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看着周英一點也不害怕,隨後便一起衝了過來。老闆雙手舉起大刀,朝着周英當空便劈砍了下去,周英迅速轉身閃向一旁,隨後再次飛起一腳,朝着他的腿一踢,老闆便當即跪在了地上,周英緊接着又是一腳,直接將他踩在了腳下,那兩個夥計看到老闆被踩在腳下,心裡立刻害怕了起來,本能的向逃跑,身後的老闆娘呵斥道:“你們兩個廢物,還不趕緊上。”
那兩人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舉起手裡的刀,向着周英砍去。周英立刻舉刀相迎,只聽一聲響,那個夥計的刀便斷成了兩截,刀尖掉落在地上。另一人橫空向着周英的腰揮去。周英一個翻身,下一秒便落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隨後腳上猛一用力,那人直感覺肩膀上突然好像有千斤之力一樣,腳下一個踉蹌,便跪在了地上,轉眼之間,三個人便被全部制服。
老闆娘看到這個樣子,也被嚇傻了,隨後趕緊跪在地上拼命的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
陸俊生他們也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已經沒有了危險,也都放心了下來。那四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在磕頭求饒。周英對陸俊生說道:“陸大人,你說應該把他們怎麼辦,他們在這裡開黑店,實在是可惡至極。”
陸俊生看着地上的四人,把他們送到官府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這裡十里不着村、百里不着店的,也沒法這樣做,想了想便說道:“你們在這裡開店多久了?”
老闆娘說道:“大人,我們夫妻在裡開店有五年的時間了。”
周英問道:“你們在這五年裡,一直都是這樣打劫來這裡住店的人嗎?”
老闆娘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我們是最近這兩年才這麼做的,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是老老實實的做生意。”
陸俊生有些好奇:“那爲什麼你們現在要這樣做呢?”
老闆娘有些無無可奈何:“大人,我們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了。我和我丈夫也都是普通的百姓,後來官府強行徵兵,要是我丈夫被他們抓了當了兵,那我們家也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們便偷偷跑了出來。
逃了兩天後,我們便來到了這裡,後來迫於生計,我們便在這裡開了這樣一家小店,給過路的人提供一個吃飯休息的地方,但是這裡偏僻的很,也沒有多少人來,要是好的時候,也只能夠吃得飽飯,要是不好的時候,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雖然日子過了苦了點,但也能過得下去。可是有一次,我們店裡來了幾個當兵的,他們在這裡吃完飯後,不給飯錢,我丈夫和他們理論,還被他們給打傷了。我們本來就沒有多少糧食,這樣一來,連我們吃飯都成問題了。爲了能活下去,我們纔開始用一些手段,從來這裡吃飯的人身上弄一些銀子。”
老闆娘將他們開店的過程說了一遍,陸俊生聽完後,也感慨不已,周英問道:“我問你們,你們除了拿人錢財,有沒有害過人命?”
老闆娘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陸俊生道:“你們拿人家的錢財也就算了,爲什麼要還別人的性命?”
老闆娘有些欲言又止,老闆氣憤道;“那是那些人都該殺。”
周英道:“你說,那些人爲什麼都該殺?”
老闆說道:“那些人,沒有一個好人,讓他們留在這個世上,只能是個禍害。”
“那你都殺了些什麼人?”周英很是好奇。
老闆道:“我殺的第一個人,是因爲他想要輕薄我的夫人,我一怒之下,便將他殺了,後來,凡是想調戲我夫人的人,全都被我殺了,還有那些橫行霸道的流氓土匪,還有幾個欺壓百姓的貪官,全都被我殺了,做成了肉包子。”
“你還殺過當官的人?”周英開始有點佩服他的膽子,竟然連當官的都敢殺。
老闆毫不在意:“那些當官的,沒有一個好人,整天就知道欺壓百姓,濫用私刑,他們比那些土匪還要該殺。”
“所以,當你知道了陸大人也是當官的,你就想殺了我們?”周英猜測道。
老闆點了下頭,老闆娘卻着急了:“大人,我們當家的是一時糊塗,求求大人放過我們吧,求求大人了,求求大人了。”
老闆娘跪在地上,拼命的求饒,老闆卻一句話也沒有說,既然事情已經做好,也只好任憑處置,自己最恨的就是當官的,在當官的面前,自己是不會求饒的。
陸俊生和周英也看出了老闆並不是一個十足的壞人,他們之所以會這麼做,也是情勢所逼。陸俊生也有些同情他們,便不想在追究下去:“你們這樣做,也是有苦衷,現在我們也沒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周大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老闆和老闆娘也沒有想到陸俊生會放過自己一馬,隨後又看着周英,周英說道:“既然陸大人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在說什麼了,你們給我記住,以後絕對不能在做這樣謀財害命的事情,要是讓我知道了,我就把你們也做成肉包子。”
周英對他們恐嚇了一番,那四人見到對方已經放過了自己,趕緊不斷地感謝。陸俊生讓他們都起來了,周英對老闆說道:“你痛恨當官的,我也痛恨當官的,但是官也有好官和貪官,我們陸大人就是一位好官。”
經過剛纔,老闆他們也知道了陸俊生和別的那些當官的不一樣,要是換做別人,恐怕現在自己已經去見閻王爺了。老闆娘趕緊把陸俊生他們請進了屋裡,又讓夥計拿來了好酒來招待。現在的情形,和剛纔完全不一樣,剛纔還是敵人,現在更像是朋友。
老闆娘有些好奇的問道:“陸大人,您這次回家,怎麼也沒有多帶一些人啊,路上亂的很,今天要不是周大哥,我們可就是闖了大禍了。”
陸俊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瞞你們,這次我不是回家去的,我是去川西上任去的。”
老闆娘疑惑道:“陸大人被調到川西去了?”
