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霖找的新家是個由三間瓦房組成的小庭院,雖然看起來有點落魄,但內裡卻是不錯。院子裡種着些花草,房裡的擺設皆具備,雖說與許府比起來那是雲泥之別,但也算不上寒酸。
再加上許芷陌覺着雲霖總有一天會被納進府,這裡只不過是短暫的居所,大致看過後便甚感滿意。
幫着他收拾了一番後,許芷陌便直接去了縣衙,不必再去擔憂,就連腳步都異常輕快。
只是她才心情愉悅的踏進縣衙內,就見端木梓有些焦急的匆忙走來,對她彎了彎腰道:“稟告大人,長公主秘密召見,正在後衙書房候着呢。”
許芷陌微微一愣,神色驀地一沉,雲霖不是說長公主對他們二人的婚事甚是欣慰嗎?如今爲何會偷偷來找她,莫非其實並不滿意,卻並不想對雲霖直說,而是想朝她下手?又或者是……單純的來看看她這個人?
“大人……大人?”端木梓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回了神便又道:“大人您怎麼了,長公主還在候着呢。”
“……嗯,知道了。”許芷陌略一頷首,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抹去,擡起腳往後衙走去。
說是秘密召見,可見縣衙裡緊張兮兮小心翼翼的狀態,許芷陌便知道整個縣衙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來了大人物。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在書房門前站定,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擡手敲門:“下官許芷陌求見長公主。”
話音一落下,就聽書房裡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進來吧。”
許芷陌擡起的手頓了頓,隨即纔將門推開,儘量鎮定的擡腳進去。
而幾乎是一擡眼,她便看到了坐在正對門軟榻之上的華服女子。慵懶的半躺着,因是夏天,衣料皆是又薄又舒適的軟紗,隱隱露出白皙的香肩。有個如阿七一般大的少年,則是跪坐在軟榻前,端茶倒水伺候着,偶爾還空出手來幫着敲打那香肩。
很不巧的,許芷陌一關上門再看過去,就見到兩人笑鬧了幾句,女子還嗔笑着拉着少年的手摸了把自己的胸,然後就是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看着笑得直聳肩的兩人,許芷陌很是掙扎的定在原地,不知該不該這時候行禮參見。
呆站了片刻後,那兩人才終於止住笑,軟榻上的女子似是不經意的一擡眼,見到她也不驚訝,只是略勾起脣角道:“許大人來了呀。”
許芷陌立即回神,跪下行禮:“下官許芷陌參見長公主殿下。”
雲蘿懶懶的一擡柔軟玉手,道:“起來坐下吧,都快是一家人了,何須如此多禮。”
聞言許芷陌心裡便大致有了底氣,這長公主想來不是來找麻煩的,至於具體爲何,那便要再探一探才能得知了。
“多謝長公主。”許芷陌從容起身,在圓桌旁坐下,待雲蘿發話。
雲蘿卻是又垂下眼去逗着那少年玩樂,間或還喝點茶吃點點心,縣衙裡的下人都知她是大人物,還將許芷陌留在縣衙的一些珍稀水果給送了上
來,這一吃便是大半晌。
許芷陌便只好無奈的先開口問:“不知長公主殿下此次來,所爲何事呢?”
“嗯?”雲蘿似是這纔想起來她還在,在少年的攙扶下坐起身來,扶着額頭道:“你看我都糊塗了,這般舒服還以爲是在長公主府呢。許大人……便叫你芷陌吧,你與霖兒的事我都知曉了。其他我便也不多作要求,只望你能好好待霖兒,雖然他已今時不同往日,但仍是我雲蘿之子,望你切記這一點。”
原來如此……許芷陌微笑頷首:“長公主大可放心,我已與雲霖許諾過,今生只得他一個正夫,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再納他人爲父。”
“哦?”雲蘿似是有些意外的一挑眉,隨即便失笑道:“一生一世一雙人?有趣得很,我倒要看看這一雙人能多久,還望你們二人切勿讓我失望纔好。”
許芷陌又是跪下,堅定道:“定不會讓長公主殿下失望。”
“好,好,好。”雲蘿連說三個好字,隨即拉了拉衣衫,起身過來將她扶起,仔細端量了一番後便笑道:“不錯不錯,姿色算得上中上,比那些官家小姐要好上一些,難怪霖兒誰都不要,一出金陵就直奔你而來了。”
許芷陌面上一紅,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見她面紅害羞,雲蘿不由掩嘴輕笑,而後回過頭道:“方兒,回去罷。”
那名叫方兒的少年自是立即上前扶住她,輕聲應下:“是,公主。”
“殿下這就走?”許芷陌有些訝異的擡眼看向二人。
雲蘿卻是已然繞過她往門外走,聞言頭也不回的笑道:“我本是一時興起想看看雲霖的意中人是何許人也,如今既然見了,還不走的話可有人想得我緊呢。”
“……”那輕佻的語氣,許芷陌扶了扶額,隨即才轉身跟上去:“下官恭送殿下。”
將雲蘿送走後,許芷陌便毫不掩飾的鬆了一口氣,雖說雲蘿臉半點壓力都不曾施加,但她人坐在那就那樣笑着看過來都會覺很是緊張,還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她會像自家孃親一般出言阻止。
卸下重擔,許芷陌便又恢復輕鬆的轉身回縣衙。
剛走到前衙後堂,在裡面候着的端木梓和靳賀就紛紛上前。
靳賀拱手道:“稟告大人,適才有一人前來擊鼓,說凌月閣出了命案,屬下已派了人去,大人是否要親自前去?”
