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如同這世界上最適宜的牀鋪。讓你一躺上去,就再也不想醒來。蘇荃好累!她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四肢百骸如同抽空了力氣一般,一點勁兒也使不出來。腦袋裡更是灌了漿糊一般,昏昏沉沉的。什麼中也不想幹,就想好好睡一個美覺。可是,心口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股逼人的清涼!
意識漸漸甦醒!
然後居然有一番奇怪的對話,傳進了蘇荃的耳朵裡。
“吃吧?”
“不吃。”
“吃了吧。你只靠吞服妖丹,想要晉階到雪卿那樣,得到什麼時候去。可是隻要吃了它,你很快就可以晉階了。這可是最純粹的先天靈氣滋養出的寶物。錯過這次,下次你可就再也碰不上了。”
“那我也不吃。”
“那你要是不吃的話,你可就吃了噢!”
“你敢?”
兇狠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另外一隻妖媚的聲音卻是從未聽過。蘇荃的腦袋還是迷迷乎乎的醒不過來,只靠心頭的一絲清涼維持着殘存的神智。然後便聽得那個妖媚的聲音吃吃的笑了:“你是不是擔心她醒過來啊?放心好了。我們勾魂一族的迷術可說是所向披靡。莫說她只是個小金丹,就是個元嬰也逃不出我們的手眼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普通的妖族,又沒和她籤立靈獸契約,吃了她也不會反噬!”
什麼?
蘇荃心口處的清涼之間之間冷到了極致!而她原本一直渾沌的神智更是突然之間清醒了過來,揚手一擡,一道火影術便衝那個妖媚聲音的方向撲了過來。突然的變故,驚起三聲淒厲的尖叫!而當蘇荃睜開眼看清楚時,那隻……本來應該在她的靈獸袋裡的勾魂魚妖竟然不知何時跑出來了。它藏在那隻太虛球裡,可那太虛球卻防不得這來自於先天靈氣的火影術。那條勾魂魚妖不住的在火影中翻滾求救。
可是蘇荃卻已經不會再放過它了!
催動全身火影術噴發而出,不到三息時光,那條勾魂魚妖便再也掙扎不動了!連同太虛球一起化成了一片薄薄的……象是鱗片一樣的東西。
圓形,薄如靈玉,透明無暇。只有一條已經乾枯的魚屍躺在那片靈玉的一角!
這……就是雪卿臨走前說過的寶貝嗎?
“那兩隻勾魂魚妖不懷好意!這種東西欺軟怕硬的很。若是它們敢衝你下手。你就直接用火影術把其中一隻煅燒至死。然後,太虛球和勾魂魚妖就會變成一片鱗狀的薄薄玉片。那可是個好東西。你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那個可讓你在遨遊天際時,無形無影的法寶嗎?就是用這東西煉成的。不過要煉就成功,還缺兩樣東西。焚魂玉和淨魂水。只要得到這兩樣東西。就能煉出那種寶貝來。這兩樣東西在中元沒有,可在東萊卻頗是盛產。你若去了那裡後,別的不要,先把這兩樣東西弄到手。而只要殺了其中一條,另外一條……就不敢再惹事了!”
雪卿說這番話時頗爲狠戾。蘇荃本是有些不喜的。可現在……她下手無情,並沒有一絲後悔。
而在她將那條勾魂魚妖徹底誅殺後,一邊的冥蝶已經嚇得連翅膀也不會飛了,瑟瑟地縮在一邊,僕伏在地;至於另外一條……則緊緊地貼着太虛球壁,不住的發抖:“主,主人……饒了我,饒了我……是它的主意,不是我的。我沒有……我沒有……”
“有沒有都沒有求證的必要!”
連蘇荃都不相信這樣冰冷的話語會出自於她的口腔,但。她確實說出來了。而且,不只一句:“我不會殺你,因爲我若要回去,還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但若是我有需要的話,我也會毫不介意地把你變成另外一具乾屍。”
那勾魂魚妖泣淚橫流,趕緊伏在地上拼命磕頭。至於冥蝶那裡,蘇荃則是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她或許沒有要算吃它,可是那隻勾魂魚妖確也是她放出來的。與雪卿與冥蝶不同,她從一開始就對這兩個東西忌諱頗深,所以在完事後。從來是直接把靈獸袋繫緊的。若沒人幫忙,那條勾魂魚妖根本跑不出來。而這個冥蝶……身爲妖族,竟然可以打開主人的靈獸袋?
這中間代表的涵義實在太深!蘇荃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可即使是隻想眼前的事,也實在是……
居然差點就被自己的靈獸給吃了?
媽的!蘇荃慪得快暈了。
這世上。還有比她倒悲催的主人嗎?她自認爲從不曾對這些傢伙失禮或逼迫過,可結果卻特麼的落了這麼一個下場!
她從未有一刻象現在這樣想念雪卿!
