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出鞘的破鳴不光讓被指着的蕪華駭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也讓門外衆人忍不住心頭一凜。
和平年代出生的人,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有如實質的殺氣。
尤其是眼睜睜看着姜令曦帶着艾博斯老夫人和薇妮破門而入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的顧千彤,一時間只覺得呼吸都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給扼住,缺氧之下腦子一陣陣的發黑。
就更別說此刻跟姜令曦正面相對的蕪華。
她這人能爲了得到長生無所不用其極,但一直以來做得更多的還是隱居幕後肆意操縱人性和人心,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親自下場。
但她此刻面對的,是征戰沙場縱橫捭闔,曾殺得一向蠻橫的北蠻一族差點滅族,最終只能狼狽逃竄到更北邊的蠻荒,用一場場戰爭蓄積起來的煞氣和殺氣。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感覺到,一代女帝真正憤怒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氣勢。
在古代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現在,她只感覺自己被強到駭人的氣機給牢牢包裹,甚至都做不到撿起一旁的黑紗擋住自己已經變得難看的皮肉,更不敢轉身拿牀上還昏迷的沈雲卿當自己人質。
別人刺到身體裡的劍她還能活命,但姜令曦刺過來的劍,她不敢賭自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她咬咬牙,“我只想活着,可你們都逼我!”
姜令曦能聽見沈雲卿呼吸平穩,心下鬆了口氣的同時,看着蕪華冷酷地陳述事實,“你早該死了。”
蕪華面容控制不住扭曲了下。
無覺剛在外頭把被踹翻出去爬起來後還想衝進去的赫米爾給綁住,聽見兩人的對話擡頭看過去。
“蕪華。”
正準備訴說不甘好趁機逃跑的蕪華一愣,看向站在門外的師兄。
對上他複雜的目光,下意識縮了縮身子,悽然一笑,“師兄,我沒辦法回頭了。”
姜令曦盯着蕪華的動作,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別說你想求我留她一條命。”
無覺腳步一頓,只好嚥下嘴裡想說的話,“蕪華罪大惡極,還請您清理門戶。”
‘戶’字出口的那一瞬間,蕪華愣神,不敢相信一向平和的師兄會說出這句話。
姜令曦可就沒有絲毫猶豫了,趁機揮劍直刺過去,這一下沒有絲毫留手,打的就是一擊斃命的打算。
饒是蕪華躲得夠快,那原本直刺心臟的一劍也悍然刺穿了她的肩膀,頓時悶哼了一聲。
眼看着近乎墨色的血隨着長劍抽出來開始往外流,更別說傷口灼燒一般的疼,疼得她快要喪失理智。
等她再擡眼,正準備補一劍的姜令曦注意到她眼底的瘋狂和準備魚死網破的決心,到底不敢賭她還能不能拉着沈雲卿同歸於盡,乾脆收劍同時貼身過去。
她得先把蕪華跟沈雲卿隔開,兩人離得還是太近了!
蕪華見狀嘴角忍不住咧了咧,只不過之前在地下古墓時候的漂亮容顏,現在在這詭異面色和皮膚的映襯下,只會讓看見她這抹笑容的人覺得駭人。
“能拉上陛下和沈丞相一起死,也值了,哈哈!”
惡臭撲鼻的黑血撒過來的時候,姜令曦持劍去擋的同時還聽到一旁無覺的驚喊,“陛下小心!”
劍身擋住大部分,但還是有小部分落在衣袖和手背上。
劍身發出滋滋被腐蝕的聲音,姜令曦看了眼光亮劍身上還在擴散的黑斑,順便掃了眼同樣被腐蝕的衣袖,以及已經開始灼痛的手背,來不及去擦直接一記勾踹,把還想把血撒牀上的蕪華給一腳踹到了立在一角的櫃子處。一聲碰撞巨響,櫃子上擺着的花瓶被撞落下去,裡面的鮮花掉在癱在地上的蕪華身上,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去。
“呵呵!”蕪華看着落在姜令曦手背上屬於自己的心尖血,笑着吐出一口血,張嘴還想說什麼。
姜令曦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哪怕還管她準備說什麼,在手裡的長劍被腐蝕得快要斷掉之前,走過去一把插到她心臟。
無覺張了張嘴,看着姜令曦撕了一塊牀單去擦手背上的血,“我給您的佛珠呢?”
“之前在棠宮被扯斷了。”
無覺:“……”
他用的就不是普通的繩子啊!
一般的繩子壓根擋不住死氣侵蝕。
這都能被扯斷……
“還不快給雲卿看看。”
“是。”
手背上的血雖然被擦了,但留下了水滴狀和條狀的深紅色印子,姜令曦也沒管,直接跨過還睜着眼但已經沒了氣息的蕪華,走到房間外頭,越過衆人看向坐在沙發上表情凝重的艾博斯柯麗。
“麻煩再叫個醫生。”
她沒見過無覺在醫術上到底有多大本事,只是聽雲卿說起過。而且這次車禍沒什麼外傷,人卻昏迷不醒,那就很可能撞到頭了,還是再叫個醫生更保險些。
艾博斯柯麗在姜令曦看過來的下意識站起身,想問什麼又止住,“是,醫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她們雖然都沒人敢去看房間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方纔外頭也發生了變故。
原本和大廳裡的立柱被綁在一起的赫米爾突然停止掙扎昏了過去,還有一隻站在牆角那個叫關遠的,也差不多,突然就直直倒了下去。
發生這種變故,她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叫醫生往這邊趕。
回房間之前,姜令曦掃了眼大廳裡昏過去的兩個人,眼底冷意未減。
這兩個人被蕪華控制固然可憐,但被控制着助紂爲虐也是真,她是真做不到不遷怒。
“如何?”
無覺剛鬆開給沈雲卿把脈的手,“初步可以確定是腦震盪,從車禍到現在已經快過去半小時,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只不過還會有些後遺症。”
姜令曦在他讓開後坐到牀邊,看了眼牀上的人臉頰另一側被劃了差不多一寸長的傷口,正要伸手過去就被無覺給慌忙制止了。
“您的手……暫時還是不要碰雲卿了。”
姜令曦動作就是一頓。
再看手背,之前只是深紅,現在已經變成紫紅色了。
她之前只是隔着黑紗碰到蕪華的胳膊,就僵冷了差不多一天。
這次是直接沾了對方的血。
“會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