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算是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容妍有多可惡,許芷陌卻也知不該以卵撞石,免得日後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容妍這般高擡貴手的放過了她與爹孃,雲霖也毫髮無損,她就該知足了,而不是非要庸人自擾的折騰個一敗塗地纔算了事。
這一次她也沒隱瞞,回去後就與雲霖說明了,也直言不想再去管,只願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過一世,與他一起。
而云霖早在清楚這樁命案的始末時就已經猜得七七八八,當下也未過多驚訝,只是笑着安撫了她兩句,然後就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到別處,不再提容妍半句。
平安無事的一夜很快便過去。
次日,天還矇矇亮,雲霖就輕手輕腳的起身,然後獨自出了許府。
待他帶着幾名壯漢,以及一輛稍大一些的馬車回來之時,許芷陌還在伸懶腰問房外的阿七幾時了。
雲霖微微一笑,略一揮手讓阿七先去幫着收拾東西上馬車,然後答道:“回小姐,辰時了。”
他的聲音許芷陌怎會聽不出,只略一停頓,她便連忙快手快腳的將昨夜已備下的衣裳穿上,順了順頭髮,再簡單洗漱一番後,就衝到門邊開門:“你怎的起這麼早?”
一直耐心等在門外的雲霖,見到她不由笑道:“從小習武都是要早起,已成習慣了。你先稍待一會,阿七他們應該馬上就好。”
“無妨,我自己來就可,你進來坐吧。”說完,許芷陌便徑自轉身到梳妝檯前坐下,拿起梳子準備給自己折騰個不麻煩清爽利落的髮髻,彰顯着日後一切都需要從頭開始了。
待許芷陌將自己收拾妥當,與雲霖一同出了府,就見自家娘與爹還有願意留下來的管家、貼身隨從以及阿七小十他們已經在馬車上候着了。行李全都堆在馬車後頭的板車上,那馬車很大,就算坐八個人也是沒問題的,更別說那隨從與小十已經自覺的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趕車人的身旁。
兩人剛要上馬車,就聽喬煜的聲音忽地響起:“師妹,雲霖!”
許芷陌驀地看向雲霖:“糟了,忘了向師兄道別。”
雲霖無奈的笑:“昨日我已與他說了,他現在便是來送我們的。”
“……”看她糊塗的,都怪容妍擾了她的心智,都忘了雲霖是有回學堂,而且是要把那裡託付給喬煜的。
待馬近了,兩人才看清不止喬煜一人,後頭還跟着靳賀與端木梓,不過他們兩人沒敢騎馬,而是由喬煜用馬車拉過來的。
想着他們大抵昨日就領了那杖責,許芷陌連忙上前,擋住想要下來的兩人,道:“送過便好了,不必再多禮……畢竟我已是個百姓了,不再是你們的許大人。”
端木梓與靳賀對視一眼,皆有些難過的道:“大人……”
“好了。”許芷陌笑着擺擺手,道:“見到你們沒什麼事我便也放心了,得空來鄉下看看我都行,也不是離得太遠,真心不必這樣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
她這般一說,兩人皆是有些忍俊不禁,靳賀是儘量忍住了,端木梓則是釋然的笑道:“與大人
這大半年來的相處,實是讓端木印象深刻,大概會一生都銘記於心……還望大人莫忘了端木與靳縣尉纔是。”
許芷陌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再自然不過的點頭道:“肯定是不會忘的……你們二人,記得保重。”
聞言,二人皆是一拱手,認真的道:“大人也請保重。”
暫時是無法讓他們改口了,許芷陌便也只好無奈全都應下,然後轉過去看向正與雲霖說話的喬煜。
“師兄,之前那命案無需再查,留給下一任縣令或者趙刺史大人去查都可。”許芷陌頓了頓,道:“希望你能明白,我與雲霖都不希望你去淌那渾水。”
未想到她會先說這個,喬煜先是一愣,隨即才點頭道:“我知道,師妹儘管放心吧。以後有事的話儘管寫信與我,我也會抽空去看你們的。”
許芷陌笑吟吟的看他:“以後自是少不了有事要麻煩師兄你,你不來看我們,我們也會趕着去看你的。”
這回喬煜不再跟她擡槓,直接坦然的道:“好啊,隨時歡迎。”
雲霖適時的插話進來道:“好了,我們便先上路了,有什麼事書信聯繫便是。”
喬煜頷首道:“嗯,一路順風。”
“就這麼一點路,放心吧。”雲霖拍拍他的肩膀,與許芷陌一同朝馬車裡的兩人揮了揮手後,便轉身上了那一直在等候的馬車。
*
所謂的鄉下,其實也就是臨江縣的一個頗靠近鎮上的村子,住在那裡的人大抵都是些大戶,靠收田租便能過活。
亦是許安秀的娘,也是許芷陌的祖母住過的地方。
