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彥寒身子一僵,百味雜陳地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深深地凝視着她。
他漆黑的眸子裡滿滿的全是痛苦、絕望與自責,讓夏小昕越發地有些不安起來,緊緊地握了他冰冷的手掌,輕輕地說:“對不起,彥寒哥哥,我連累你了!”
吳彥寒苦笑,“是我強求了。”
夏小昕難過地低了頭,“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可能會讓你覺得有些矯情。可是我還是想說,彥寒哥哥,我對你的感情從來沒變過。從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如此!你也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就算你說我自私也好,我仍然還是希望你不要就此悄悄地在我生命裡消失!可以嗎?”
說到最後,語氣已是哀求,眼睛裡也是充滿希翼。
“好。”吳彥寒沉重地點頭。
夏小昕伸手用力抱住了他,手掌輕撫他的背部,“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一定都會幸福的!”
吳彥寒默默無語,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享受這對他來說可能是最後的擁抱最後的甜蜜。
他,是永遠失去她了!
她的身邊,站着的,將會是那個爲了她連命都不要的男人。
他們,纔是應該被祝福的一對。
而自己,或許將一輩子孤獨,只能悄悄地站在他們身後痛苦地給出他的祝福……
蔣盈是下午三點鐘醒來的,一睜開眼,看到自己的病牀邊趴着一個男人時,不由又驚又喜。
本能地認爲那個人會是吳彥寒!
剎那間,她忘記了自己全身的疼痛,全副心思全放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
她想,她最後一次的殊死一搏到底還是熄滅了他的怒火,喚醒了他對她的愛了!
其實,他也和自己一樣,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吧?
不是那個和她有着一模一樣面孔的夏小昕,而是她蔣盈!
那個敢愛敢恨,敢爲愛情殺人,甚至殺掉自己的蔣盈!
夏小昕到底還是敗了!
敗在了她這個從窮山溝裡出來的女人手裡了!
想到這裡,不禁快樂得想哼唱起歌來。
心癢癢的,手便不安份地悄悄地向男人的手摸索過去,當終於握到男人的手,正欲滿足地綻脣一笑時,男人突然動了動。
她甜蜜地一笑,綻放出她自覺得最美麗的笑容等待着與他四目深情相望。
可下一秒,笑容瞬間在她臉上凝固,像如見到鬼魅一般睜大了眼睛。
因爲那張臉不是她期待的吳彥寒!
而是她下令殺掉的肖伯堯,甚至在最後那一刻,她想毀掉的肖伯堯!
心,立即像墜落到冰冷的寒窖裡一般冰冷似鐵。
她用力地從肖伯堯緊握的手裡抽出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聲音說出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又沙又難聽,沒有半分從前那如黃鸝一般清脆嬌柔的聲音。
一向愛惜自己的她有微微的心澀,但轉瞬間便將那失落壓了下去。
因爲目前,還有比她聲音重要千萬倍的事情要做。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肖伯堯沒有介意她的冷淡,只是癡癡地看着她,恨不得伸手將她全身上下都摸個遍,確定她真的沒事還作罷,可是手顫微微地舉在半空裡就是不敢向她靠近。
她實在太冷太冷,冷得他生怕自己萬一真的大着膽子摸了,她便會勃然大怒,從而影響到她的身體。
“有。看到你我就不舒服。”蔣盈依然冷冷地說,“我想事已至此,我們倆已經沒有別的話好說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不喜歡看到你!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點情誼的話,那麼幫我把吳彥寒找來!”
肖伯堯心死如灰,頹然地垂下了手,低頭苦笑,“你覺得他會來嗎?”
“當然!”蔣盈的眼睛迸射出兩道凌厲的光,“他是愛我的!只要讓他來看我,我自然會有力量扭轉乾坤!肖伯堯,如果你還愛着我,那麼便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吧!幫我把他找來!”
肖伯堯無力地攤開了手,“你以爲我請得到他嗎?”
蔣盈牙齒深深地咬住了嘴脣,“我不管!我不管你是跪是求,無論你用什麼方法,也要幫我把他請來!”
肖伯堯頹然長嘆,“蔣盈!你就如此愛他麼?”
蔣盈冷冷一笑,反問道:“我可以爲他生爲他死,你覺得這算得上愛麼?”
肖伯堯啞然,半晌低低地說:“好!我去找他!希望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說完之後不再看她,轉身大步走出了病房。
門口立着兩個如金剛一樣的保鏢,一見到他,立即伸手擋住了他,“對不起,先生,你不能輕易離開病房!”
肖伯堯苦笑,“她醒了,我得去叫醫生過來替她檢查一下。”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最後一個保鏢說:“你進去等着,我去替你們叫來!”
