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氣氛凝重。
“金緋紅。”
中年男人自恃長輩威嚴,拍桌而起,“我看你是瘋了,這裡是董事會,不是你炫耀豐富情史的地方!”
金信集團的勢力涇渭分明,一方是戚厭,一方是緋紅,闞定權後來居上,末席則是以前跟着金父的老人,他們晉升到高層之後,大腹便便享受着便利,思維遲緩,不思進取,無論是戚厭的虎口奪食,還是緋紅的鋒芒畢露,他們都視爲權力毒瘤,動搖集團的安穩定性。
但他們不敢對戚厭拍桌。
他們高度服從於男性統治階層。
而緋紅是個女人,還是金父的女兒,在場每一個人的輩分都凌駕於緋紅之上。
“王叔叔,你可別自我表演了。”
緋紅手指摩挲着白色瓷杯的沿口,“像您這種腦滿肥腸年老色衰的,還沒有資格進入我的情史名單,讓您聽一聽年輕男女的風流,就很擡舉您了。坐下吧,這裡不是您的主場,您安靜地聽就可以了。”
“你這個小崽子,你爸死了,沒人教你好好說話是吧,你王叔叔我——”
中年男人還沒抓到緋紅的肩膀,一隻手閃電般鑽出。
淒厲叫聲響徹會議室。
而緋紅抽了紙巾,拉着許粒的胳膊,慢條斯理擦拭他的掌心,“髒了,等下記得用洗手液再洗一遍。”
許粒嗯了聲,表現乖巧。
衆人腦海裡還播放着這小子硬生生令人脫臼的暴戾狠辣。
闞定權看着兩人,寒意直冒,眼底泛出血絲。
“小粒,你出賣我,爲什麼?”
許粒此刻面孔平靜,他的聲音很輕,很慢,卻有一種刻骨的鋒利恨意,“垃圾,你下地獄跟我哥哥懺悔吧。”
“嘩啦啦——”
下一刻,荷槍實彈的緝私警察包圍了會議室。
衆人皆驚懼。
“闞先生,您已經涉嫌非法走私案,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果然。
闞定權目光發涼。
他栽了。
戚厭跟金緋紅是狼狽爲奸,他們在財務管控做了手腳,故意設套,引他上鉤。
而許粒,這個他一見鍾情的對象,他千方百計也要弄到的漂亮小寵物,就因爲一個女人的蠱惑,張開毒牙反咬他一口。
是,他承認一開始是見色起意,爲了得到小男孩不擇手段,以他哥哥爲誘餌,使得他主動向自己示好。可他後來不也尊重他了嗎,沒有強迫他跟自己發生關係,只等他心甘情願的一日。
但闞定權萬萬沒想到,他沒等到許粒的鬆口,反而等到了牢獄之災。
特大原石走私案沸沸揚揚,涉案金額高達65億,全網輿論直接爆了。
闞家陷入一場萬劫不復的動盪之中。
調查組爲了調查取證,圍繞着闞定權的活動地點展開辦案,闞家也成了關鍵性的搜查地方。
闞父爲兒子的事四處奔走,而闞夫人日夜咒罵緋紅。
“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娶了你個喪門星!”
“小娼婦,就知道搞男人,你別得意,遲早你要下去!”
“小賤人,幸好你爸早死,不然得扒了棺材板撓死你!”
闞如意眉頭都打結了,“媽,你能不能別添亂了!”
緋紅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夾了小片越南古沉香,丟入香爐中,燃起,煙香繚繞,女人的脣色若隱若現,“兒子都快死了,您還有勁兒,變着花樣罵我娼婦呢。罵,您儘管罵,我是不介意,反正下一個要死的也不是我。”
她忽然拍掌,“對了,您不是快五十歲大壽了嗎,我送您一份禮物,就守活寡怎麼樣?”
“你——”
闞夫人險些昏厥過去。
這個當了多年貴婦的女人意識到她不好惹,轉而打感情牌,“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得那麼絕呢……”
緋紅支着手肘,“你們騙我做同妻,也挺絕的呀,幸好,他看男人的眼光不錯,這一點我很欣賞。”
闞夫人被她噎得半死不活的。
“可老爺子待你不薄啊……”
闞夫人試圖苦口婆心勸她。
“是啊,所以你們還能活蹦亂跳站在我面前,對我放屁呀。”緋紅笑吟吟地說,“這樣吧,我要求也不大,我喜歡你女兒,你讓她給我吧。”
闞夫人:“!!!”
闞如意:“!!!”
“你你你你——你變態嗚嗚嗚!”
雙馬尾咿咿呀呀被氣跑了。
然而到了晚上,緋紅的房門被敲響了。
小妹妹雙眼紅腫,往她牀上哭哭啼啼地一倒。
“你,你答應過的,要放過我們家的……你看什麼看快點兒嗚嗚嗚!”
系統:“???”
這他媽是什麼窒息劇情?!
它截取了世界劇情。
《強囚索愛之豪門馴養金絲雀手冊》。
女1號:金緋紅。
女3號:闞如意。
關係:天生死敵。
啊這。
沒錯啊。
系統用它的數據庫來來回回檢閱了一百遍,並沒有發現“男配妹妹跟虐文女主好上了”的限制級劇情。
系統:女主有毒。
緋紅伸出手,闞如意緊張閉上眼。
“啪!”
