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尉?”守城兵卒用懷疑的目光掃過家丁和他身後的車隊,心中游移不定,他略顯遲疑地道,“從未聽說過李校尉有什麼親屬……你們在此暫且等一等,這就派人去通稟校尉。”
聽到前一句話,家丁以爲要吃一次閉門羹,沒想到兵卒還算通情達理,願意幫忙跑一趟腿。
他感激萬分地作揖謝禮,誠懇道,“多謝這位大哥了。”
守城兵卒輕輕地嗤了一聲,收下對方這一禮。
“在這裡等着,李校尉並非常人能見到的,想要將消息傳過去,必然要等一陣子。”
守城兵卒將醜化說在前頭,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家丁連忙道,“沒事沒事,只要能見着那位將軍,哪怕再多等一陣子也無妨。”
守城工作並不是李贇管轄,守城兵卒只能將消息一級一級傳遞上去,中間還要繞一個大彎。
等李贇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已經睡了好一會兒了。
“親戚?”
身爲武人,李贇一向維持着淺眠的習慣,外頭一有動靜便會清醒。
聽到外頭有人傳遞消息,說城外有他的親戚,他着實懵了一下,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呢。
他哪裡來的親戚?
李贇的反應被下屬誤解,對方頗有些氣憤地道,“莫非是底下的人拿人尋開心?”
如今都是什麼時候了,大半夜跑來惹人好眠,的確是過分了一些。
聽到下屬的話,李贇這才擺了擺手,起身取下衣架上的外衫穿好,隨意道,“去看看。”
下屬怔了一下,難道說城外的人真是李校尉的親眷?
如今已是三更半夜,外頭除了巡邏的守衛幾乎沒有其他人影,李贇騎着馬奔向城門。
守城兵卒見了李贇,一面抑制內心的激動,一面誠惶誠恐地行禮。
雖說李贇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但人家長得好看、打仗又厲害,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擱在這些兵卒身上,他們便是李贇的粉絲,李贇便是他們的偶像。
待在城門這個崗位經受風吹雨淋,有朝一日能與偶像面對面說話,擱誰誰不激動?
李贇猛地跳下馬,隨手將繮繩一甩,冷着臉問道,“人呢?”
姜芃姬和其他人都讓李贇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語,這樣才能維持他的威儀。
李贇深感正確,平日裡剋制自己說話的衝動,漸漸樹立起寡言沉默、高冷無雙的公衆形象。
守衛連忙跟上李贇,微微哈腰點頭,恭敬地道,“那些人還在城外候着。”
李贇拿出自己的令牌,下令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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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沉重的城門打開一人寬的口子,影影綽綽的燭光從縫口透了出來。
李贇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投在地上形成陰影。
不遠處有一個小童裝扮的家丁在原地張望,看到李贇出現,雙目蹭得一下亮了。
看樣貌、看氣度、看個子……丟在人羣便是焦點,這個人肯定是自己要找的人。
爲了保證李贇的安全,他身後還跟着一隊的兵卒,家丁興匆匆上前,不料被護衛攔截。
李贇揮手道,“無妨,讓他上前說話。”
家丁感覺有人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激動的情緒平和很多。
李贇問他,“你說你家主人是我的親屬?”
問的同時,李贇還將家丁打量了一圈。
對方雖是個家丁,但穿着比尋常富戶百姓還好。
李贇可不記得自己有一門如此顯貴的親戚。
他與師尊在山上相依爲命,連名義上的養父養母都未曾見過幾面,何來的親戚?
家丁正欲開口,耳邊似有冷哼炸開,那聲音音量不大,聽得卻十分清楚,似在耳邊響起。
李贇一聽這個聲音,第一反應是“來人是個內家高手”,第二反應則是激動得險些落淚。
“兩年多不見,徒兒好大的威風。”
分明是責備的話,但聲音中卻帶着幾分難言的寵溺和喜悅。
李贇險些激動得忘了說話,直至謝謙說完這話從馬車車廂下來,他才如夢初醒。
只見李贇大步流星迎上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俯身拜道,“師父,徒兒不孝,未能遠迎。”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李贇心心念唸的師尊——謝謙。
當年謝謙刺殺中詔皇后失敗,拉着好基友中詔大儒——萬軒,一路逃命。
憑藉着老江湖的豐富經驗,謝謙一行人避開了中詔皇室貼出的皇榜,很順利離開了中詔國。
正逢諶州打得火熱,謝謙擔心會被捲入戰場,不得不帶着人繞了一番原路,直奔丸州。
他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李贇落腳的地方,只可惜趕到城外的時候,城門早早下鑰了。
“起來吧,多大的人了。哭哭啼啼讓外人看來,有損你威信。”
謝謙俯身將李贇扶起,藉着火把的照明,旁人發現李贇和謝謙的側顏有五分相似。
李贇青春年少,面色尚顯稚嫩,但經歷數場大戰,已經有了大將風範。
謝謙成熟穩重,面色棱角略顯滄桑,一雙眸子平靜如一潭死水,反倒給他添了幾分魅力。
只要眼睛不瞎,這兩人站一塊,十個人有九個會猜測他們有血緣關係。
李贇吸了吸鼻子,反應過來之後露出幾分羞赧之色,這才發現自己被人圍觀了。
這個時候,李贇發現自家師父身邊站着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鬢角染了幾縷灰白,但周身氣度相當儒雅,帶着濃濃的墨水氣息。這樣的氣度,李贇只在幾個先生身上見過。
很明顯,這位中年男子也不是普通人,家世出身定然不差。
中年男子正是中詔大儒萬軒,表字長齋。
他打量了一翻李贇,李贇還乖巧地給他行了禮,稱呼一句“前輩”。
萬軒滿意地點點頭,撫須笑道,“倒有幾分你年輕時候的風采。”
謝謙學的是文武並重,眨眼瞧上去是個精瘦的書生,等動了手才知道對方如此能打。
李贇身上卻沒什麼書卷氣息,身材精瘦頎長,站在那邊就是一杆槍,一瞧就知道是個武人。
萬軒這麼說,李贇眼珠子暗中轉了轉,某個問題含在嘴裡,幾欲問出口。
他和師父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