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宛陽停了三日,四人買了馬車,再次出發。這期間倒是沒出什麼事,就算真有事也被其他三個男人暗中解決了,並沒有驚擾到梅六。到是羅青曾問過爲什麼在此停留,被十一郎以補充物質打聽進入草原需要注意的事項打發了。於是三日間,這貨倒真拉着鄧直顛顛地在宛陽城裡南來北往客中四處取經,省了十一郎不少事。
出發時梅六身上已經乾淨,感覺輕爽許多。從宛陽到關塞要兩日的路程,出了關塞便是魏水源。因爲守關的將領是大晉赫赫赫有名的儒將‘陰’柘軒,也就是‘陰’極皇朝‘陰’九幽同父異母的兄弟,爲了防止黑宇殿的動‘亂’‘波’及大晉,自去年九月他陳兵落雁關以來,便再沒離開。後來等各大勢力逐一退出宛陽,他便加強了關隘的防守,以至於魏水源上的勢力爭鬥沒能禍及關內。
一路上旅人不多,倒是遇到了兩三個馬幫,人人都配帶着武器,還有鏢隊押送。皆是匆匆來去,人人神‘色’凝重。
“以前這路人流不斷,一日十來個馬幫行過是極常見的,多時二三十個也有。沒想到如今竟冷清至此。”梅六有兩三年沒回黑宇殿了,不想會變化如此之大。
十一郎沒跟羅青鄧直一樣騎馬,而是親自駕車。車廂的簾子挑着,一是方便他照看,再來也讓梅六可以看看外面的景緻,不至於悶着。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三人都聽到了。羅青回過頭來笑道:“聽說在關內還好,出了關後,那黑甲軍可如狼虎一般,比血盜還要貪婪兇殘。沒有可靠的路子和強大的實力,是不敢再繼續走這條商路的。不然輕的血本無歸,重的只怕連命都要丟在這兒。嘖,真是一羣蝗蟲。”
雖然明知如今的黑甲軍是在言衛的掌控下,但畢竟都曾同屬於黑宇殿,聽到他們被這樣罵,梅六還是覺得臉隱隱發燙,像被罵的是自己一樣。
“只是我們四個,出關之後只怕會有些麻煩。”鄧直沒有理會羅青的感嘆,直指他們將面臨的問題。
梅六心中微沉,想到自己的身份,若被言衛的手下認出,又豈是有些麻煩可以形容的。
彷彿知道她想什麼似的,十一郎回頭看了她一眼,低聲安撫:“莫怕。”而後纔對鄧直他們道:“若再遇到商隊,可想辦法跟上。”他雖有能力帶着梅六安然闖過那片‘亂’地,但是卻不能連馬車以及上面的一應物事也帶上,那樣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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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個好主意。”羅青嘿了聲,一邊說一邊往懷裡‘摸’去:“我這裡還有幾百兩銀票,不知喂不喂得飽他們。”他倒是個大方的,什麼事最先想到的就是用錢解決。
“在塞外,大晉的銀票沒什麼用處。”梅六有些不忍打擊他,但想想這事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所以還是說了。倒不是她有意隱瞞,實際上是忘記了,還是聽到他提到銀票纔想起。
“沒用?”羅青大吃一驚,‘摸’到銀票的手哆嗦了下,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有一種自己在轉眼間變成了窮光蛋,需要人接濟的感覺。
梅六輕咳一聲,將目光轉向十一郎‘挺’拔的背脊,慢慢解釋道:“塞外各族平時‘交’易通用的是金銀寶石和貝錢,也有鐵鑄的錢幣,這又因族羣不同有所區別。大晉的銀號沒開到這草原上來,所以沒法用……”
她的話尚未說完,羅青已慘叫出聲,突然伸腳踹向鄧直座下的馬腹,罵道:“滾你個彎子,你怎麼不提醒我將銀票都換成銀子,這下可好,都喝西北風去吧!”
鄧直擡腳,輕輕鬆鬆將他的腳擋下,免去了馬受驚的危機,一拽繮繩,離得遠了些,才慢條斯理地道:“不知道前兒我換銀子時,誰在旁邊笑我傻?”
一句話,羅青安靜了,顯然他也想起了這個原本不曾放在心上的小事來。在他看來,身上帶點零散銀子就行,真將輕飄飄的銀票換成沉甸甸的銀子背在身上,不是傻是什麼。如今證明,傻的人是他吧。然而他也只鬱悶了片刻,接着便又高興起來,“對了,你換銀子了啊,咱們擔心什麼?”
“除了你,沒人擔心。”鄧直撫額,沒好氣地道。
大約是覺得自己理虧,這一回羅青倒沒炸‘毛’,只是嘿嘿地笑,看得人又好氣又好笑。
“若主動提出以銀錢相酬,怕會惹來禍事。”十一郎突然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他們若出手太大方的話,難保不引來覷覦。
“我看誰敢,爺劈了他!”話題被轉移,羅青登時來了‘精’神,卻再次遭到鄧直的鄙視。
“你當塞外還是長安,是人都要賣你羅少幾分面子?”這一回鄧直的語氣頗爲嚴厲,“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好好收收你那‘毛’燥‘性’子!”
“我說你們倆個到了這邊怎麼都跟個娘們似的,那什麼龜甲軍王八軍‘毛’都沒看見根,就開始縮手縮腳了……”羅青被訓得不樂意了,嘟嘟嚷嚷地抱怨。
可惜沒人理他。鄧直將馬速放緩下來,與馬車並行,然後開始與十一郎仔細商討起遇到商隊該如何行事。梅六則時不時在旁添補幾句一些關內外商隊的行規忌諱。最後決定明面上羅青與鄧直扮成護衛,護送以夫妻相稱的十一郎梅六兩人到塞外求醫,而十一郎會武功一事暫且隱下,然後見機行事。
幾人商量妥當,卻遲遲不見商隊馬幫經過。直到傍晚時分,落雁關隱約可見,後面才響起關外馬幫特有的悠揚鈴鐺和吆喝聲。
是一個大商隊,加上趕車護鏢的,浩浩‘蕩’‘蕩’竟有兩三千人的樣子,如一條長龍蜿蜒於青翠的山野間,倒讓幾人吃了一驚。都怕羅青這個心眼大的不會說話得罪人,於是上前打‘交’道的事便全權‘交’給了鄧直。
對方的領隊是個外表粗獷剽悍的北夷漢子,‘性’格豪爽,大約是看鄧直頗爲順眼,竟是沒怎麼爲難便答應了讓他們同行。也是幾人運氣好,出了關以後,那傳說中暴戾橫行的黑甲軍並沒出現,商隊順順當當地過了魏水源,又同行了兩日,兩方纔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