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名喚雲蘿,是前朝女帝雲蓉之妹。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雲蘿公主過得很是瀟灑,正夫乃是鎮遠大將軍李夢之子李欽,兩個側夫也都是朝中重臣之子,侍從侍兒的身份都非富即貴,並且個個都生得脣紅齒白好看極了。而丈夫多,子嗣自是不會少。
傳聞她膝下公主就有八位,公子則是三位。公主都十分受寵就不多說,而三位公子裡因爲有兩位公子都是由正夫李欽所出,所以也都很是受寵並且悉心培養,希望有朝一日能入權貴之門。
而這一次許芷陌見到的便是那個最不受寵的,父親是也已經不受寵的一名侍從的小公子——雲霖。
雲霖今年雖已年方十六,但卻仍未找到合適的人家,長公主雲蘿也對他不上心,反正府中多養一個人都無謂,他若自己找着了好人家再幫着置辦就好。
不過從他能在長公主設的宴會上給她發請帖,還能提前就將她截下來,就能夠看出他並非真的如傳聞裡那樣的不受寵。雖然說住的院落很偏遠,但不管是服侍的隨從人數,還是房中的擺設,都很符合長公主小公子的地位。
許芷陌端着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期間還不忘偷偷的往正在談話的兩人那邊瞄一眼過去。喬煜的說法是,雲霖也曾跟師傅學過一段時間的武功,然後這次找他們來是因爲一樁詭異的命案,而這命案又剛好跟臨江縣有點關係,所以纔會將她也找過來。
因爲據說那兇手武功高強,非一般捕快能與之對敵,所以雲霖就通過渠道將這件事攬到了自己身上,而不是由金陵刺史趙琳慧負責查案。
而爲了不讓別人生疑,以及趙琳慧會不滿雲霖讓許芷陌參與而不讓她知曉,這才起了利用宴會將她請過來的心思。這一次宴會來的人非常多,相信趙琳慧就算知道許芷陌要來,也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她。
似乎能察覺到她看過去的眼神,雲霖驀地擡眼看過來,對上她來不及閃躲的視線後便輕笑着出聲:“許大人有什麼想說的嗎?”
許芷陌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你們繼續。”
雲霖略微頷首:“大人倘若有話說就儘管說,不必介意。”
點了頭回應才見他又轉回眼神去跟喬煜討論,許芷陌便也收回眼神專心喝茶。
其實說實話他們就是找她過來旁聽,讓她瞭解一下具體情況,等下一起命案發生的時候不至於茫然的冒險,而是會通知他們。而這命案聽着……也着實是詭異。死的都是一些年少的姑娘,並且個個都生得副好面貌,大把公子哥排隊想入門。更奇怪的是,這些姑娘家並非被怎樣殘忍殺害,相反都是被僞裝成自殺的狀況,或上吊或投井投河,怪異的是還有燒了自己房間自焚而死。
起初官府是想判定爲自殺,但奈何有不少人都認爲不可能,因爲有的姑娘前一天要麼在興致勃勃的計劃明天去哪玩,有的姑娘還跟人約好一起在外吃飯,有的姑娘甚至第二天就要納夫,並且是自己看中的人,完全不可能第二天就想不開自殺了。
所以趙琳慧便親自接了這案子,後來/經有名的仵作一查,便查出這些姑娘都是之前就被人害死,然後再僞裝成自殺的模樣。而且死因都是一種——吸入了一種不知名的無色無味的毒藥瞬間死亡。
而之所以會知道兇手是武功高強的人,則是因爲有一次這人作案時被一位姑娘的侍兒發現,那侍兒親眼所見他從閣樓的窗子飛出去,然後眨眼間就失去了蹤影。再看房內的人,就已經斷氣死亡了,旁邊還放着打算僞裝成自殺的三尺白綾。
然後再一查死因,果然是跟之前那些姑娘一樣。
死一兩個人還好說,死了將近十來個人了,而且還是在金陵城內,趙琳慧自是不敢隱瞞的上報,還領了懲罰——扣一月俸祿。
女帝知道後當然是憤怒不已,偏偏滿朝上下都是些文官,武將又都在外守邊關,名頭大一些的又不好讓她們去查這種小小命案。然後這緊要關頭,與女帝雲瀟自小交好的雲霖便冒了頭。見長公主也無意見,雲瀟就高高興興的把這件難纏的事交給了雲霖,並還發了話,若他沒有在一月內徹查此案,並讓命案持續發生的話,那麼必要重重罰之。
因爲這事一直都被壓着,所以並沒有傳到金陵城外,許芷陌纔會在聽到後一臉驚訝,並且在聽聞那個兇手下一個作案地點就可能是臨江縣後,她便更是震驚了。倘若在她的地盤上發生那麼多起命案,她自然是不可能跟趙琳慧那樣,有女帝下旨可以置身事外,而是必須參與調查,給臨江縣的一衆百姓一個交代。
而說到底,還是要感激師傅和喬煜,如若不是他們有心,雲霖也不會想到要找她坦承公佈的讓她到時候也一起調查這命案。這樣的話,到時候她也不至於沒頭緒的亂查了。
思及至此,許芷陌便放下茶杯,更是認真的聽起對面兩人的談話來。
*
他們說完後長公主府的宴會也結束了,許芷陌也吃飽了——誰讓不斷有人添茶加糕點,她不自覺的就吃到吃不下。
而也剛好,宴會結束她就該走了,而不能像喬煜那樣能留下來跟雲霖一起用飯。所以在面對雲霖的歉意時,許芷陌毫不掩飾的道:“剛剛招待的那些糕點已經很美味了,小公子無需介懷。”
這話一出對面兩人自然是都明白過來,喬煜是瞭然的笑笑,雲霖則是似笑非笑的看她:“許大人喜歡的話,下次我讓人送去一些好了。”
“不必不必。”許芷陌自是擺手拒絕,然後走出院門,“小公子和師兄不必再送了,讓這隨從帶我們出去便好。”
雲霖頷首道:“許大人走好。”
同樣頷首示意後,許芷陌便和阿七隨着那隨從往府外走去。
出了長公主府,上了馬車後,阿七才忍不住的問:“小姐,長公主的小公子找您何事?”
