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陰沉的天便下了一場磅礴大雷雨,到了入夜之時,還尚未停息。
雖然一掃了白日的悶熱氣氛,但是蜀羽之卻並沒有舒心的感覺。
難得陛下今晚上說過來與他一同用完膳,沒想到居然下了這般大的雨。
她應該不會過來的。
蜀羽之心中雖然失望,但是去還是站在了正殿的門口看着前方,似乎還抱着一絲希望她會來似的,可是看了那下的正厲害的大雨還有天邊的電閃雷鳴,他卻又不希望她會來。
蜀青站在一旁,勸道:“主子,你還是先用膳吧。”這般大的雨殿下是不會過來的。
蜀羽之卻是淡淡地道:“我還不餓,待會兒再吃吧。”
蜀青無奈,卻又不知道如何勸慰的好,生怕越說越糟,正如當日在清思殿一樣,沒有幫到自家主子,還差一點把自己的性命給丟了,讓主子傷心。
下午之時他便從宮侍的口中得知了今日下去豫君去見過了陛下,聽說陛下還與他一同遊了御花園相談甚歡,便是沒有這場大雨,陛下還記得主子嗎?
雖然如今宸皇貴君去祈福了,可是又多了一個豫君。
而主子的禁足還未解除,便是陛下還是過來坐坐,但是卻無法改變主子的處境。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來陛下爲何要讓主子禁足,而一向疼愛主子的皇貴太君又爲何要殺主子!
難道真的如主子所說的那般是因爲沈茹一事?
蜀羽之又站了會兒,方纔收回了視線,轉身對蜀青道:“擺膳吧。”
“是。”蜀青點頭道。 wωw★ тt kán★ co
蜀羽之正要起步往飯廳走去,卻聞外邊似乎傳來了腳步聲,隨即聽見了一聲叫喝聲說陛下駕到,他一愣,隨即轉身看見了司慕涵正鬧着雷雨步行走入了聽雨殿。
他驚住了,直到司慕涵走到他的面前他尚未回過神來。
“怎麼了?”司慕涵見蜀羽之驚呆了的樣子,蹙眉道,“身子不舒服?”
恰在此時,一道驚雷轟隆想起。
蜀羽之連忙伸手抱住了司慕涵,卻不是害怕,反而是擔心她會被雷給傷到似的,“陛下,這般大的雨你怎麼過來了?!”
司慕涵笑道:“沒事,進去吧。”
蜀羽之連忙點頭,便伸手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便快步走進了殿內坐下,隨後便道:“這般大的雨陛下不該過來的!”
交泰殿離聽雨殿雖然不算很遠但是也不近,她這般冒雨過來若是有什麼好歹,那他……
蜀羽之連忙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他怎麼想這些!
定時這段時間總是胡思亂想,以致神經太過於緊張了。
司慕涵端起了蜀青送上來的茶喝了一口,“朕坐轎輦過來的,沒有淋到雨。”
“往後若是在下這般大的雨,陛下便派給宮侍過來知會臣侍便是了,莫要再這般了。”蜀羽之還是道,言語卻是含着感動,她過來是爲了他嗎?
蜀羽之明白,這段時間她雖然沒有跟他說爲何皇貴太君執意要殺他,但是卻格外的照顧他的心情,雖然禁了他的足,但是除了不能出聽雨殿之外,卻也沒有薄待他。
他明白,她是爲他好。
而他,儘管心裡極爲的不安,但是卻還是壓着,盡力不表露出來。
雖然沒有離開過聽雨殿,但是外邊發生了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他知道她心裡很煩,所以他不願意再給她增添煩惱。
蜀羽之這些日子就如當日司慕涵所希望的那般,做她身邊那個她累了可以依靠可以陪伴的那個人。
他儘可能地讓她舒心和安心。
“朕在交泰殿也沒什麼事,便過來了。”司慕涵淡笑道,“你還未用完膳吧。”她的話是肯定而非疑問。
蜀羽之有些尷尬,“天熱,臣侍便想晚些時候再用。”
“朕倒是有些餓了。”司慕涵笑道。
蜀羽之道:“臣侍便讓人擺膳。”隨後便吩咐蜀青去張羅。
晚膳擺好了之後,兩人便移步飯廳。
蜀羽之被禁足卻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至少在廚藝上增進了不少,自從在十六皇女府中差一點把西苑的小廚房給燒了之後,蜀羽之便暗中學着廚房的事情。
前些日子因爲蜀家的事情給怠誤了,沒有繼續下去,這些日子被禁了足,他倒是時間去做了。
而這也是他如今可以爲她做的。
晚膳備的都是一些開胃爽口的菜,司慕涵倒是吃了許多。
蜀羽之見了,心情也寬懷了不少,用的也不少。
晚膳過後,兩人便移到了花廳內喝茶小息。
蜀羽之沉默了會兒,終是開始問道:“陛下,宸皇貴君真的是去了安國寺祈福嗎?”安國寺是京中一大寺廟,也是皇家寺廟。
前些日子出了時疫一事,陛下讓人去安國寺祈福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卻沒有想到居然是宸皇貴君去的。
蜀羽之不是看不起雪暖汐,而是太清楚雪暖汐的性子了,他是不會願意離開司慕涵的,而且之前他被禁足之時,雪暖汐也經常過來聽雨殿陪他,也並非露出一絲要去祈福的意思,便是臨行前的一日他也沒有說過。
還有便是,宸皇貴君去祈福居然沒有帶他的貼身宮侍綠兒隨行。
所以蜀羽之總是覺得不妥。
心裡正想着該不會是雪暖汐因爲那晚上司慕涵宿在了流雲殿而生氣離宮吧?