肖伯堯又急忙說:“我還想請你們傳話給吳先生,就說蔣盈想見他最後一次面!”
此話一出,那兩個保鏢禁不住‘嗤’地一聲冷笑,“她該不會以爲吳先生會來見她吧?”
肖伯堯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忍受着他們的嘲笑,用幾近乞憐的語氣說:“麻煩二位轉告一聲了。不管吳先生見不見,都請二位可以通知一下。”
說着伸手進衣服口袋,拿出錢夾,將包裡大約三四千塊錢的鈔票全都奉了上去,“請你們幫幫忙了!”
兩個保鏢看了一眼那薄薄的鈔票,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齊齊轉過頭去,竟是完全不予理會。
肖伯堯苦笑,知道自己的這些錢在他們的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於是一咬牙,將所有的卡都拿了出來遞了上去,“二位把這些卡全都拿去吧,可以全都取走。”
他的這個動作終於讓那兩個保鏢有些震驚了,其中一個接了過來,疑惑地問道:“這些卡里有多少?”
“五六百萬吧!你們拿走之後,可以各自去做些生意,我想這輩子你們都不需要再替人做保鏢了。不管如何,保鏢這種工作,不過是吃青春飯,如果不早些圖謀,只怕是會晚年淒涼啊!”肖伯堯苦口婆心地說。
“你竟然捨得花那麼大的資本?”另一個保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更何況,事到如今,它對我來說真的沒有任何用處了!”肖伯堯苦笑。
“你說的倒也是大實話。你們做了這麼多卑鄙下流的事情,等待你們的便是幾十年的牢獄生涯,錢財對於你們來說倒的確沒什麼大用處了!”保鏢贊同地說。
“那麼你們願意幫我這個忙嗎?”肖伯堯期待地看着他們。
“你不怕我們拿了錢走人嗎?”保鏢看着他反問。
“我不怕。因爲我相信你們想拿這錢拿得心安理得,不至於後來有什麼人找你們的麻煩。”肖伯堯淡淡地說。
他們對視一眼,最後齊齊地點了點頭。
“等着吧!我先去銀行驗證一下,如果真的可以提出錢來,那麼我們自然會想辦法幫你將吳先生帶到這裡來。如果你騙我們,那麼便對不起了!”
“那快去吧!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肖伯堯急切地點頭。
兩個保鏢走到一邊商量了一下,決定由一個人前去,另一個人守在這裡以防這是他們想逃走的詭計。
看着那保鏢離開了,肖伯堯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轉身回了病房。
蔣盈一看到他,就厭惡地說:“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去通知彥寒過來見我嗎?”
肖伯堯忍氣吞聲地說:“如今,他也不是你想見就可以見的人!我已經想辦法讓門口的保鏢去通知他了。你耐心等待一會吧!”
“保鏢?什麼保鏢?”蔣盈一驚,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肖伯堯苦笑,“你該不會以爲你縱身一躍就可以將一切罪過抵消吧?他們派保鏢在門口守着,就是害怕咱們逃跑!蔣盈,這一次不管你認不認輸,咱們都必定要鋃鐺入獄了!我想等你的傷勢可以轉院的時候,他們便會將我們押送回國,親自扭送到公安局的!”
“你說什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彥寒會這樣對我!我不信!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蔣盈激動起來,猛地坐直了身體衝着肖伯堯大吼大叫,可是在叫完之後卻突然倒在牀上渾身抽搐,同時眼睛不住地往上翻。
肖伯堯又驚又駭,急忙轉身想衝出去叫醫生,正巧醫生進來了,見到這情景,急忙上前查看。
頗費了一番功夫之後,蔣盈終於在鎮靜劑的作用下沉沉地睡了過去。
醫生皺着眉頭問:“你方纔是不是說了什麼讓她受刺激的話?她現在受不得刺激啊,有什麼事情你都順着她一點吧!”
肖伯堯苦笑着點頭,又不安地問:“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嗯。從各項生命體徵來看,她現在已經安全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醫生點點頭。
“那就好!”肖伯堯大鬆了口氣。
醫生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帶着護士離開了。
門剛關上,又被推開了,保鏢出現在門口。
他見了,急忙走了過去,關上門,輕輕地問:“取到錢了吧?”
保鏢點點頭,“錢已經取到了。我們會立即電話通知吳先生的。”
“這就好!謝謝二位了!”肖伯堯百感交集地連聲道謝。
兩個保鏢都像看怪物一樣地看着他,其中一人皺着眉頭有些鄙夷地說:“她想殺你,你卻想方設法地滿足她的一切要求,你可真夠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