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頭徘徊着,像是在焦急的等待誰,聽見身後的剎車聲,不禁轉過身來。
我這纔看清,他竟然是劉一Lang。
劉若萍先下車,劉一Lang並沒看見還在車上的我。他竟然衝劉若萍笑了笑,那笑頗能讓我想起一笑泯恩仇這個成語來。這很有些讓我心生疑竇,難道他和劉若萍認識,劉若萍正是他要等的那個人?
劉若萍卻並不領情,只是怨恨的望着他,等我下車。這更加確定了我的想法,劉一Lang,劉若萍絕對不是一對毫無關係的人?只是他們之間到底有着什麼?一個臉現殷情落花有意,另一個卻雙眼含恨流水無情。
當我出現在劉若萍身後,並且劉若萍手捧玫瑰,近近的靠着我時,劉一Lang臉上那種努力做出的深感欠意的笑再也沒有了。他眼裡忽然就滿是憤恨,她望望劉若萍,最後把那些憤恨射在了我的臉上。
武俠小說上說,有時眼神可以殺人,我此時就感到劉一Lang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把帶着深仇大恨的鋒利的刀。但他的仇恨一定不僅僅是因了劉若萍,更多的是因了柔娜。因了我睡過柔娜,卻又似乎和劉若萍相纏。儘管事實不是這樣,但那晚聽了雪兒的話,此時他絕對會這樣想。他以爲我是濫情的登徒子,一邊騙取柔娜的豔體,又一邊抓住劉若萍不放。不然他不會那麼恨,恨得咬牙切齒,他是恨我得到了柔娜又背叛了柔娜,畢竟他愛柔娜愛得那麼辛苦,畢竟他一直以爲柔娜只有他才能佔有。
就在劉一Lang對我深仇大恨的眼神裡,劉若萍忽然吻了我,那隻握着玫瑰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隻手勾住我的脖子。
這吻暴發得突然而又激烈,彷彿是盛夏裡瞬息而至的閃電和雷雨。但這絕不是上天對大地的痛愛,是一種長期壓抑終於忍受不住的發泄。劉若萍吻着一個人,發泄卻衝着另一個人。
我被劉若萍的突然舉動弄懵了,作不出任何反應。被一個少女吻着,該是多麼幸福多麼讓人心跳的事啊,而我卻彷彿變成了塊石頭,僵硬而沒有思維。我不知道劉若萍吻着我的脣她是什麼感覺,是不是感到遠不及她眼裡漸漸涌出的淚水?她的淚水尚且有溫度,而我的脣卻是冰涼冰涼的。
望着我們,劉一Lang眼裡有某種東西捲起千層Lang,一層高過一層,一層更比一層猛烈,扭曲了他高傲自負的臉,連最後一根能夠自主的神經也被瞬間震斷。他終於出離憤怒,衝了上來,一把拉過還在狂吻我的劉若萍,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耳光!
我從沒聽過如此響亮的耳光,這麼憤怒的耳光。怡情酒樓裡劉若萍給那個小混混的耳光比不上,2046樓下柔娜給劉一Lang的那個耳光更比不上。這個耳光一打下去,就彷彿有什麼無限珍貴的東西被徹底粉碎,哪怕用上一生的心血也再無法縫補。
劉若萍傻了,劉一Lang傻了,就是我自己也無法清醒。他們兩個就這樣望着,愛沒了,恨也沒了。一時間彷彿我先前所有的理解都是一個錯誤,彷彿他們原本根本就誰也不曾認識誰,沒有誰等過誰,也沒有誰爲誰而來。
好久好久,劉若萍才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那上面有血紅的指印,我想那裡一定很痛,比我心還痛。奇怪的是,劉若萍眼裡反而再沒了一顆淚水。
劉若萍轉身跑了。
我不懂劉若萍爲什麼可以如此輕易的放過劉一Lang,連憤怒的喝罵也沒有一聲。難道她做錯過什麼?難道她認了命?她是不是覺得今晚她的臉本來就難逃一劫?在怡情酒樓躲過了那個小混混的一擊,在這裡便要由劉一Lang來報應?
劉一Lang真他媽的混蛋,打了人還覺得不解恨,還在憤怒的瞪着劉若萍遠去的背影,還在憤怒的衝着劉若萍的背影發瘋的吼:"滾吧,滾得越遠越好,最好永遠不要回來!"劉若萍沒有回頭,劉一Lang也背轉了身。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我隱隱看到最後成了一條鴻溝,再也無法逾越。
但劉一Lang最後那句話,卻讓我分明感了深深的恨,因愛生恨的恨。他們到底什麼關係?他爲什麼會因劉若萍如此痛心?
我忽然覺得,不是所有事,我都能苛責劉一Lang,至少這一刻我不能。我調過頭就跑,再不去看劉一Lang孤獨痛苦的背影,我去追劉若萍。這不是一個該興師問罪的時候,這個時候更適合去安慰。
我邊追趕邊急呼着劉若萍的名字,劉若萍卻絲毫不爲我停留。但我深知她越是跑得快越是想我追上去。沒有我的追趕,她的奔跑將失去意義;沒有我的追趕,她的內心將比劉一Lang還更加痛苦孤獨。
我就要追上劉若萍了,她卻撞上了一個提着行禮的女子。那女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等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我纔看清,竟然是憶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