“怎麼這般問?”司慕涵擱下了茶杯問道。
蜀羽之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多日未曾看見皇貴君,心裡有些想念他而已。”
司慕涵看了看他,卻道:“羽之,你不會說謊。”
蜀羽之一窒,隨即便一臉的尷尬,“陛下……”
“皇貴君的確是去祈福了。”司慕涵笑道,“以往大周境內出現大的天災,除了皇帝要去祭天之外,後宮也會派遣一位君侍前去安國寺爲民祈福的,本來這件事該是鳳後去做的,只是如今鳳後怕是不會願意離開宮裡這般長的時間,那便只有皇貴君去做了,而且……”
她頓了頓,繼續道:“雖然之前皇貴君的事情沒有人再敢提及,但是總是於他的名聲有損,所以他多做做這些爲國出力的事情於他有益。”
蜀羽之微微一愣,隨即笑道:“臣侍明白。”隨後動了動嘴脣,卻沒有說話。
“羽之是想問朕皇貴太君爲何忽然要殺你嗎?”司慕涵凝視着他,猜測道。
蜀羽之黯然道:“臣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司慕涵卻蹙眉道:“你明白?”這些日子他雖然沒有問她,但是她卻明白他心中還是有疑問的,只是如今他卻告知她,他明白?
“是和沈茹有關吧。”蜀羽之苦笑道。
他真的沒有想到當日的一時放縱居然惹出了這般多的事情。
不僅害死了那般多無辜的人,讓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好不容看清楚了那個人的真面目,徹底和她斷了一切聯繫,卻不想居然還是無法擺脫這個噩夢。
沈茹,她真的他的劫!
蜀羽之沒有怪任何人,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是當日他將和沈茹的事情告知了母親,或許如今便不會傷害到這般多的人,只是,若是當初他將事情告知了母親,那他如今的命運卻是完全的不同,極有可能如今他已然是沈茹的夫侍……
一想到這個可能,蜀羽之便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沈茹猙獰的面容便浮現在了他的眼中。
司慕涵見狀,便伸手握着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竟是冰涼一片,“羽之,怎麼了?”
“陛下……”蜀羽之凝視着她,眼中有着驚恐,也有着慶幸,“能夠遇見陛下是羽之一生最大的幸福。”
儘管這種幸福不圓滿。
司慕涵笑了笑,“別亂想,父君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
“臣侍知曉自己給陛下添了許多麻煩。”蜀羽之低着頭緩緩地道。
司慕涵斂去了笑意,“羽之,朕知曉你想知道其中的緣由,只是,這件事你知道了對你沒有什麼好處,只是朕卻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件事與你真的沒有什麼關係。”
“不是因爲沈茹的事情嗎?”蜀羽之驚愕,除了沈茹的事情,他真的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事情讓皇貴太君這般的恨他,恨到想殺了他的地步。
司慕涵神色暗淡了會兒,“皇貴太君恨的人不是你,而是朕。”
蜀羽之又是一驚,“陛下……”
“便是朕依皇貴太君的旨意殺了你,他怕也不會原諒朕的。”司慕涵苦笑道,“所以羽之,無需要在這裡自責。”
她想起了那一日,她那冰冷疏離的態度,父君如今怕是真的恨上了她了。
即便她不是故意,卻還是做了。
“陛下……”蜀羽之忽然間與偶寫後悔,他不該問她這些事情的,似乎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給她添麻煩,甚至連宸皇貴君也不如,隨即便將話題給岔開了,說起了一些閒事。
司慕涵卻打斷了他,“羽之,可怨朕禁了你的足?”
