屆成功畢業的學生共有一百八十一人,剩下幾人發揮失常或者積累不夠沒能畢業。

成績最優秀的三名學生將由姜芃姬親自授予特製的畢業學牌。

按照規定,前三名的學牌以銀鑄造,第四名到五十名以銅鑄造,之後名次的學生用木牌。

這一屆狀元不是呼聲最高的丰儀,甚至不是衆人以爲的男學生,而是女班學生。儘管放榜那日便知道了,但看到真人,一衆觀禮的看客還是有些吃驚,人羣傳來喧譁議論之聲。

“你做得很優秀,之後的取士考覈,還需再接再厲。”

姜芃姬親手將代表狀元的畢業學牌交到那名狀元手中。

狀元道,“學生必不負姜君厚望。”

榜眼倒是個相貌清秀的青年,直播間彈幕全是“小哥哥約嗎”的發言。

對方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更別說與姜芃姬近距離說話,緊張得肌肉都繃緊了。

姜芃姬同樣說了鼓舞的話,將學牌教到榜眼手中。

“你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姜芃姬瞧出榜眼欲言又止,主動詢問。

榜眼趁着機會問她,“聽聞姜君先前遇刺,如今可大好了?”

他剛說完,一旁的大儒冷下臉來,輕聲呵斥道,“窺伺貴體,你可知罪?”

這話看似斥責榜眼,實則有庇護之意。

與其等姜芃姬發飆不如讓大儒先罵,姜芃姬也就不好再追究了。

姜芃姬擺手安撫,“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學生關心我罷了,身子已無大礙,儘可放心。”

後半句是對榜眼說的。

那名榜眼靦腆地露出喜色,作揖退下。

豐真幾人看得面色古怪,餘光忍不住瞥向衛慈。

衛慈仍舊笑着,瞧不出絲毫不對的地方。

開玩笑,前世這種迷弟迷妹的學生他見得多了,各個都當做情敵,姜朝朝堂就無人了!

豐真私下戲謔衛慈這個笑臉叫做——正室大房的微笑。

說着,輪到探花出場。

風珪、zhāng píng、邵光等人紛紛向豐真道賀,因爲探花正是豐真長子丰儀。

豐真喜得見牙不見眼,倒是有幾個酸溜溜的傢伙忍不住嘲諷。

不是狀元不是榜眼,只是個老三探花而已,尾巴翹得這麼高?

士族出身還被兩個平民男女壓了一頭,樂個屁!

轉念一想,有幾家孩子也是這一屆畢業生,他們連前十都沒撈着,心裡更不平衡了。

“有乃父之風,但不能驕傲了,日後仍需勤勉努力,勿要墮了先祖威名。”

姜芃姬跟丰儀很熟,場面話就沒怎麼說了,更像是長輩叮囑晚輩。

丰儀行禮退下,姜芃姬也坐回主位。

接下來的學生皆由淵鏡先生幾人授予畢業學牌。

第四名到第七名是一人一人上前,第十一名到五十名是二人爲一組,之後則是五人一組。

等所有學生在衆人見證下拿到了畢業學牌,一個時辰過去了。

典禮之後還有一些娛樂活動,現場氣氛也沒先前那麼肅穆。

柳昭可算是找到機會與姜芃姬獨處說話了。

“阿姐,有件事情,小弟想詢問一下。”

姜芃姬正抽空看着亓官讓等人從邊境發來的戰報,柳昭這小子過來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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