陸俊生搖了下頭:“不是調到那裡去,而是被貶到那裡去的。”
老闆娘他們有些驚訝,周英便說道:“本來陸大人在京城當官,可是因爲得罪了當今的戶部尚書王貴,被他陷害,最後被才被貶到川西去當一個縣令。”
“原來是這樣,現在不但地方上的這些官貪污腐敗,連朝廷裡面也是如此”老闆娘說道。
陸俊生苦笑了一下:“朝廷裡面比地方上還要腐敗,還要黑暗。”
說起現在的官場,陸俊生很是痛心,可是自己什麼也做不了,空有一腔豪情,卻無可奈何。
在這裡休息了一晚後,天亮後,陸俊生一行人便繼續趕路,臨走前,老闆娘給他們準備了很多的乾糧,作爲補償,陸俊生也給了他們一些銀子,在這裡開這樣一家小店,也很是不容易,能幫就幫一些。
一路上,陸俊生一行人遇到了很多的事情,也遇到了一些攔路搶劫的土匪,但都被周英給打跑了。曠野之上,大片的田地已經荒涼,上面也長滿了已經枯黃的雜草,村裡的很多男人都被官府徵了兵,只剩下一些老幼病殘,也扛不起地裡的重擔。
幾天後,衆人便遇到了一羣流亡的百姓,人數有好幾百人,他們是從南面過來的。因爲村裡鬧饑荒,幾個村子裡的人都出來了,大多都是一些女人、老人和孩子。他們走在路上,不停地尋找着可以吃的東西,路邊的草根也都沒有放過。
陸俊生和柳芷柔都從馬車裡走了出來,走着走着,便看到了一個孩子倒在了地上。兩人趕緊走了過去,那個孩子的母親抱着他,想把他扶起來,可是那個孩子好像已經沒有了力氣,面黃肌瘦,看上去有些嚇人。
陸俊生拿出一些食物給了孩子的母親,讓她趕緊給她的孩子吃。那位母親看到食物,趕緊接了過來,一點一點的給到她孩子的嘴裡。
陸俊生問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啊?”
那位母親說道:“我們是從南邊來的,今年我們哪裡鬧了饑荒,連一粒糧食都沒有了,好幾個村子都是這樣的情況,我們只好出來,去別的地方乞討。”
陸俊生道:“情況竟然這麼嚴重,我看你們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兒,村裡的男人呢?”
那位母親哀聲道:“都被抓去當了兵了,官府不但抓人,還把家裡的糧食都給搶走了,沒有了那些糧食,好多的人都餓死了,這一路上,都已經餓死好多的人了。”
她的孩子吃了乾糧後,精神也好了一些,隨後她和她的孩子繼續跟着人羣,向別處去流亡。
看着這些人,陸俊生不住的唉聲嘆氣,向前走了走,也看到了已經餓死在路邊的那些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他們都是骨瘦如柴,身上除了皮,就剩下骨頭了。柳芷柔不敢去看那些人,之前當大夫的時候,也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可是像這樣這麼多被餓死的人,柳芷柔還是第一次看到,所謂“醫者父母心”,身爲大夫,突然看到這麼多的死人,難免有些心痛。
柳芷柔跟着陸俊生走了好幾裡的路,路上隨處可見餓死的人。直到現在,陸俊生才知道百姓的生活有多艱難。之前在朝中當官,除了那一次跟着李彥出去了一趟,之後就一直待在長安沒有在出去過,也曾聽李彥說過民間的百姓生活的有多苦,但那只是聽別人描述,並沒有親眼見過,也有官員向皇上上奏過這樣的事情,卻是石沉大海,沒有什麼動靜,朝堂之上到處都是勾心鬥角,誰會去關心這樣的事情。
陸俊生走了很久,柳芷柔也一直陪着他,到了一處路口,柳芷柔說道:“俊生哥,你也別難過了,這樣的事情,咱們也沒有辦法,還是趕緊趕路吧。”
隨後,陸俊生和柳芷柔上了馬車,繼續趕路。周英駕着馬車,在荒涼的古道上,緩緩前進。空曠的大地上,萬物凋零,沒有一處生機。夕陽下,只有那一輛馬車,在孤單的前行。遠處,幾隻禿鷲飛落在那些餓死的人的身邊,享用着屬於它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