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第一次在仙俠文圍觀了男主的九生九世。
內心只有四個字:宿主牛逼。
它想收拾數據庫跑路了。
但不行。
宿主問它, ‘男主虐心值多少了?’
系統:‘93.4%。’
宿主:‘哦?還沒滿嗎?真耐虐。’
系統頓時覺得自己內分泌要失調了。
緋紅一抹面目,脣邊的美人痣消失不見。
她手中的煙桿同樣變做一柄薄透的蟬翼扇,水月觀音正嫌棄驅散煙霧, 它頭戴寶冠, 頸披瓔珞, 紅脣緩慢輕啓, “帝緋紅, 你再抽菸,我就用楊柳枝抽死你。”
水月觀音縱然罵人,也帶着一股柔情似水的味道。
緋紅眉眼一挑, “那來。”
“……”
失策了,衆生怕苦, 但瘋子最不怕疼。
水月觀音在蟬翼扇內斜臥下來, 頗爲雍容典雅, 它閉目養神,彷彿在說“我不與衆生多計較”。
“陛下!”
元綾紗現身, 朝她柔情萬分地屈膝,“九世已過,帝晝還有最後一世。”
隨之趕來的劫神:“……”
這是我的本職,這你都要搶?
緋紅行走過千重山,輕搖着水月觀音蟬翼扇, “如今四界過去多久了?”
劫神正要開口, 又被元綾紗搶先, “已經過了三百年。”
除了鬼晝那一世歷劫百年, 其他八世都活不過三十歲——這是劫神看過最乾脆利落的造劫。
狠也是真的狠。
劫神不禁懷疑自己以往是不是太仁慈了。
緋紅又笑, “下去歷劫的都怎麼樣了?”
劫神一抖。
現在他一聽到“歷劫”就有點害怕。
元綾紗恭順道,“四方劫仙按照您的吩咐, 那香狐族已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只能被驅趕。琴族當中,有的投身帝王之家,卻慘遭橫死,有的賣身爲奴,卻能得平安順遂。”
她窺了緋紅一樣,斟酌着說,“琴皇在誅仙台下損了根基,不得修煉,落到農家裡,娶了一個農女爲妻。而他的瑟族原配,則是做了小姐的丫鬟,配給了一個小廝。”
“至於琴玉樓,他做了大夫,守在一座名叫鬆鳴山的大山裡,終身不娶。琴寒山則是當了打鐵匠,因爲手藝精湛,生意倒是不錯,有貴人看中他,要培養他劍客,被他拒絕了,現在依舊待在小鐵鋪了,籍籍無名。”
“還有一個琴銀夜,他瘋瘋癲癲的,到處流浪,也不認人。”
元綾紗細無鉅細地道來,“仙族被您剝了仙胎,重新修煉法身,現在已有一批人被天光接引,飛昇到了三十三重天,正候在您的三十二重天外,等待您的歸來。”
“因爲您的化身降臨,人族氣運鼎盛,與您有關的紗羅國、器國、鄭國、藏鋒宗等,都出現了飛昇者,距離人族重開一界也不遠了。”
不等緋紅說話,水月觀音頷首,“善!”
緋紅眉眼彎出風流的弧度,“觀音姐姐現在可滿意了?我說能,他們就能。”
諸天制衡,萬物生靈皆有一席之地,這便是水月觀音的宏願,也是緋紅當初靠着自己嘴皮子能把水月觀音撈出來的原因。
水月觀音趺坐在薄扇裡,一雙妙目睇了過來,“你怎總是這般憊懶猖狂?需知水滿則溢,月盈則虧——”
系統聽得頭都大了。
這尊水月觀音自從宿主斬斷衆生情愛、轉修無情道之後,它就開啓了瘋狂洗腦的日常模式,系統懷疑它是想要忽悠宿主出家。
幸虧宿主意志力遠超過於常人,很是猖狂撂了一句,“菩薩,說話不累麼?若要渡我,何須廢話,一吻足夠。”
水月觀音:“……”
緋紅成功堵住了水月觀音的嘴,對着劫神道,“給我抹了帝晝的第十世。”
劫神:“?”
難道陛下終於動了惻隱之心,要放過仙帝了嗎?