許安秀正是在老宅附近置了一處院落,而這些年也從來未曾冷落過老宅,該修葺的都有請人,宅子裡也常年有固定的人來打掃保持整潔。
而許安秀的打算便是,她與古彥青住老宅,然後新宅留給許芷陌與雲霖成婚後住。
但一想到許芷陌的性子,她便沒先說,而是先帶着一衆人先在老宅住下。然後喚來管家,細緻的交代了要做什麼,要請幾人,要再置辦些什麼。
而至於許芷陌與雲霖,一到她便將兩人趕出去與村子裡的打招呼先熟絡一番,想去附近的鎮子上逛逛也不是不可。
許芷陌小時候被藏在深山老林裡,大一些因身子不是很硬朗便沒再出過門,再便是當了官到現在,所以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可以成爲她老家的村子。
不過村子並不是很大,他們的馬車輔一進村並且在宅子裡安頓下來,村裡的人就都知曉消息了。雖說並不識得她,但憑着那與許安秀有些相似的眉眼,便都猜到她是誰了。
大戶那些會找時間去許府拜訪,小戶那些便是趁着現在遇上就熱情的招呼,並無人對他們歸鄉的行爲覺着好奇,更無人說三道四。
畢竟許府就算落魄了,在這裡的家底還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生意場上的事誰也說不準,好歹曾經風光過。
許芷陌與雲霖一個個的招呼過去,走至村外才驀地鬆了一口氣,搖頭道:“以前還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真心有些不習慣
與尷尬。”
雲霖替她撥了撥鬢角的碎髮,笑道:“以後慢慢便習慣了,不急於這一時。”
“以後……”說及這二字,許芷陌忽然有些感觸的道:“其實我還未真正想過以後要如何是好,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會,又不能經商,又不能再當官……該做些什麼好呢?”
聞言云霖不由莞爾,道:“當個地主婆其實不錯,家業不算大,有人照看着就行。偶爾還能出去走一走散散心,看看各處的大好風光,多些見聞,多些歷練,人便也會跟着成長起來。或許到了那時候,就可以很明確的知道以後的路到底該如何走,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了。”
許芷陌猶疑,問:“真的嗎?”
“嗯。”雲霖毫不猶豫的點下頭,牽起她的手道:“只有看遍了這世上的人與事,才能知道不論是怎樣的活法,都能過得開心的……不一定要有家財萬貫,亦不一定要高官當權,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日日吃了睡睡了吃,其實也挺好。”
許芷陌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隨即有些釋然的笑道:“還以爲這樣會委屈了你,不過如今看來,你理應是期盼這樣的生活已久……以後,互相陪伴,就這樣過下去吧。”
雲霖拉着她自顧繼續往前走,許久才響起含笑的聲音:“自然。”
*
八月十六比想象之中來得要快一些。
許芷陌甚至還覺得他們纔剛剛在這裡安頓下來,轉眼她就成了即將成婚之人,日日得跟着些長輩學規矩學禮儀,還要幫着爹一同準備婚事。
雲霖則是空閒多了,他已先搬去新宅住,在十六成婚之前,兩人不得私下會面。每日裡他便召集村裡的孩子一起練練武,讀讀書,晚一些再去打點野味,一半留在府裡吃,一半則是與阿七一同去鎮子上賣。
起初許芷陌還擔心他會賣不出去,並且受人侮辱。
但漸漸的,見阿七每次回來都是興高采烈的講述在鎮上的見聞,以及雲霖像模像樣的小販作風,她便才放下心來。
十六那日是個大晴天。
看着身穿一身大紅色長袍,面如冠玉的雲霖捧着花球一步一步的走來,許芷陌不由得心跳了。
像是回到了初見他的那日,他自顧笑得風輕雲淡,她的心卻早已淪陷,眼神再也離不開這人。
之後便是各式各樣的禮數,再是拜堂入洞房。
天還未暗下來,房中卻已是點了數支蠟燭,明亮的燭火映得雲霖一張臉似是晚霞一般的紅。
許芷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似是深怕吹動燭火使這好像是夢境一般的情景給吹散。
然而云霖卻是不明所以,見她依舊站着不動,便拉着她坐下道:“不喝交杯酒嗎?”
“啊……”許芷陌才忽然回神,連忙端起桌上那兩杯早已備下的交杯酒,遞了一杯給他:“喝、喝吧。”
雲霖輕聲一笑,繞過她的臂彎慢慢將酒喝下,見她也喝下後,便順勢將人拉到了牀上,並且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附在勃頸處笑着道:“娘子……春宵苦短,莫要浪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