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冷冷地喝道:“閉嘴!留着精神向先生去訴苦吧!”
蔣盈聽了,乖乖地閉嘴了。
她知道喬以天現在處於極怒極慌張的時候,將怒氣將害怕轉嫁到她身上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她不怕,因爲她的謊言沒有一絲紕漏,就算他打死她,她也不會改口的。
到最後,他還是不得不放了她的。
到時候,自顧不暇的就該是他了。
想到這裡,她滿是淚水泥濘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冷笑。
喬以天與海上搜救隊在海面上搜捕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搜捕隊的隊長無比惋惜地對他說:“喬先生,我知道你不甘心知道你傷心,可是如今你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了。不管怎麼樣,我們不得不斷定,夏小姐可能早就沒命了!找不到她的屍首,很可能她是被海浪衝到別的地方了!所以,我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們不得不收隊了。我們還有別的公務要去辦!”
整整三天三夜沒闔過眼睛沒洗過臉刷過牙,更沒刮過鬍子的喬以天聽到此話,像一隻困獸一般紅着眼朝隊長撲了上去,用力地揪着他的衣領說:“我不准你放棄!不准你放棄!你聽到沒有?你要繼續給我搜!不管多少錢,哪怕就是要我喬以天傾家蕩產,我也得把她找到!”
隊長被他掐得紅着臉粗着脖子不僅連氣都喘不過來,更別說說出話來了。
一旁的隊員見勢不妙,不得不一窩蜂擁了上去,用蠻力硬生生地將喬以天扯開了。
喬以天不甘心,對他們一邊拳打腳踢一邊憤怒而絕望地咆哮着,“你們這羣光拿錢不幹事的人渣!我要投訴你們!聽到沒有!我要毀了你們!”
那些人沒辦法,只好齊齊涌上去,將他死死地壓在了沙灘上。
沙子硌得喬以天的臉生痛,可是卻遠遠不及他此時此刻的心痛。
他想救夏小昕,想看着她幸福地活着,哪怕她在別的男人懷裡幸福地微笑,哪怕她把他視如狗屎,他也想要她活着……
可是,可是他無能爲力……
絕望而悲憤的淚水一股一股地從他眼角滑落而下,他如一隻絕望的困獸一樣幽幽地悲鳴着……
管家看得滿腹心酸,急忙上前,求那些人放手。
那些人也知道喬以天財大勢大,若不是出於無法,也不想惹他的,當下也急忙放開了手,紛紛低聲對他說:“對不起,喬先生,我們真的盡力了!你節哀順變吧!”
說着,他們便開着搜救艇乘風破浪而去。
管家坐在了喬以天的身邊,並沒有去拉他扶他起來,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守護着他。
白色的浪花一陣陣地涌上沙灘,又一起退下去,周而復始,將他們的衣襟全打溼得透透的。
當夕陽漸漸西下,當夜色緩緩降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哭泣的喬以天緩緩地從海浪裡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古堡走去。
管家也二話不說地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有好幾次,喬以天差點摔倒在地上,他也沒有上前扶,因爲他知道此時此刻的喬以天,不需要任何人的關懷,別人的關懷在現在對他來說,就是種折磨一種打擾……
就這樣,喬以天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古堡,管家急忙想去廚房端些食物給他,誰知喬以天卻冷冷地問道:“江智美呢?她在哪?”
他的聲音低沉而喑啞,他的身形搖搖欲墜,不過才短短三天時間,他已經把他自己折騰得不成人形。
管家不安地說:“關在三樓呢!只是現在別去理她吧,不管怎麼樣得先吃得東西。你都連續三天三夜沒有休息沒有進水米了啊!如果想你的思緒清晰,想找到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必須吃東西必須有時間好好休息才行。”
喬以天低聲道:“我什麼也吃不下!我也睡不着!”
說着就轉身向樓上走去。
可是因爲心裡又悲又痛,再加上幾日裡來的辛苦操累,結果腳步不穩,沒有踩準樓梯,竟就這樣栽倒在樓梯上滾了下來。
管家驚悸無比,急忙奔上前去,卻見他雙眼緊閉,竟是已經暈厥了過去。
“哎!造孽!”管家憂傷地嘆了口氣,急忙轉身叫司機幫着一起將喬以天背到樓上的臥室休息,然後又打電話請了醫生過來檢查看他身體是否有哪裡不對勁。
醫生檢查完之後,嘆道:“他並沒有摔到哪裡。之所以會昏迷,不過就是因爲體力過度超支而已!我給他吊幾瓶鹽水吧!等他醒來之後,再讓他吃些粥之類的容易消化的食物吧!”