卻看見女人腕骨一歪,那薄透的團扇便抵在了嘴邊,將石榴般的脣色點綴得若隱若現。
她翹着眼尾。
“只有我們幾個人玩,哪有什麼意思呢?”
劫神背後汗毛簌簌炸起。
這話一開頭,他就知道不簡單。
緋紅被雲霧吹開鬢髮,她俯瞰腳下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國度以及一片鼎沸世間。
天幕之下,皆是她統御的領域。
“不如,讓蒼生爲他造劫。”
劫神臉色呆滯。
他因劫證道,什麼情劫,什麼生死劫,什麼元陽劫,甚至最奇怪的雙生劫都經歷過,唯獨想象不到蒼生造劫是什麼樣子。
亙古以來,蒼生都是作爲底色而存在,他們用自己平庸與愚昧的存在襯托了驚豔絕倫的妖孽天才,他們很弱小,需要被教化,被拯救,被庇佑,甚至在一些人的眼中,“蒼生”就是拖後腿的存在,如果沒有他們的存在,他們對敵會更加乾脆狠辣,而不用考慮蒼生的傷亡。
“綾紗!”
“妾身在!”
緋紅團扇籠住她的臉,“你可知曉我的心意?”
元綾紗被她這一口心意弄得七上八下的,心想老孃要不要擺出個嬌羞臉?聽說女強者都好吃這一口!
於是她低下頭,故作羞澀,“妾身知道,陛下放心,妾身會料理好獄山,隨時等候您的差遣。”
劫神:“?”
系統:‘?’
不是,我倆都沒整明白,怎麼你就知道了?
緋紅重返三十三重天。
而在一重天中,白衣弟子提着梵王燈,等候她歸來。
“師尊,您回來了。”
他迎了上去,眼眸裡是毫不掩飾的熾烈。
石扶春在靈蛇魔壇得了緋紅的一個吻,這極大安撫了少年首徒的焦躁與不安,他歡喜之下,也沒再摻和仙帝的渡劫一事,就老老實實待在仙界,給緋紅看管三十三重天。而系統一看到小變態就心梗。
怎麼着的呢?
石扶春被諸天稱爲鬼觀音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有着一副小觀音的精緻女相,眉毛清雋,而那眼纖細又慈悲的,不是純粹的漆黑,反而勾着淡淡的鵓鴿青,像是宣紙沁出的一點青墨,脣不點而硃紅,到這裡還很正常的,結果系統往他脖子下方一看,得,穿的是宿主的衣裙!
就知道小變態安分不了,穿着它宿主的女裝還敢到正主面前蹦躂!
石扶春披上了女子的寶相花飾有薄金的白練裙,少年的瘦硬脊骨與輕薄羅衫形成一種極爲瑰麗的反差,唯有眉間幾分悍戾,時刻提醒着別人,他非觀音,而是殺神。
“怎麼穿我的衣衫跑出來了?”
緋紅倒是比系統淡定。
“師尊不在弟子身邊,弟子很空虛。”石扶春忍不住貼近緋紅,手中的梵王燈搖晃得厲害。他貪婪地想,哪怕是化作師尊的外衫也好,這樣就能時時刻刻披在師尊的肩頭,與師尊永不分離。
“這是師尊的舊衫,放着也可惜,弟子就討來穿了,還望師尊不要生氣。”
緋紅含笑,“你若喜歡,那便賞你了。”
小弟子的眼尾剋制不住爬上了一抹情動的紅潮,“師尊,我想……”
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脣肉。
“替師尊辦一件事,事成之後,師尊必賞你。”
石扶春俯首,“還請師尊吩咐。”
師尊的笑容帶了一點玩弄的意味,讓石扶春迷戀不已。
“你就替爲師,去請些人。”
“那些人?”
“諸天四界!”