雪卿不會這樣對她。它或許有自己的想法與秘密,但那傢伙的傲骨卻比她還重!他不會這樣做!他現在回去了嗎?斬月他們安全的回到玄天宗了嗎?知道她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回不去。他是會堅持?還是埋怨?
許多思緒在腦海與心湖裡不斷的翻騰,只可惜……她會有一年的時間看不到雪卿了,至於斬月他們,再見可能是更久以後的事了。而這裡也不再是中元大陸……這裡是另外一片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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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死一條勾魂魚妖並沒有花費蘇荃太多的靈力。可是翻騰的情緒卻還是讓蘇荃選擇了打坐。直到心湖平澄後,這纔再度睜開眼睛。太虛球仍在原位。而原位是指一片濃密的珊瑚礁。五光十色,十分漂亮,可卻並無靈氣。甚至連旁邊游來游去的各色海魚,也感覺不到絲毫的靈氣存在。
至於那隻烏雲獸……已經不見蹤跡了!
蘇荃定了定神後,便指揮着勾魂魚妖往海面上浮去。可當它們剛剛飄出海面,迎面便襲來了一隻……漁網?
然後……便聽得一個清脆的女童聲歡快的叫道:“阿爹阿爹,我打到魚了。”
魚?蘇荃左右看了看,果然見到太虛球的旁邊有兩三條不大的海魚正在網裡掙扎!
奶奶!先是差點被自己的靈獸吃掉,現在居然又讓一個凡間的小丫頭當成魚給撈了!蘇荃覺得今天的黃曆肯定是不宜出行。但同一個凡女計較也實在沒意思。更別提對方還是一個小孩子了!所以她在悄悄將太虛球起來的同時,將一枚隱身符貼在了身上。
無聲飄出水面,果然沒有驚動到這條小漁船上的父女二人。那個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女孩正忙着把魚網拉起來,而船頭上坐着的那個三旬左右的男子則是不住的咳嗽。
面色赤紅,四肢卻詭異的乾裂。明明只有三旬左右的年紀,可一頭烏髮卻已經白了一半。他不住的咳嗽,一句話不說。只有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直在那時不停的說話。一會兒說這條魚不錯,一會兒又說可以回去燉給阿孃吃。然後等把打上來的魚全部放到倉裡後,又嘩的一下把魚網拋了出去。
這小丫頭人小,用的網子也小。整整大半天的時間撈上來的,也不過只是二三十條不足半尺的小魚。
天快黑的時候,這父女二人駕着小船回家了。他們的家在離蘇荃出海外,只有不到二十海里的一處小漁村裡。村裡的人加起來不到二十個。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那男子把他家的漁船拉上了崖,捆在了一個大礁石上。小女孩則勤快地把打來的魚全部放在漁蔞裡,跟着阿爹回了家。
一間簡陋得只有一間屋子的家,周圍籬笆都已經破損不堪,屋中的傢俱更是已經陳舊多年了。但這還不算最糟糕的,因爲這戶人家的女主人居然挺着一隻碩大的肚子躺有屋子裡唯一的一張竹牀上。面色蠟黃,兩頰全凹陷了下去。只有一雙眼睛,還是明亮。看到父女二人進來了,便掙扎着想從牀上起來。結果讓那小女孩趕緊按在牀上:“阿孃不要動。我們今天打了好多魚回來噢。都是阿爹找的,有二十多條呢。一會兒我燉兩條給阿孃吃。阿孃有了力氣,就能很快把小弟弟生下來了。”
說完,那小女孩便提着魚蔞到外面殺去了。而屋子裡的那對父母互視一眼後,那阿孃一捂嘴,差點流出淚來。那個阿爹則是把頭直接埋進了掌心裡。
晚上,等小女孩睡熟後,那個阿孃終於忍不住了:“要不,咱們逃吧。村裡人能逃的全逃了,咱們若還在這裡呆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你這個樣子……怎麼逃?”看着妻子碩大的肚皮,男子愁得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們夫妻婚後多年只有一女,好不容易盼得妻子再度有妊,可卻是……碰到了這麼個煞星。
“可不跑的話,妞妞怎麼辦?村裡的孩子都讓抓走了!你也不能每天都帶着她出海啊。而且就算是出海,又能躲得了幾次?”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要生了,我不能總在外面。可……我若不帶她出去,妞妞一旦讓抓走,可就沒命了。”
“老天爺呀!你怎麼就不打道雷下來,劈死那個畜牲啊!”
夫妻二人抱頭痛哭,卻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生怕讓女兒聽到。可蘇荃卻分明看到在牆角桌子上躺的小人兒,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這地方有妖獸?
還是橫行鄉里的惡棍?
蘇荃飄出了屋外,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後,果然發現,村子裡的小孩已經只剩兩三個了。青壯年幾乎看不見,老幼病寡也不過十數人了。
“冥蝶!”
“在。”
“去打聽打聽,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
冥蝶撲楞着小翅膀,嗖的便飛走了!可它剛飛到村口處,便聞到了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擡頭一看……媽呀!居然是那隻烏雲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