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和耿立武穿梭了四個鎮子,換了兩次車,重新回到了高速公路,貌似這次甩掉了尾巴,耿立武在後座上睡着了。
快到華勇的時候,劉莉叫醒了他,耿立武撥通了電話,雖然沒有說話,但似乎是在用某種特殊的方法和某個人在交流。
“繼續往南,去別墅區。”
按照耿立武的指示,劉莉在羣山之中找到了一片別墅,保安攔住了車子,耿立武出示了通行證,保安反覆覈對後,允許車子駛入小區。
這是一片極其罕見的別墅區,每一棟別墅的佔地面積都令人咋舌,高高的圍牆後面,一座座華麗的建築讓人驚歎,行駛到小區腹地的一處別墅,耿立武讓劉莉停車,一個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來到了車前。
耿立武艱難的下了車,對着中年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有勞足下了。”
那人也鞠了一躬,低聲道:“宗伯大人,太師還在休息,請足下稍候。”說完便回到了別墅之中,把耿立武留在了圍牆之外。
正午的太陽映在蒼白的臉上,讓耿立武看起來更加虛弱,劉莉上前關切的說:“大人,到車裡等吧。”
“在車裡等不到的,沒關係,還撐得住。”
額頭上的汗水,見證着傷痛的煎熬。在鎮子上,劉莉幫耿立武包紮過傷口,然而在短短的幾十分鐘內,胸前再度出現了點點的血跡。
“大人,回車裡等吧,在這樣下去……”
“沒事的,撐得住。”
……
“你就是黃思玲?”周志紅擡起頭,瞟了思玲一眼。
“嗯。”思玲怯怯的點點頭。
“你是陳思琪的妹妹?”
“是。”
“你怎麼不姓陳啊?”
“不……不是,親妹妹。”
“哼!”周志紅冷笑一聲,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你們姐妹倆挺厲害啊,這公司是你們家開的吧。”
思玲紅着臉,沒敢說話。
“既然進了這個門,我就先給你講一下我們銷售部的規矩,一是嘴別欠,二是手別懶,說多不多,就兩句話,可這裡邊的東西,你得慢慢去學,慢慢去品,守住規矩,咱們相安無事,犯了規矩,別怪翻臉無情。你姐以前也是銷售部的,其他不懂的地方,回去問她就行,聽明白了麼?”
“明白了。”思玲用力的點了點頭。
“小吳啊!”周志紅一聲呼喚,部門裡唯一的男同志站了起來。
“這是新來的,小,小,那什麼,你叫什麼來着?”
“黃思玲。”
“啊,這是新來的小黃,你把一些基礎工作交給她吧。”
小吳帶着黃思玲來到了陳思琪曾經的辦公桌前。
“這個以前是陳思琪的座位,以後你就坐這。”
這個根本不是陳思琪的座位,這個原本是他自己的座位,整個辦公室裡最爛的座位。
“辦公桌稍微有點小毛病,已經聯繫後勤的人過來修理了,稍微克服一下。”
這也不是原來的辦公桌,這上面還有原來主人的味道。
沒錯,就是對面那個女人,甚至都能看見她竊喜的笑容。
“你剛來,對業務瞭解的不多。之前也沒有類似的工作經驗,我們先從基礎工作幹起。”
好像你瞭解的很多似的。你就一個打雜的,經驗能豐富到哪去,趕緊說說你的工作性質吧,不就是讓我接你的班,繼續打雜麼?
“資料備份就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我們這裡有許多非常重要的資料,包括企劃、方案、合同、談判記錄等等,有些資料需要不定期查閱……”
羅裡吧嗦一大堆,說的好像很神秘、很重要、很有技術含量似的,自從人類發明語言以來,最莊重、最神秘、最複雜的闡釋往往代表着最無聊、最空洞、最沒有實際意義的本質。
“簡單的說呢,就是讓你把所有的資料複印一遍,然後按照字母順序,進行排序分類。”
小吳搬過來幾十個文件盒,每個文件盒裡大概有幾十份資料,每份資料大概都有幾十頁。從紙張的顏色和上面的灰塵來看,應該很久沒有人動過這些資料了。
小哥,你看着我,這些東西本來都是你該做的吧?
你攢了這麼多東西,就爲了找個倒黴鬼一口氣甩給他是吧?
你平時都幹什麼了?你還他敢在心裡偷着樂?
黃思玲輕嘆一聲,抱着文件盒來到了複印機旁邊。
滋滋滋滋!
一道光束從複印機上閃過,黃思玲在心裡默唸了一句:“爲了保證安全,一定要堅持下去。”
滋滋滋滋!
爲了明天,一定要堅持下去。
滋滋滋滋!
爲了生活,一定要堅持下去。
滋滋滋滋!
爲了活着,一定要堅持下去。
……
三個小時後。
滋滋滋滋!
爲了……
無論爲了什麼,老孃都堅持不下去了,反正老孃也死不了。
……
耿立武在別墅前站了整整三個小時。
直到黃昏,穿禮服的中年人終於打開了大門。
“久等了,宗伯大人。”
“勞煩足下了。”
耿立武艱難的邁出了一步,他的雙腿似乎失去了知覺,劉莉扶着他向前走,中年人回頭道:“太師只想見您一個人。”
劉莉有些惱火,耿立武笑道:“沒關係,在這等我。”
耿立武步履踉蹌,跟着中年人走進了別墅,客廳裡坐着一個精瘦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身後站着幾員侍女,素雅的中式服裝和古樸的中式傢俱讓人產生了時空穿越的錯覺。
這個男人就是別墅的主人,水族的太師——柳湘。
耿立武走到柳湘身前,深深鞠一躬道:“太師。”
柳湘一怔,擡頭詫道:“原是宗伯大人駕臨,恕某有失遠迎!”
耿立武聞言,拱手再拜曰:“多日不曾拜見,太師勿罪。”
“豈敢勞煩宗伯尊駕,”柳湘道,“多日不見,柳某有心拜訪,可轉念一想,宗伯大人要務繁忙,柳某無力相助,已然萬分慚愧,怎好登門,再添羅亂?”
從進門到現在,耿立武一直站着,柳湘也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
“宗伯大人蒞臨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在下今日前來,確有……”
“哎呦!”柳湘揉了揉肩膀,“歲月不饒人啊,老胳膊老腿,真是禁不起一點折騰,前幾天,這老房子漏水,我跟着上去稍稍做了點修補,也不知道哪下勁沒用對,這肩膀啊疼得厲害,疼得頭都擡不起來,這老胳膊老腿啊,真是禁不起一點折騰。”
說完,柳湘低下了頭,把玩着一對瓷核桃,身後兩員侍女上前,小心的替他揉着肩膀。
耿立武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彎曲雙膝,跪在了地上。
“在下前來,確有要事相求。”
“哎呦,哎呦,宗伯大人,您這可是折煞柳某,”柳湘如是說,可是坐在遠處並沒有動,“卻有何事,柳某洗耳恭聽。”
“此事幹系在下生死,不宜爲旁人所知。”
“哦,”柳湘點點頭,做了個手勢,屏退衆人。
客廳只剩下了柳湘和耿立武,柳湘道:“宗伯大人,現在能說了麼?”
耿立武沒說話,解開襯衫。
鮮紅的五道抓痕就在胸前,肉向外翻着,傷口深處可以清晰的看見胸骨,甚至能隱約看到微微跳動的內臟。
柳湘皺着眉頭,嘶的一聲,吸了口涼氣。
“這是……虎爪!”
耿立武垂首不語。
柳湘神色冷峻,轉而笑曰:“宗伯大人,您這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