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臺不留閒人，韓蕊收拾好後就帶着自己的人離開，在前面秀場找工作人員要了個簡易高腳椅，挑了個不引人注目的位置落座。
臺上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在來來去去，但她此刻也沒心思去觀摩這些人的臺步和在臺上的表現進行學習，只因爲遲遲看不到姜令曦露面。
原本壓在心底的焦灼也一點點蔓延到臉上，她之前只是隨意猜了那麼一下，不會就剛好猜準了吧？
在場這麼些國際知名的超模，姜令曦何德何能又憑什麼來走壓軸呢？
完全沒道理啊！
眼看着她原本以爲最有可能走壓軸的那位也折回幕後，秀場上原本節奏感強烈的音樂突然轉了音，一聲清亮的箏鳴恰在這空隙破空而來。
讓現場已經看了好一會花團錦簇的衆人頭腦幾乎下意識一清，紛紛看向左右。
“剛剛是什麼聲音？”
“好像是華洲的古箏音，之前有幸聽過一次演奏，用手撥來撥去的，聲音很好聽。”
薇妮坐在沈雲卿正後方，就注意到這位先生前面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這聲箏鳴響起，整個人狀態也跟着變了變。
她下意識就跟隨着對方的視線看了過去。
就見整個秀臺不光是音樂改成了大氣渾厚的華洲古曲，連場景也隨之變化起來。
亭臺樓閣，長空破日，浮世萬千，均一閃而過。
最後定格成一扇高大巍峨的門樓，門樓下設九重御階。
在場的非華洲人還有些不明所以爲什麼場景和音樂都變成了現在這樣，但土生土長的華洲人以及直播間裡的華洲觀衆已經開始興奮激動且期待起來了。
【我認得這個場景，《元昭女帝》前不久剛放出來的預告片裡就有這個畫面。】
【佩服，就那個不到三十秒的短小預告片，前面的居然還能記這麼清楚。】
【老爺子借用人家電視劇裡的場景，就問申請授權了嗎？】
【這是雙贏的局面啊，《元昭女帝》片方只要不傻肯定能答應吧。】
【各位是不是搞錯重點了，現在的重點是這是借用的誰的場景嗎，重點難道不是這個場景爲什麼會用在這裡嗎？】
【對哦，爲什麼用在這？】
【別說，這樣放出來，畫面還真挺震撼的。我看觀衆席上好幾個人都下意識張嘴巴了。】
……
路箏箏蹲了會直播間裡的彈幕，擡頭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曦曦姐真用了我挑的曲子誒！”
不枉她古今小曲庫之稱，今個又是能幫到曦曦姐的一天呢，滿足！
“是是是，”佟悅同樣笑得合不攏嘴，“回頭給你加工資。”
幾雙眼睛期待地看向高大門樓和九重御階的正中心處，她們期待的人將會從那個地方露面。
韓蕊手指已經揪緊大腿上的布料，視線死死盯着秀臺上。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又是一聲清亮的箏鳴，震碎默唸，同時高大門樓也應聲開啓，門後頓現浮雲漫卷，九重宮闕。
只不過都不及那道站在高大門樓前，九重御階之上的身影。
巧奪天工的玄色冠冕下是一張玉白清盛的臉，此刻眉眼微垂，盡顯端凝。
身上龍袍是極純極正的紅，更加映襯得上面繡着的飛龍在天好像下一秒就能破衣而騰起。
山川河流花草樹木鋪陳腳下，舉世的崢嶸盡託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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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人一身的氣息所攝，原本還有些低語聲的秀場此刻驟然安靜下來，就連此起彼伏的拍照快門聲都沒有了。
直播間高清鏡頭的拍攝可比現場衆人看到的畫面還要清晰，哪是隔着屏幕對那種震懾的氣息感觸不是很深，但彈幕也空白了下來。沒人捨得在此刻移開眼睛。
姜令曦就是在這全場安靜，只有來自華洲的古曲依舊作響的氣氛下，邁開了步子。
她依舊不會模特們那種走起來搖曳生姿的步伐，不過此刻也不用會。
她就按着自己的步調走下其實只是畫面投影的九重御階，在這期間，微垂的眸子也緩緩擡起，掃向坐在秀臺周圍的觀衆。
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瞥，落在在場衆人眼裡，只覺得心頭凜然。
莫名就覺得自己瞬間渺小如塵埃。
不少人只覺得呼吸猛地一緊，連手指悄然間抓緊了衣襟都不自知。
接近秀臺的末端，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將將回過神，正要上前幫忙整理模特的袍擺。
畢竟這件龍袍拖在地上的後袍擺還有將近三米長呢。
熟料還沒等她動作，姜令曦已經一個毫不猶豫的轉身，帶動着袍擺隨之翻飛而起，隨後又規整落地。
不誇張的說，比她動手整理地還要整齊！
這技巧還有力道，不能不說一個服字。
工作人員帶着隱隱有些發軟的膝蓋悄悄後撤回去。
不過這次姜令曦沒能跟前面的其他模特一樣直接回到後臺，在她走到一半的時候，卡索老爺子穿着一身同樣板正的傳統服飾走上了秀臺。
兩人剛好碰了面。
隨後衆人就看着這位白髮蒼蒼的老爺子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左腿後撤一步，右手落在左肩，行了一個這邊貴族熟悉的臣子禮儀。
這算是把儀式給足了。
但同樣也驚得看到這一幕的衆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但再一回味，也挺合理。
這一場壓軸，龍袍的驚豔自不必說，關鍵老爺子對於模特的選擇，容貌和氣勢都盛極凌極，放眼全球他們還真想不到還有誰能比這位更適合這身龍袍。
這眼光，實在是沒誰了。
行完了臣子禮，卡索才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笑看向姜令曦，“我很欣慰。”
姜令曦給他交了一份最完美的答卷，也送給了他一場最無憾的落幕。
這四個字說得有點沒來由，但不管是現場的人還是直播間的觀衆，都莫名聽懂了。
“想必大家已經猜到這場大秀，就是我退隱之前的最後一場大秀了。”
“我也知道大家都在問，我明明還能繼續幹爲什麼急着退隱？畢竟我也是經常在網上衝浪的人，你們的討論我看了很多。在這裡我統一回復下大家是因爲什麼。”
“因爲我已經收穫了自己畢生最得意的作品，而且有預感，在我的有生之年，再不會有一件作品能夠超越這一件了。我滿足，且知足。”
“在此謝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支持和喜愛，謝謝幫我展示作品的姑娘們，也謝謝令曦，送我一場完美無憾的落幕！”
隨着老人的深深一躬，現場掌聲雷動。
姜令曦跟卡索老爺子被殷切大喊着合照了一張後，才步履平穩地回到後臺。
在她身後，開啓的門樓隨之關上。
韓蕊是被身邊的助理給攙扶着起來的，腿軟得直接站不住，“走，快走，我們走。”
姜令曦在秀臺上的表現她看完了，後果就是，那道站在九重御階上身着龍袍的身影，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成爲她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