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嘉木語錄:一個人行惡總有諸多借口並不可悲,可悲的是願意相信這些藉口的人。

凌晨三點

一聲巨響打破了小區的寧靜,一輛汽車發出尖利的報警聲,小區裡的狗也像是忽然被驚醒,此起彼伏地吠叫不止,嘉木忽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一臉茫然地找檯燈的開關,鄭鐸已經先一步開了燈,被燈光晃了一下的嘉木閉緊了眼睛,“出什麼事了?”

“我去看看。”鄭鐸起身披了一件衣服,穿着拖鞋去找衣服,適應了光線的林嘉木也從牀上爬了起來。

“我去看看司安。”

司安這天晚上睡得還算安穩,卻是第一個被驚醒的,連燈都不敢開抱着驚慌失措的女兒在黑夜裡發呆。

“司安,你沒事吧。”

聽出了林嘉木的聲音,司安稍稍鬆了口氣,“我沒事。”

“遙遙呢?”

“阿姨,我困。”

“困就繼續睡啊遙遙。”

“爲什麼外面那麼吵?”

“因爲快過年啦,外面的狗狗在慶祝。”

“哦。”遙遙在母親懷裡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司安一臉擔憂地抱着遙遙輕輕搖晃着,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誤以爲外面的事是什麼平常小事。

過了一會兒,鄭鐸帶着一身寒氣站到了客房門口,“有人順着樓頂爬到了十二樓,剛要撬窗進去,被起牀上廁所的小姑娘發現了,小姑娘叫了一聲,那個人嚇得手一滑摔下去了,正巧摔在停在樓下的車上,保安已經報警了,據說從那個人身上掉出來的東西看,之前已經偷了幾家了。”

雖說是過年了,小偷也要賺錢回家好好過個年,但是這個小區一直因爲比較新,物業和保安也很盡責,大家雖然加強了一些防範,可誰也沒想到竟有人膽大包天到從樓頂爬到室內入室行竊。

聯想那些主人發現入室行竊,結果被滅門的慘案,連鄭鐸都有些後怕,“我去檢查一下窗戶,明天裝一套防盜設備吧。”

“嗯。”林嘉木點了點頭,轉頭對司安說,“天還早呢,你哄着遙遙再睡一會兒。”

司安點了點頭,心卻跳個不停,手悄悄摸向了枕頭下面,匕首冰冷的金屬觸感,給了她一絲安心的感覺。

汪思甜剛一進辦公室,還沒等換完衣服,就問林嘉木,“林姐,你知道昨晚掉下來的那個賊,家就住隔兩條街的老菸草小區嗎?”

“哦?”

“聽說那人從小就不學好,仗着長得還行四處勾引小姑娘,他父母還特別慣着他,容不得別人說他半個不字,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非紅口白牙的說是自己兒子沒發揮好,考前緊張感冒了,有一科沒考纔沒考上大學的,扭頭求着人把兒子送去當兵了,說要考什麼學校,可沒當半年兵就讓人給退回來了,說是嚴重違紀,他父母說什麼他在部隊裡受人欺負,黑暗啊,腐/敗啊什麼的,周圍人都說部隊都教不好的孩子,怕是這輩子是要毀了,他們偏不信,就在家裡養着,去年還是前年,忽然這小子出手闊綽了起來,說是找着了大老闆在外地打工賺了大錢,他父母也跟着得瑟的不行了,臘月二十三他回來過年,二十五就摸到了咱們小區,據說是要偷點錢給父母重新裝修。”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林嘉木笑眯眯地倒了一杯茶,看着換完衣服的汪思甜。

“他父母在樓下鬧呢,說是12樓的人害死了他兒子,讓12樓賠錢,真是夠不要臉的,難怪能養出個吃窩邊草的兒子。”汪思甜對於小偷小摸倒沒多大的惡感,畢業她很有幾個朋友在偷這一方面頗有造詣,但對於這種吃窩邊草的行爲很唾棄,“林姐,你說12樓會不會賠錢?”

“你說呢?”林嘉木挑了挑眉。

“12樓好像挺有錢的,據說是做大生意的,平時出來進去的多數是他們家女兒,兩夫妻都在外面打拼,過年了才都回了家……該不會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啊,跟樓裡的清潔工熟,怎麼就跟樓裡的同齡人不熟呢?他們家閨女比你小一歲,年紀雖小卻是個厲害人物,昨晚估計是被嚇壞了,莫名其妙被嚇了一跳不說,還眼睜睜看着一個人摔下去了,肯定不會善了,再說那兩夫妻雖有錢但視女兒如命,絕不會忍下這口氣,你瞧着吧,咱們小區肯定要熱鬧了。”

“林姐。”汪思甜湊了過來,“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關注身邊的弱勢羣體,我關注高端人羣啊。”林嘉木拍了一下她的頭,“有時間看看檔案,知道這些有錢有權的人家裡是怎麼回事沒壞處。”

“林姐,你真得要讓我轉外勤?”

