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姜令曦在心裡頭默默感謝的,是一個幾乎在她好友列表積灰了的賬號。
【曦曦姐,你現在有空嗎?爺爺想跟你說幾句話。】
姜令曦點開對方的頭像看了好幾秒,纔打字回覆:【有空。】
下一秒,視頻申請發過來。
姜令曦連忙從躺椅上坐正,又飛快檢查了下自己的衣着,這才點了接通。
一張蒼老的面孔頓時出現在屏幕上。
“徐老。”
“姜姑娘,許久不見了。”
“的確,從上次找您開藥調理身子,差不多得有八個月了。”
“有認真吃藥吧?”
姜令曦認真地點點頭,“有。你這是,找我複診?”
這話問的,連她自己都不太信。
畢竟這都過去半年多了,哪有複診隔得這麼久的。
但要說還有其他原因,她還真想不出來。
“那我就直說了,我想看看你的手,準確來說,是手背。”
姜令曦舉着手機的手頓了頓,隨後把戴着佛珠的那隻手舉到跟前,“您老這是……”
“我剛纔瞄了一眼星淵這小子的手機,看到你拍的那個汽車廣告了。我老頭子猜測,你這手上的紋路,應該不是紋身一類的東西吧?還有這佛珠,應當也不只是用來裝飾的吧?”
兩人隔着屏幕靜靜對視了幾秒鐘,姜令曦才笑了笑開口:“您老這是,看出什麼來了?”
“不瞞姜姑娘,”徐茂春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苦澀,“我這次突然找上姜姑娘,的確是出於私心。”
“星淵的爸爸,當年也是一位很優秀的大夫,我是打算把衣鉢傳給他的。只是他在八年前,出了場意外。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露出來的皮膚上,就是跟姜姑娘手背上一樣的紋路,不,顏色還要深很多。但直到最後定案,也沒能查出來那紋路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只是我總覺得這紋路很可能是關鍵,這些年除了治病救人,就一直在家裡的實驗室悄悄研究。直到,”他頓了頓,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子,“直到我看見你的手。太像了,我實在是沒能忍住。”
“那星淵的爸爸?”
“那場意外之後,人就沒了。星淵他還沒見過爸爸。”
“這樣,徐老先生,咱們約個時間,當面談吧。”
雖然懷疑這又是蕪華生前做的孽,但這種事她直覺不好隔着網絡來說。
“好好好,姜姑娘現在是在帝都吧,我也在帝都,我隨時都有空。看你是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我都行。”
姜令曦倒也能理解這位老爺子的迫不及待。
寄予厚望的孩子意外身亡,作爲大夫卻連兒子的死因都無法判斷,至今已經默默探尋八年還沒有放棄,直到現在終於看到一絲可能的線索。
“我去見您吧,您把地址給我。我下午就有空。”
“好好好,待會掛了視頻,我就讓星淵把那什麼,定位發給你。要不我派司機過去接你?”
“不用這麼麻煩,我開車過去。”
“那我就等姜姑娘過來了。”
只不過趕去徐家的車上,臨出門又多了一個人。
姜令曦看了眼自覺坐上副駕駛的沈雲卿,“徐老爺子肯定沒問題,他是我剛來那段時間錄節目的時候偶然碰見的,還給我開藥調理過身體。”
沈雲卿點點頭:“嗯。但他兒子意外去世八年都還沒放棄追查原因,這位老先生執念很深,見到你恐怕會很激動。”
尤其是陛下手上還帶着那些紋路,但還活得好好的。
那位徐老先生的兒子卻已經死了。這麼一想,作爲親人,內心深處恐怕也會有不甘心吧。
姜令曦到底還是拉上了沈雲卿一起。
半個小時後,她把車停在徐家四合院的院門口。
扭頭就看見已經等在院門口的祖孫倆,估計已經等了有一會了。
她推開車門下車,“徐老。”
“姜姑娘來了。”徐茂春拉着孫子的手迎上去,等看到從副駕駛下來的沈雲卿,“沈先生?”
沈雲卿:“徐大夫。”
姜令曦站在中間看看兩人,“認識?等等,我想起來了,何助有次接受我盤問的時候說起過,你找過一位徐大夫調理身體,該不會就是徐老吧?”
沈雲卿:“……”
他默默點點頭。
“看來咱們倆還挺心有靈犀的,都找徐老調理過身體。”
徐茂春就算先前不知道姜令曦和沈雲卿的關係,這會經過兩人的對話也尋摸出來了。
“你們倆……”
姜令曦拉住沈雲卿的手,朝這位老人家笑着點點頭。
就是您猜測的那個關係。
“快請進!”
徐茂春倒是接受良好,畢竟兩個人站一塊,任誰都會覺得般配得很,還是誰都不會奪了另一個人光彩的那種。
倒是徐星淵忍不住仰着腦袋多看了沈雲卿幾眼,最後不得不默默承認,這人看起來確實比衛珂要好看。
再看看曦曦姐主動拉着這位沈先生的手,能看出來很喜歡了,看來衛珂是徹底沒機會了。
徐家的四合院是個三進的院子。
一進是待客,也是接待造訪的病人。
進來就能聞到很明顯的中藥味。
二進是居住用,三進是庫房。
不過這次徐茂春先是支開了孫子讓他去書房簾子,隨後直接帶着姜令曦和沈雲卿去了第三進。
“這邊沒我允許是不許任何人過來的,家裡頭都知道我這個規矩。姜姑娘之前在視頻裡不方便說的,還要麻煩你給我老頭子解惑一番了。”
姜令曦把手腕上的佛珠拿在手裡,“徐老能看出來佛珠並不單單是裝飾,對這東西的研究應當也有一些進展了。”
徐茂春點點頭,遞過去一本邊緣已經磨損了的筆記本,“這裡面是我的研究筆記。我一直想要弄懂造成人身上出現這紋路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就……做了些實驗。”
姜令曦翻開筆記本,看了幾頁之後擡頭看向這位已經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冒昧問一句,星淵父親的屍體……”
“我一直偷偷保存着。雖說入土爲安,但他死得不明不白,就算入土又如何能安。後來研究陷入瓶頸,我甚至試了以往覺得虛無縹緲的玄學,意外發現有些東西還真的管用,比如代表正氣的桃木劍,再比如,像姜姑娘這種,經過那些僧人開過光的佛珠。”
姜令曦合上筆記本,偏頭跟沈雲卿對視了一眼。
還真沒說錯,這位徐老先生的執念,是真的很深。
一個人悄悄保留了兒子的屍體八年,換做一般人誰能做得到。
“我還想冒昧問一句,您,是如何保存的?”
“冷凍。在冷凍之前,我抽了些他的血,後來做實驗就是用的那些血。姜姑娘放心,那些血我一滴都沒有流出去,這點輕重我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