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

天徹莊‘門’口車水馬龍,來了許多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大都與之有着或深或淺的淵源。不得不說,天徹莊建莊百餘年,在江湖中勢力早盤根虯結,以紀十的想法,要將之傾覆,並不是一朝一夕之間能做到的,何況是以一人之力。

紀十的院子全是由巨石築成,在天徹莊裡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她沒有‘花’太多心力在取名上,因此就叫了一個粗俗不過的名字:石頭居。

她年餘不曾回來,哪怕後來死訊傳到莊中,也沒人想過打這院子的主意。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紀十這種冰冷壓抑簡樸的喜好並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回到院子,裡面伺候的還是以前那些人,不知是沒動過,還是知道她回來又調過來的。不管如何,紀十是不敢像以前那樣放心大膽地用了。

按管事的意思,子萬這時是該住到客居去的。不過子萬臉皮厚,紀十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最終,他還是跟着住到了石頭居里面。

“一個‘女’孩兒的院子不是錦樓繡閣,不種‘花’‘花’草草,到處都是冰冷的石頭……嘖,你的愛好還是真是與衆不同。”在參觀完石頭居後,子萬感慨。

“因爲石頭厚重可靠。”紀十正蹲在武器房中打開一個暗格,從裡面拿出一根銀白‘色’仿似絲緞的腰帶,聞言,頭也不回地回答。老實說,她是有些意外的,她以爲自己會被關進刑堂中,而非回到自己的住所。至於子萬,她知道以他的能力想離開輕而易舉,卻跟着自己回到天徹莊,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結實些而已,跟可靠有什麼關係?”子萬咂‘摸’着她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味。

“風颳不動,雨淋不透,火燒不毀。我住裡面,安心。”將腰帶繫上,關上暗格,紀十這才起身,淡淡瞟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如果之前還只是感覺的話,那麼這一句話便是**‘裸’的意有所指了。子萬愣了愣,跟在她後面,還以爲她在是對天徹莊對她下手有感而發呢,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自己的原因。

剛走出兵器房,紀十就站住了,看着院子裡站着的窈窕‘女’子,平凡的臉,卻長着一雙狐媚的眼,不是夏候衡是誰。

“聽說你回來了,我來看看。”夏候衡笑着說,彷彿倆人感情有多麼深厚似的。

“看過了?那就滾吧。”紀十微昂起下巴,冷冷說,如同以往面對天徹莊的人那樣,神態高傲,鄙夷,不可一世。

夏候衡一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臉上卻不顯‘露’,只是輕笑着說出惡毒的話:“怎麼,武功沒了還這樣囂張,也不怕不得好死。”

“不勞掛懷。”紀十毫不動容,似乎不耐煩理她,轉身就想走開。

“當然當然,禍害遺千年嘛,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下去都摔不死你,還需要怕什麼呢。呵呵……不過,那樣狼狽的樣子,總是讓我忍不住回味啊!真想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高傲的少主像條被遺棄的母狗的樣子……”

紀十偏了偏頭,臉上現出不耐的神‘色’,“你太聒噪了。”語音未落,袖子微動,數枝泛着瑩藍的細針已‘射’向對方。

她只是想讓對方閉嘴,所以夏候衡輕輕鬆鬆就避開了。

“你以爲你現在還是我的對手嗎?”夏候衡冷笑,腰肢一扭,人已欺近。

只是沒等她出招,便被突然冒出來的一掌擊退。她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十來步遠的地方,驚疑不定地看向紀十,卻在看清出手之人時,突然笑了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

“是他!竟然是他!你竟然還跟他在一起,可真是……哈哈哈哈,原來你這樣犯賤,這個人害得你武功都沒了,你竟然還跟他在一起……真正可笑啊,可笑可憐……”似是確認了一件好笑之極的事,夏候衡心情大好,竟不再奚落紀十,就這樣轉身走了。

紀十臉‘色’首次‘陰’沉下來,一言不發地往自己房間走去,卻被剛剛聽到夏候衡話的子萬一把拽住手臂。

“她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害你失去武功的?”乍然聽到這個事實,他心神‘亂’了,最先想到的就是在奚言族寨裡的那一掌。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那一掌並沒用多大力道,而她之後還殺了一個武功不弱的老者,並在他們之前好好離開了的。那是他們分開見的最後一面,再相見她武功已經沒了,怎麼會與他有關?

“拉我幹什麼?”紀十不耐煩地扒開他的手,“那個瘋‘女’人的話你也聽得?”她自顧回了房,將‘門’關緊,撇下子萬一人站在石廊上發懵。

子萬很想相信她的話,將此事拋到一邊,但是心底深處卻有個聲音告訴他那個‘女’人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捏造。他想起再次相逢後紀十的冷淡疏離,想起她違背一貫的行事作風在明知有危險的時候仍然不向他求助,甚至想起她剛纔說過的話……安心,其實是指他已不能讓她信賴?

在體悟到這一點的瞬間,他只覺心中驀然一空,似乎失掉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沒有再試圖去找紀十‘逼’問真相,知她如果不想說是誰也問不出來的,他茫茫然站在原地,腦中只有一念頭,就是一定要找到夏候衡問清楚。

紀十坐在‘牀’邊,解下腰帶細細地察看,想要確定是否有人動過手腳。正在這時,有人敲‘門’,她以爲是子萬還想問那事,語氣不覺帶上了一絲怒氣:“都說了,跟你沒關係……”沒見過人上趕着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

“少主,我是嵐月。”外面傳來一個柔和的‘女’聲。

嵐月是莊主魏懷遠的近身‘侍’‘女’,常常在各院中走動,代莊主傳達命令。聽到是她,紀十怔了下,忽略掉心中那一瞬間的失落,慢條斯理地將腰帶繫上,這才起身去開‘門’。

嵐月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美貌‘女’子,脾氣溫和,行事圓滑,如果不是見識過她狠辣的手段,紀十幾乎要以爲她不是天徹莊的人。

“什麼事?”將人讓了進來,紀十冷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