她雙指交扣,彈了一個狠狠的腦門嘣兒。
“嗷!”
少女詐屍般跳了起來,她捂住紅腫的腦殼,惱羞成怒,“幹什麼!”
“你媽叫你過來的?她可真捨得。”緋紅折着睡裙,坐在牀側,她伸手爬梳着海藻般的溼發,潮氣逼人。
闞如意看得呆了。
她突然覺得早戀對象不香了……呸呸呸她在想屁吃!
這壞女人,連女孩子都不放過。
她正咕噥着,女人微涼的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臉,“這麼一塊拙樸可愛的玉,我怎麼捨得摔碎了呢。看在你的情面上,我不會動你家人。”
雙馬尾雙頰泛紅,緊緊抓着手指,“那我哥……”
緋紅語氣輕緩卻堅定,泛出血腥。
“他犯了錯,就得償命。”
女孩臉色陡然發白。
週末,許粒又穿上了那身黑得肅穆的西裝,攜帶各種證明。
探監。
因爲涉案案值巨大,闞定權又有人命在身,被判了死刑。
許粒坐在窗口前,拿起電話。
闞定權在玻璃的另一面,冰冷注視着他。
許粒淡淡道,“闞先生,老子不廢話,就先祝你死刑快樂。”
闞定權壓着電話線,溫文爾雅的面孔瞬間扭曲。
“許燃,你別忘了,你哥是怎麼死的,他是被一羣女人玩死的哈哈,你呢,你這個漂亮蠢貨,也會步你哥的後塵,被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活活糟踐死!你以爲金緋紅是什麼救世主嗎,等你沒有價值了,我的下場就是你的結局!”
他怨毒至極,“許燃,你想洗白?想都別想!”
“你也是跟過我的,你說金緋紅那麼一個女人,看不看得起你這種髒爛的玩意兒?說不定她表面倚仗你,背地裡卻跟別人說,他太髒了,玩玩我都懶得稀罕。”
“嘭——”
許粒一拳砸在玻璃上,鮮血迸濺。
“先生!先生!您冷靜點!”
探監時間提前結束,闞定權狀若瘋魔被押走了,笑聲詭異刺耳。
許粒走出監獄。
黑色跑車停在邊上,女人靠着車窗,指尖一抹暗紅,煙霧嫋嫋。
“這麼早?”
她詫異,又注意到他手上的繃帶,眉心一簇,“怎麼受傷了?”
“……老子沒事。”
他語氣生硬。
緋紅不再追究,“上車吧,你想去哪裡吃飯?”
“沒胃口。”許粒說,“送我回學校吧。”
他回的是學校附近的單間。
許粒踩上牀頭,把畫取了下來,翻過去,背面夾着一張照片。
那是闞定權跟一個女人的照片,而這個女人,正是當初說要帶他入行的負責人。生日的那天,緋紅將這幅畫給了他,許粒三分鐘後纔看見那照片。
他瘋了一樣追出去,攔截到了樓梯口的緋紅。
少年眼底猩紅,像一頭失羣的幼雁,莽然撞進荊棘裡,什麼陷阱,什麼代價,他全不顧了,他把女人暴烈抵在因粉化而脫落的牆面上,失去理性地怒吼,“我什麼都可以付出!我要那畜生去死!!!”
“好。”
她迴應他一個輕柔羽毛的擁抱,令少年在疼痛的情緒中得到了極致安撫。
此時許粒捏着這一張照片,眼珠剔透如玻璃珠,直直望向緋紅,“你知道嗎,我跟這個女人也接過吻,因爲她答應爲我引薦。”
“許粒。”
她披上溫柔的皮囊,制止他,“過去了。”
許粒只是笑,“從在孤兒院起,老子就發現自己天賦超羣,一個眼神,一個擁抱,甚至一個吻,那些人就能爲老子所用,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老子,我就是這麼自甘墮落。你說的沒錯,我只適合當漂亮小寵物,供主人玩樂,說吧,你幫我報仇,你想我跟你怎麼玩?”
“啪——”
清脆的巴掌聲。
許粒被打得偏過頭去,他舌尖抵着發疼的地方,口腔腥氣瀰漫。
“自輕自賤是弱者的本能,你讓我很失望,許燃。”
緋紅轉身離開。
少年強忍着身軀的顫抖。
“咔嚓。”
門柄開了。
他不顧一切衝上去,手臂勒住她的腰骨,“……老子不准你走,老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他媽敢拋下我試試!”
緋紅低下頭,擦了下他眼淚。
“去玩旋轉木馬嗎?今天是週末,好像半價呢。”
許粒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粒星星,而這次有人擦拭了他的滿身傷痕,把他依傍在月亮與白溪的旁邊。
他小聲地說,“小紅,你,你不是跟那人渣離婚了嗎,老子,老子可以愛你嗎。”
緋紅:“嗯?”
他炸毛似地嚷嚷,“就一點,一點兒,你可別太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