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跟我出去玩吧?”
當掛在牆上的鐘表再一次將指針指向5點一刻的時候,小十一邊整理手裡的紗布,一邊問道。
“我不去了,等會叫個外賣,吃完回宿舍。”阿金靠着偌大的操作檯,眼睛淡然的掃過那一排已經封裝好的醫用紗布,明天就該拿給區哥消毒了。
阿明被主任派去學習新的高壓滅菌技術,走了好幾個月都沒回來。
想起來,她最後一次見他,應該是去H市的時候吧。
時間過的怎麼說呢,淬不及防,有點快;如夢一場,有點慢。
感覺到阿金的興致不高,小十轉過身,走到她面前,雙手插在工作服兜裡,眯起眼睛:“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以前我從來沒想過帶你玩,你非要跟我去,然後,在我已經習慣了不能沒有你之後,你擡腳撤退,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雖然十爺故意板起臉看似一副很正經的樣子,阿金依然知道她在開玩笑。
她只是怕她一個人待着會胡思亂想,畢竟從受傷怕疼到傷痕累累,血流如注還能面無表情跟沒事人一樣的境界,讓人有些懼怕。
阿金笑了笑,伸手攬住小十的肩膀:“沒有我,你不是更瀟灑嗎?”
話音落下,她緩緩往外走。
小十看着她的背影,心裡說不出來的壓抑。
連一個簡單的笑容,她都能做的那麼費勁,彎個嘴角而已,卻像擡起千斤巨石,笑容裡的苦澀,連隱藏都免了。
一個人,到底有多麼絕望和疲憊,才能如此風輕雲淡?
“那個,我聽胡霄說,彭磊回老家了,請了長假,他們家應該是有什麼事,本來說好一個星期的,現在都半個月了還沒返回部隊,真是的。”
更衣室裡,小十氣憤的脫下身上的工作服,大力塞進櫃子裡。
她知道阿金的心結,這個老憋着也不行,說出來或許會好一點,不想她說完之後,房間裡突然陷入了死寂,靜的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阿金!”
半晌,將頭埋進櫃子裡的女孩終於擡起頭,眼神黯然,面容平靜,“嗯。”
“妞,我知道你難過,這彭磊也很過分,半路冒出個未婚妻,他太賤了···”
“小十,他有未婚妻這是事實,認識他的第一天,在蝴蝶坊大廳,你還記得嗎,你親口告訴我的,所以,要說賤,是我纔對,不止是他,少將,也是一樣。”
“妞,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阿金冷酷自嘲的表情,十爺突然有些心慌,她想起蔣君越,想起在高幹科手術室外面的場景,想起那個失神到幾近瘋魔的女孩。
“我知道,你出去玩吧,注意安全,我先回宿舍了。”
她再一次努力的擠出笑容,然後,離開。
走出科室,道路兩邊的燈光顯的有些刺眼,夜色比以往暗的更早了,最近不能只穿一件衣服了,阿金裹了件紅色的風衣,慢悠悠的往公寓樓的方向走去。
春夏秋冬,一個又一個季節,從外科大樓到內科大樓,實習過的科室不是很多卻也並不少,活着的人,逝去的人,說了再見真的沒有再見過的人,一面之緣互生情愫的人,一笑便能照亮整個世界的人,一想起對方的面龐心會痛的人,生留的遺憾,死去的淒涼,這一切,是阿金所有的記憶。
或許在很久以後,什麼人,什麼事,什麼情,什麼恨,都會變成不再憶起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