許芷陌轉頭看了他一眼,見到他臉上不曾掩藏的擔心後,才拍拍他的手含笑道:“是公事,你不必太擔憂。”
她既是這樣說,再聯想到剛剛三人的態度,阿
七便才放下心來,接過六子遞過來的包子開吃。
而既然只是來參加宴會的,那麼宴會結束就無謂再多停留,許芷陌便讓六子直接趕着馬車往回走,快入夜的時候便成功抵達臨江縣。
說來也是巧,馬車路過縣衙的時候,就見一老太太正在擊鼓鳴冤,雖有不少捕快出來勸她先行離開,等明日縣令大人在了再來,但她就是緊緊抱着柱子不肯走,一邊掉淚一邊嚷嚷着要見官。
許芷陌皺了皺眉,放下窗簾後便沉聲道:“六子,停車。”
六子就算不想管,但她發了話也只能拉住繮繩讓馬停下來。
這一動靜不小,自是引得縣衙門口的人看過來。
許芷陌上任也有些日子了,衙門裡的捕快也都認識了日日送她來縣衙的六子,於是連忙走上前來拱手道:“是大人回來了嗎?”
“嗯。”許芷陌先應了一聲,然後徑自掀開布簾跳下馬車,“怎麼回事?”
爲首的捕快叫韓虎,是靳賀的得力下屬,見她問話先是行了個禮,然後才道:“這老婦人說她孫女與今日下午離奇死亡,她斷定必是他殺,但其他人偏偏都說她孫女是自殺,說可以幫着她籌錢置辦喪事,不讓她來報官。屬下本是想奉勸她明日再來,沒想到這老婦人如此固執,非要見到大人才肯作罷。”
他殺?自殺?許芷陌心裡一跳,這麼快就來了?
這樣想着,許芷陌略微一頷首後,就繞過幾個捕快走向仍然抱着柱子不肯放的老婦人。
“老人家,您住在何處?能帶本官去看看嗎?”許芷陌擺出自認很溫和親切的笑容,伸出手去將那老婦人扶起。
那老婦人也看到剛剛那些捕快叫她大人,愣愣的被扶起後,下一秒卻是又跪倒在她腳邊,扯着她的裙襬哭喊:“大人!您定要爲我孫女討個公道啊,那個兇手就該被千刀萬剮啊!”
許芷陌最見不得這種狀況,耐着性子蹲下身撫慰了老婦人幾句,口口聲聲的保證她必會抓到兇手後,那老婦人才乖乖的跟着她上了馬車。
將老婦人安置好,許芷陌才轉頭對着韓虎道:“你們幾人去找靳縣尉和端木縣丞,記得帶上府裡的仵作。”
韓虎見許芷陌不顧辛苦的要親自前往,當下自是不敢含糊的拱手應道:“是!”而後便領着幾人分頭找人去了。
吩咐六子趕着馬車往那老婦人所說的住處後,許芷陌纔回身進入馬車坐好,看着仍是哭哭啼啼一臉哀慼的老婦人不由輕嘆了一口氣。現在這樣她還真不好斷定這個兇手是不是跟在金陵城作案的那個是一個人,畢竟之前的姑娘們都是身世較好的,如今……她又瞥了一眼老婦人,不論是從穿着還是住所所在,都能看出這老婦人與她的孫女過得是並不如何的日子,兇手這是變了口味,還是有人模仿作案?
然而,這些種種,都是需要去看過現場,讓仵作驗過屍後才能得知了。
許芷陌又嘆了嘆氣,隨即又對六子吩咐道:“先回一趟府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