“臣侍明白陛下這是在保護臣侍。”蜀羽之正色道。
司慕涵微笑道:“再委屈你些日子,待祭天典禮之後,你便解了你的禁足令。”
“祭天典禮?”蜀羽之聞言,心中忽然有種不安,祭天典禮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司慕涵像是看清了他心裡頭的擔憂似的,眸光微沉,“朕本想好好地過日子,只是有人卻總是不願意讓朕過好日子!既然如此,那朕便讓她們連日子也沒得過!”
蜀羽之見狀,臉色有些微變,雖然心裡非常的不安,但是卻認真地道:“臣侍會一直陪在陛下身邊。”
司慕涵看着他,“朕相信你。”只是言語中卻帶着一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若是他知曉了蜀藍風的事情,他還會說這句話嗎?
司慕涵沒有打算將蜀藍風的事情告訴他,只是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正如大皇子一事一樣,羽之若是知曉了蜀藍風之事,他還會這般地相信她嗎?
那日,蜀藍風說過不會讓她有後顧之憂,她便明白,她是不打算活下去。
那些人原本是她網羅的勢力,雖然如今爲她所用,但是蜀藍風一日活着,這些人便有可能心存二心。
這也是她沒有阻止蜀藍風自戕的原因。
如今蜀羽瑢死了,蜀藍風也傳出了病重的消息。
便是蜀藍風之死並非她下的手,而她卻也是罪魁禍首。
司慕涵看着蜀羽之,眼前的這樣信賴堅定的面容是不是總有一日會不滿憎恨?
母皇,這便是帝皇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蜀羽之被司慕涵看着有些茫然,“陛下……”
“朕累了,歇息吧。”司慕涵卻開口道。
蜀羽之訝然,“陛下,如今時辰尚早……”卻因爲司慕涵忽然間靠近他而打斷了。
她的溫熱的氣息噴在了他的頸項中,耳邊傳來了她的低喃,“朕想休息了。”
蜀羽之臉上忽然間燙了起來,他彷彿覺得,他與她又回到了當初新婚的日子中,他看着她,溫柔如昔,“好……”
……
清思殿
皇貴太君坐在漆黑的寢殿內,並沒有讓宮侍點燃燭火也沒有讓宮侍陪着,他就這樣呆坐在了牀上,耳邊響着轟隆的雷聲。
皇貴太君此時的生氣彷彿消失了一般,便是當初瑄宇帝駕崩之時,他也未曾這樣。
或許自從瑄宇帝駕崩之後,他唯一存活下來的希望便是女兒,然而,他一向寵在手心的女兒卻已然不是當日的那個人了。
她是大周的永熙帝。
正如先帝一般,她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人都可以犧牲什麼事情都會去做,她已然沒有了當日那般安然的心,她變得複雜多變,變得陰險狡詐,變得不擇手段,變得與當初的十六皇女截然不同。
便是她每一日都來給他請安,依然那般的孝順。
他卻還是覺得她已然不是當初的那個孝順女兒了!
他甚至發現,便是她爲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另有目的的,正如這一次讓他住進太鳳後的和安宮,將他的親眷召來京城,都是另有目的,而非全心全意爲了他這個父君!
一個皇位真的便可以將人變得這般的厲害嗎?
皇貴太君不知道,他不是女子,沒有女子那般的野心。
他只是知道,她的女兒自從成了大周的永熙帝之後,便變成了另一個讓他陌生不已的人。
皇貴太君這些日子對她的冷待並未完全因爲永熙帝隱瞞了大皇子之死的事情,也並非完全因爲永熙帝不肯立即爲大皇子報仇。
當日他那般待她是因爲刺激太深而沒有顧及她的感受,冷靜之後,他也明白她的苦衷,若是她如以往一般,好好跟他說,他或許會氣一陣子,但是卻還是會原諒她的,畢竟她是他疼了這般多年的孩子。
他在她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愛!
那日他是傷了她,可是再傷她的同時,他心裡也同樣的不好受。
哪一個父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
便是她並非他親生,只是多年的父女之情卻是真的!
讓皇貴太君傷心越絕,徹底絕望的原因是爭吵後次日,永熙帝前來見他所說的那番話,所要求他做的那些事情!
便是那些事情也是爲了儘快爲大皇子報仇。
只是她這般的做法卻深深地傷了他這個父親的心!