“真的,不過你怕是要兼一段時間的內勤了。”

“沒關係,沒關係……林姐,司安的案子……”

“你怎麼知道的?”

“我關心弱勢羣體嘛。”

“呵呵……”林嘉木冷笑了一聲,把她拉了過來揉亂了她的頭髮,“還是關心一下你舅舅吧,他通過劉警聯繫我好幾次了,聽說你都不接他的電話。”

“我沒不接他的電話,我是不想給他找麻煩了嘛,我舅媽……說過,讓我出來之後不要去他家,免得帶壞我表弟和表妹。”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的?”

“他和別人不一樣。”她最難的時候一直是舅舅堅定地站在她一邊,媽媽出事之後也是舅舅替媽媽討回公道,她出事之後也是舅舅替她奔走,但她不能再連累舅舅了。

“你現在又不是要去他家寄宿,我告訴你舅舅,你在我這裡上班,一個月三千塊不算業務提成,一直表現良好,做事勤快,過年還要發給你紅包……”

汪思甜眼圈紅了紅,拼命把眼淚擠回去,“紅包?”

林嘉木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給。”

她接過來摸了摸,“林姐,不厚啊……”

“兩千塊還不厚?你不要還我。”

“都已經給我了……哪有還的道理……”

“拿上這個錢,去給你舅買點東西,給你表弟表妹一人包五百塊的紅包,給你舅舅漲漲臉,讓他知道他沒白疼你一回,他姐沒白生你一回,在你舅媽面前也多點底氣。”

“知道了……”汪思甜低下頭小聲地說道。

嘉木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給你放假一天,去把這事兒辦妥了,我昨天已經跟你舅舅商量好了日子。”

汪思甜揣着紅包離開事務所,想想這不到半年的生活,真像是一場夢一樣,從少管所一身戾氣的出來,覺得整個世界都不要她了,到現在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有了自己的家人……她轉回頭看向事務所緊關的門,不管林姐和鄭哥是怎麼想的,在她的眼裡他們纔是他的家人,所謂的親人是不可以選擇的,但是家人可以選擇。

她出了電梯剛到小區外面,就看見一羣人圍在一邊偷笑,老年舞踏團在小區邊上拉開了架式,開了音響“今天是個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和蹲在路邊拿着花圈拉着橫幅跪着燒紙披麻戴孝的兩夫妻對比鮮明……

兩夫妻看見這陣式驚得一時不知怎麼辦好了,過了差不多有兩三分鐘才反應過來,音樂正好唱到“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你們沒看見這裡都死了嗎?還來這裡唱,有沒有點同情心?”老太太站起來罵道,“可憐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就聽說昨晚掉下來一個賊,還把人家好好的車給砸壞了,你說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的,有手有腳不好好勞動,非要想着那些歪門邪道,真不知道家長是怎麼教育出來的。”

“是啊,我要是有這麼個不要臉的兒子,早就悄摸聲的收了屍首,把骨灰往大海里一撒,假裝沒生過了……”

“誒,正經人家的兒子,也幹不出這樣的事,能養得出這樣兒子的不定是什麼樣的人家呢,還好意思來訛人家的錢,那臉啊,真比城牆厚!”夕陽紅舞蹈隊的大媽們豈是好惹的,更不用說她們個個都收了紅包了,一個個開足了馬力指桑罵槐又損又罵,那對夫妻想要和這些人理論,可她們一個個的都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樣子,這兩口子掂量了一下沒敢動,“天地良心啊,冤枉啊!怎麼沒人給我們這樣的窮人家做主啊……我兒子他是走投無路了啊……他也想好啊,可這社會容不下他啊……”

“這人啊,可別睜眼說瞎話,現在社會多好啊,只要沒病,別說有胳膊有腿的,就是沒腿的,比如咱們小區門口開修鞋店的那位,小兒麻痹後遺症,上輪椅得擱人抱着,還不是一年能賺個十萬八萬的,養活老婆孩子。”

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看起來今個兒是真佔不着什麼便宜了,索性跳着腳罵,“你們別仗着有錢有勢就欺負人!我們去法院起訴你們去!”

“對,起訴你們去……”

汪思甜憋着笑走出人羣,一邊盤算着應該買什麼一邊往小區外走,忽然看見茶館的老闆娘站在不遠的地方向她招手,看架式估計也是來看熱鬧來了。

“張阿姨……我正要找你呢,今年有什麼好茶葉嗎?我拿來送禮。”

“有,有好茶葉,還都是打折的……官家不讓送禮了,這些東西都掉價了……”老闆娘說完又搖了搖頭,“瞧我,都忘了找你什麼事了。”

“什麼事啊。”

“你回去告訴嘉木,說是有一個長得挺斯文的男人來茶館找她,我推說不認識她,他留了張名片,讓我看見林嘉木就聯繫他。”老闆娘拿出了名片。

汪思甜看着名片上的名字,楊東君……這人來得好快。

“你給林姐打電話了嗎?”

“我剛要打電話外面就鬧這一出,忙着看熱鬧就……回頭剛想打電話,就看見你了。”

“行,這事兒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