管家聽了,這才放心了。
喬以天這一睡就足足睡了整整三天,當他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面陽光明媚,聞到花香陣陣,再聽到聲聲鳥鳴聲,與從前的任何一個清晨並無二樣的時候,他翻身坐起,腦袋裡糊里糊塗的,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而可怕的噩夢。
他掀開被子站了起來,快速地走進衛生間,當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胡茬滿面像個野人似的,不禁微微一愣,不明白僅僅只是一夜之間,自己的鬍子怎麼就生長得如此茂盛了。
難道再來第二次青春發育?
他自嘲地笑笑,拿起剃鬚刀細細地將鬍鬚都刮乾淨了。
然後聞聞自己的身上也有一股難聞的味道,便又急忙衝了一個澡。
不久,他便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快步地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間。
走到夏小昕門前的時候,他頓住了腳步,側着腦袋想,不知道夏小昕起來了嗎?
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腕錶,發現已經清晨六點半。
呵呵。今天是她啓程回紐約的大日子,她一定早就起來,迫不及待地在樓下邊吃早餐邊等着他下樓送她回去吧?
想到即將見到她明媚美麗的笑靨,他的心裡像流過一股清泉一般,愜意無比,竟然沒有之前只要一想到她離開就心如割般的感覺。
他吹着口哨快步地往樓下走去。
樓下管家正拿着一塊雪白的抹布抹着灰,喬以天看到,不禁皺了皺眉,“江智美呢?她現在還不是喬太太呢,就開始養尊處優起來了?”
又擡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廳,“夏小姐呢?她怎麼不在?別告訴我她今天還有興趣出去跑步。”
管家訝然,張大嘴看着喬以天半天說不出話來。
喬以天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地問:“你這是什麼表情?”
管家這才閉了嘴,低頭想了一會,才慎重地輕聲說道:“先生,夏小姐不在了!”
聽到此話,喬以天的心像被一個巨大的拳頭猛烈地抨擊過來一般,立即痛不可忍。
好半天,他強笑道:“不在?怎麼可能不在?難道她等不及自己先走了?不可能的啊!她說過要跟我一起去紐約,說過要介紹她所有的朋友給我認識。我們以後都得像一家人一樣處着的呢!所以,我纔不會相信你說的鬼話呢!我上樓找她,她一定想到要回去,昨天晚上徹夜不眠,所以今天早上就睡懶覺了呢!”
說着,就轉身‘咚咚咚’地朝樓上跑去。
跑到夏小昕的門前,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屈起手指輕輕地叩響了門。
敲了半天都沒有人應。
他皺了皺眉頭,握住門柄輕輕一擰。
門開了,他一眼看到了放在臥室中央的那個特大號的旅行箱,還有旅行袋。
喬以天的心安了,笑着四下張望,衝着衛生間的門叫道:“夏小昕!你趕緊出來!不然我可要反悔了!到時候,你別怪我出爾反爾!”
說着便高高地支起耳朵來靜靜地聆聽着衛生間裡的動靜。
可是等了良久,衛生間硬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喬以天皺眉威脅道:“夏小昕!我數三下,如果三下之後,你仍然不出來,我就真的反悔了!你就一輩子呆在這裡與我爲伴算了!”
話音未落,卻突然看到管家從他背後走了出來,直接朝衛生間走去。
喬以天不悅地叫道:“你做什麼?!”
管家卻已經將衛生間的門打開,讓門大大地敞開着了。
管家低聲說:“裡面什麼也沒有。”
喬以天的心又驚又慌,一個箭步衝進衛生間。
當看到衛生間空空如也,沒有半點夏小昕的影子的時候,他的身形晃了晃,無力地靠在了門上,低聲說:“她在哪?”
管家沉重地說:“她不在了。她跌落懸崖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我想她大概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喬以天頭痛欲裂,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醒來的時候腦子裡閃現的那一幅幅可怕的畫面不是假的,不是噩夢,而是真真實實地發生過的!
他,竟然想欺騙自己!
他,竟然想營造一個虛假的世界……
“您剛起來,下去吃早餐吧!有什麼事呆會再說吧!”管家上前想扶他。
他卻舉手製止了管家觸碰。
管家無奈地後退一步,第一次感覺到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以天才低着頭佝僂着背轉身走了出去。
這天早上,喬以天像個沒事人兒一樣靜靜地吃着早餐。
吃完之後,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淡淡地問:“江智美呢?”
管家見他平靜了,安心不少,便老老實實地說:“江智美被我關在三樓雜物室。”
“嗯。我去見見她。”喬以天點了點頭,放下餐巾站了起來。
想了想,卻從盤子上拿起一把餐刀看了看,最後拿餐巾輕輕地拭乾淨了,然後拉開椅子神態自若地往樓上走去。
管家看得膽戰心驚,跟在身後不安地勸道:“先生,你要三思而後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