命案?許芷陌略一點頭:“自是要去的,你們準備一下吧。”
“可是……”聞言端木梓卻是有些爲難的出聲,猶豫了片刻後才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凌月閣乃是……乃是小倌館,大人親自前去只怕不太適合。”
“誒?”許芷陌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的無奈道:“我去是爲了查案,入夜前回來便可,沒有什麼不太適合,你們且去準備吧,無需顧忌太多。”
端木梓與靳賀無奈的對視一眼,而後便應下:“是,大人。”
因爲從未有過那方面的需求,許芷陌的確是聽都未聽過凌月閣,偶爾只聽容妍模模糊糊的提及過,但也只知有個這樣的地方,卻並不知是叫凌月閣。
待在靳賀幾人的帶領下,穿巷繞彎終於在一處小樓前停下後,她才真正見得了凌月閣的真面貌。
因還未開張,大門緊緊閉着,四周也是清靜一片,只有偶爾路過的行人會有些詫異的往這邊張望一兩眼。
許芷陌還頗爲好奇的四處張望了一番,等有人來應門迎他們進去,便絲毫不覺有不對的信步進去。外面是冷冷清清的,裡面卻因命案已是亂成了一團,進了後院便看到一羣人圍在二樓的一間房前,有人臉上滿是驚嚇,有人卻只是漠然圍觀。
從他們或清秀或美豔的相貌,許芷陌略一揣摩,便能知道這些都是這凌月閣的小倌。
那些小倌也是發現了他們一行人,都是好奇的張望過來,不過大多數的目光都是落在了許芷陌身上。但他們並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許芷陌,靳賀命人上前驅散了圍觀衆人,並讓老闆阻止他們再走近這裡。
許芷陌並不在意的上樓走進那間房中,一進去就被裡面有些觸目驚心的情況給嚇到了。
房裡的地板滿是鮮血,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桌子屏風茶几通通倒落在地上,還有不少茶杯和花瓶的碎片,明顯是經過一場惡鬥才導致如此。
靳賀上前道:“大人這般大致一看就好,仵作已在裡面驗屍,之後再回縣衙仔細驗過。”
許芷陌就算想進去看個究竟,也是始終不敢再踏足一步,就只好點下頭轉身出去,問:“報案的是誰?可否能讓他來說個仔細?”
聞言旁邊一書生模樣的中年男人就上前來,一拱手道:“參見縣令大人,小人乃是這凌月閣的當家邱興,案便是我報的。”
許芷陌打量了他一番,他雖已上了年紀,但從面容和身形能夠看出,他年輕時定也不亞於那些小倌,說不定亦是個小倌。至於這凌月閣的老闆,自是另有其人。
不過此番是爲查案,而非查凌月閣的底細。
許芷陌回神問道:“他是何時死的?死之前與誰在一起?可有什麼異樣?房裡這麼大動靜你們都不曾聽聞嗎?”
被她連連追問,邱興愣了片刻後,才逐個回答道:“回大人,平時我們一衆人都是歇在青花苑,臨開門前纔會來這凌月閣,他是何時死的我們並不知,只知今日一來便見他死在了房裡。他昨夜接了個客,但卻早早的就回了青花苑歇下,並無人看到他又回到凌月閣。至於異樣……他近日似是在籌錢準備贖身,說是有人已經給了他承諾,願納他回去做側夫。”
這樣說來,便是他們一無所知了。
許芷陌雖然很想再問些什麼,但也知時間地點都不對,只得點頭道:“好吧,先就這樣,待我們把屍體帶回縣衙徹查過後,再來詢問具體,還望邱當家的能夠配合我們縣衙查案。”
邱興點了點頭道:“大人發話了,小人自當全力配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