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大院在清晨的陽光下散發着忙碌的氣息,下人們裡裡外外忙活着收拾頭一天婚禮的東西。而葉家的當家主夫柳氏也早早地起了牀,一邊由小侍們侍候着梳頭洗臉,一邊聽下人們向他稟報這院子裡的大事小情。
小童端上來一端銀耳蓮子粥,他拿過來有一下沒一下的吃着,身後站着的流月正給他盤着發,另一邊管事的正在向他彙報昨天婚禮上下的事。這時,只見一個年紀稍大些的侍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向柳氏請了個安道:“奴才玉湘有事稟報。”
柳氏連頭也沒轉,用勺子撥着碗裡的粥漫不經心地道:“說吧。”
那玉湘看了看兩邊侍候的人,頓了頓,便上前兩步來到柳氏耳邊,壓低了聲音如此這般地彙報了一番。
“啪!”的一聲,只見柳氏只聽了一半就將手裡的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忽地站起身來厲聲道:“你這話可當真!”
玉湘被嚇了一跳,可卻馬上回道:“奴才所說句句當真。”
“好啊……”柳氏絞緊了手裡的帕子,咬牙切齒地道:“去!派人去把那個小賤人給我拖來!越快越好!”
玉湘見主夫氣的神色都變了,不敢耽誤,忙轉身準備下去,可剛走到門前,卻聽柳氏又厲聲道:“還有那個老不死的李氏,也一併給我帶過來!”玉湘不敢怠慢,忙連聲答應着下去了。
柳氏手扶着一邊的桌子,只覺得血氣直往上涌,不由恨恨地道:“敢毒殺我的親生女兒,好,好,你們任家調教出來的好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硬骨頭。”
沒一會兒,只見幾個身強力壯的侍人便帶着兩個人到來到了柳氏的正房前。此時柳氏剛剛梳過了頭,他身後站着的流月見主子臉上氣的都鐵青了,便一聲不響地帶着幾個還未嫁人的小侍出去了。
柳氏端坐在正房中的椅子上,一雙手緊緊地纏着帕子,強壓心頭怒火打量着被帶來任傾情和李氏。
那天去青龍寺上香的時候,他其實是見過這位任家的大公子的,當時只覺得他清麗脫俗,又帶着那麼點子天生的高傲倔強,想必將來能是個當家的好人才。可卻不想現在娶過來的是卻這麼個謀害妻主的小賤人。
任傾情此時身子虛弱的緊,昨天晚上被葉青虹折磨的暈死過去,後來不知什麼時候醒來,卻發現自己泡在浴桶裡,身邊侍候的只有李氏和綠竹一老一小兩個,那李氏早扒在一邊哭得不成樣子。任傾情動了動身子,想勸勸乳公,可頓時只覺得全身痠痛的厲害,竟似被施了酷刑一般,眼淚止不住地就掉了下來。又想起昨天晚上被葉青虹折磨的情形,便一心想着尋死,可偏偏身子卻動不得,只能嚶嚶嚀嚀地哭了半晌。
泡過了澡,李氏和綠竹又忙着服侍他躺下,可他哪裡躺得住,身上的痠痛和心裡巨大的痛楚折磨的他片刻不得安寧。而且一想起葉青虹那雙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鳳目輕蔑地看着自己,他的心裡就好像被什麼挖空了,難過的要死。這是爲什麼?自己不是最恨嫁給她的嗎?不是一心想用毒藥害死她嗎?可是現在爲什麼難受的卻是自己?想着想着,不覺更加難過,只盼着身子一能動便想法子一死了事。心裡這麼琢磨着,身子卻乏的厲害,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可剛剛睡了沒一會兒,卻只聽一陣吵雜聲,原來是葉家正夫身邊的玉湘帶了人過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闖進來,二話不說便衝上牀來將他拖起來。那守在一旁的李乳公見了忙上來攔住,心裡知道這事兒怕是瞞不住了,可嘴裡卻仍求道:“各位哥哥,我們家公子年紀小,身子弱,請各位高擡貴手放過他吧,有什麼責罰老奴願一個人承擔。”
玉湘板着臉看了看他冷冷地道:“你就是陪嫁過來的李氏?”
李乳公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心裡一陣地打鼓,只覺得不妙。果然只聽玉湘眉毛一挑吩咐手下人道:“來人啊,把他給我捆起來,和任主兒一起送去見主夫!”下面的人答應了一聲,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就將李乳公捆了個結實,推推搡搡着連同剛剛被從牀上拉起來,衣冠不整的任傾情一起壓到了當家主夫的正房裡。
柳氏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見任傾情小臉蒼白,水汪汪的一雙杏眼已經哭腫了,眼下一大片青紫,看她雙眉間的守宮砂已經沒有了,想必是昨夜虹兒已經寵了他。再看他身上,只胡亂套了件外衫,白嫩的小手緊攥着衣襟,心裡想必是知道害怕了。可再看他的眼神卻仍是透着那麼一股子倔強勁兒,硬生生地擺出一副大家公子的氣派來。
葉家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光內府就有十幾進院子,裡面侍候的人少說也有五六十,這柳氏十五歲嫁過來,上面侍奉老的下面照管小的,這幾十年來什麼大風浪沒經過。此時見任家這個剛剛嫁過來的公子不但不怎麼怕他,而且還想着毒害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心愛的女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連任傾情那副嬌柔的身子,此時看在柳氏眼裡也只覺得更加可恨。
“來人啊!”只聽這位主夫斷喝一聲道:“先給我掌嘴!”話音一落,只見一旁站着的玉湘上前一步來到任傾情面前,左右開弓狠狠地打了他兩個嘴巴,直打的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公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蒼白的小臉登時便紅腫起來。
一旁被捆着的李氏,見自己家嬌慣的寶貝一樣的公子被人打成這樣,一下子便哭號起來,邊哭邊往任傾情的身邊磨蹭,嘴裡只哭喊着:“主子饒命,都是老奴的錯,我們公子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哭還好,這一哭倒讓柳氏想起了他,要不是這個老東西調唆着,任傾情這麼小的年紀哪裡知道這些個事情。於是只聽他喝道:“大膽奴才,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說着便向守在門邊的兩個男人道:“把這個老東西給我拖下去,打四十棍子攆到馬圈去!”下面的人聽了忙上前拖了李氏就往外走。
李氏從小陪嫁到任家,又是主夫身邊得意的人,哪裡經過這個陣仗,早嚇得全身癱軟,可心裡卻還惦記着任傾情,眼睛鼻涕流了一臉,直掙扎着不走。可這裡的人哪管他自己想,只管拖了出去。
這屋裡地上倒着的任傾情見乳公被拖了下去,便知這四十棍子下去,他這條老命便要沒了,於是忍着痛哭求道:“主夫公公您高擡貴手,我家乳公年紀一把了,只怕是受不住這個折磨,昨天的一切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與他無關,請您饒了他老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