時隔三百年後,諸天四界又一次重聚三十三重天,而這一次是帝緋紅親自下了詔令,衆人無敢不從。
衆生經過時光回溯一事後,已經對帝緋紅的實力深信不疑,當他們還被吉光片羽矇在鼓裡的時候,帝緋紅卻能破開時光洪流,讓他們重回第一世,單論造詣,便在他們之上。而三世的經歷,也讓他們對帝緋紅的行事風格有了最透徹的瞭解——諸天之下,唯我獨尊。
要說諸天霸主,仙帝、魔帝、梵帝、妖帝都算一流,但論起諸天共主,唯有帝緋紅。
當白衣首徒石扶春降臨各界,送上仙界拜帖時,他們拖家帶口,忙不迭就上天了。
生怕去得慢了,被帝緋紅找個由頭處置了。
玉尺魔侯內心是絕望的,他都成了一具骷髏骨架子了,就這樣還不放過他!但魔帝不聽,非要帶上他,說什麼,他都能從帝緋紅的口中逃生了,料想也是有大氣運的,等會跑路的時候可以帶他一個。
要不是打不過乘舟歸,玉尺魔侯當場就想噴他一口唾沫。
您以爲我逃生容易嗎?差點就灰飛煙滅了!
等上了三十三重天的清都紫微,玉尺魔侯下意識鎖定離宮殿門口最近的位置,然後發現——
都被一羣和尚坐滿了。
玉尺魔侯:“……”
這羣和尚是假的吧?不是說好普渡衆生了嗎?你們這是置衆生於水火啊!
不是,你們倒是給我留個位子啊!!!
佛子給首座傳音,‘咱們這樣是不是做得太顯眼了?’
首座不愧是活了十萬年的蟬精,他老神在在,‘我們梵宮少些傷亡,救的人才會更多。’
佛子感覺哪裡不對,他想了半天,‘首座,你其實就是想跟四公主搭上話吧?’
畢竟一羣和尚坐在門口,那腦袋光溜的,像是一顆顆澄亮的夜明珠,扎眼得過分,四公主經過,隨口問一句也有可能啊!
首座:‘佛子,你想多了,我不是那種和尚。’
佛子:‘呵,老子信了你的邪。’
老龜翻了白眼,加入羣聊:‘聊啥你們聊,現在是內訌的時候嗎?看到那個小弟子了沒?人家連帝緋紅的白練裙都穿上了,你們沒戲了!師弟,你年長人家九萬年,最墊底,放棄吧。’老龜還想着這兩個能撈一個是一個。
霎時,石扶春成了衆人的眼中釘。
首座不甘示弱,‘師哥,你言之過早,年長九萬年怎麼了,做男人最重要的是知情識趣,溫柔體貼。’
佛子冷笑,‘說得好像首座你做過男人似的。’
首座反脣相譏,‘你做過又如何?那一世還不是慘得要死。再說,那盞梵王燈,最終還不是給那臭小子給提着了,你得意甚麼!’
魔帝乘舟歸也幽幽道,‘我那劫弒筆,也被那女人送給臭小子了,氣得我當場吐血。’
妖皇豔歌行同樣幽怨,‘你們算什麼,我還爲她出家當了和尚。’
佛子:‘這是挺慘的。’ шωш●ttκΛ n●¢O
首座:‘節哀。’
老龜:‘苦海無邊,阿彌陀佛。’
乘舟歸:‘你還是繼續皈依佛祖吧,參悟要緊,女色放着我來就行。’
梵宮老中少仨和尚異口同聲:‘是這樣的沒錯!你就從了佛祖吧!’
豔歌行:‘……滾!’
衆人聊着聊着,突然發現,不對勁啊,怎麼多了那麼多道傳音?!
“紅帝陛下來了。”
有人低聲道。
諸天四界紛紛正襟危坐,一個比一個正經端莊。
古香緞披帛滑過雲彩,帝緋紅在首位落座,指尖旋轉着一柄水月觀音蟬翼扇。
她俯瞰着衆生。
“諸位。”
她扇中的觀音也發出了莊嚴的聲音。
“此番請你們前來,是爲了仙帝的第十世。才過三百年,想必諸位也還記得,仙帝降下吉光片羽,時間回溯,愚弄了蒼生。”
她雙眸幽邃,“我帝緋紅修道,無愧天地,無愧血親,便是劍走偏鋒,心落旁道,最後身死道消,那也是我一人咎由自取,但仙帝卻不這樣想,他一次又一次,愚弄了我的命運。”
衆生垂首,神情各不相同。
“諸天生靈,萬域衆生,三千世界,更有仙、佛、人、聖、妖、魔、鬼、怪。既然仙帝執掌蒼生道,又以玩弄蒼生爲樂,不如讓蒼生回報他,給他造一場——”
帝緋紅微微一笑。
“最浩大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