那一日,永熙帝早朝過後便如往常一般到了清思殿求見皇貴太君。
皇貴太君因爲昨日傷了永熙帝一事還有大皇子的事情一整夜都沒有睡,臉色憔悴不已,當他看見了永熙帝額上包紮着的傷口,心中一揪,本想開口詢問她的傷勢,但是卻終究還是無法因爲她欺瞞他的事情而釋懷,便這般地坐着,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永熙帝的面容很平靜,完全像是不受任何影響一般,但是若是細心一些,卻還是可以從她的眼神之中讀出受傷的情緒,“朕知曉皇貴太君不願意見朕,只是朕卻還是得來。”
皇貴太君看着她,始終不願意說話。
“朕昨日得知,寧王在暗中散播時疫,意圖利用此事博取民心,從而將朕拉下這個皇位。”永熙帝繼續道,“而西戎皇子之所以知曉大皇兄一事亦是寧王告知。”
皇貴太君臉色一變。
“時疫一事朕已然想到了解決的法子,至於寧王爲何要勾結西戎皇子,將大皇子的事情告知皇貴太君,相信您也猜到了幾分了。”永熙帝沉聲道,“她這般做除了要挑撥朕與皇貴太君的關係之外,便是想利用皇貴太君對朕的怨恨之心而打擊朕。”
“本宮有什麼能力可以打擊得了陛下您!”皇貴太君本不想繼續與永熙帝爭執下去的,可是在聽了她一口一個皇貴太君之後,他便無法控制自己。
因爲他昨日說了她不是他親生的,他便不願意再叫他父君了嗎?
皇貴太君不是不知道永熙帝心中受傷,但是人便是這樣,面對至親之人的冷漠,便是自己錯了,便是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卻始終不願意承認,尤其是面對自己的晚輩,自己的孩子。
更何況,皇貴太君此時依然處於憤怒與難過之中。
人在消極的情緒中總是會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和心性的事情來。
皇貴太君如今便是這般情形。
永熙帝雙手握了握,“若是朕沒有猜錯,寧王接下來便是要利用朕生父的事情打擊朕。”
皇貴太君一愣,“你生父?”
“朕記得當日皇貴太君跟朕提過,知曉朕生父一事的人中便有寧王的生父蘊靜賢貴君,蘊靜賢貴君是個什麼樣的人,皇貴太君應該最爲清楚,他應當是早已經將朕生父的事情告知了寧王,所以寧王這般多年方纔會對朕這般的放心,而寧王這時候破壞朕與皇貴太君的父女情分,絕對不僅僅只是讓朕心煩意亂。”永熙帝半垂着眼簾繼續道,“外人皆知朕的生父是被先帝罷黜了的君侍,但是卻並未有人知曉他爲何會被罷黜,若是當年的事情傳了出去,後果如何,相信皇貴太君也是可以想到的,朕的生父不貞,自然對朕來說便是說一個恥辱,甚至還有可能讓朕的血統受到質疑,朕猜想,這便是寧王的目的!”
皇貴太君如今心中雖然有着怨氣,卻也忍不住心驚了一下。
“朕的血統若是被人質疑,那朕便沒有資格在坐在這個皇位之上。”永熙帝面沉如水,“先帝駕崩之前爲朕鋪設了不少的路,寧王單憑自己是不可能將朕給拉下皇位的,所以她唯有另闢蹊徑,而朕生父一事便是最好的藉口。”
“你想如何?”皇貴太君看着眼前放佛如陌生人一般的女兒。
永熙帝看着他,“將計就計。”
“什麼意思?!”皇貴太君隨即問道。
永熙帝隨即便將計劃緩緩說了出來,“只要皇貴太君願意配合朕,相信寧王一定會走進這個圈套中,只要她一腳踏進了這個圈套,朕便不會讓她再有機會走出來!”
皇貴太君看着她,眼中有着驚愕,他是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想出這般的一個法子,雖然是個極好的法子,但是他的心卻還是宛如被一把刀給狠狠地割了一下,她爲了除掉寧王居然連他也當成了棋子嗎?!“你便這般的堅信寧王會上當!”
他近乎咬牙切齒地道。
永熙帝言語卻是平靜,“那便需要皇貴太君配合朕做好這場戲!”
“本宮爲何要幫你對付寧王?”皇貴太君終究還是怒了,因爲傷心和失望而憤怒,或許在往常,他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的計劃,可是如今,在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在他還處於傷心難過的時期,她沒有跟她道歉,沒有給他時間恢復,而是毫無顧忌地讓他陪着她演戲來除掉她的政敵,他心中憋着一開口怨氣,話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便是寧王成功了,本宮也不過是一絲罷了,總好過如今這般生不如死吧!?或許本宮若是幫了寧王,反而能夠爲本宮的孩兒報仇雪恨!”
永熙帝低着頭,掩蓋住了眼底的傷痛,隨後她擡起眼睛,卻已然是冰冷一片,“皇貴太君便沒有想過寧王爲何知曉大皇兄一事嗎?”
皇貴太君只是盯着她,沒有說話。
永熙帝繼續道:“沈家既然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必定是消除了一切證據,先帝知曉那是因爲先帝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着大皇兄,只是沒想到沈家的人居然會趁着大皇兄生產之際下手,方纔會疏忽導致大皇兄枉死。”
“她有派人保護本宮的毓兒?!”皇貴太君似乎很驚訝。
“皇貴太君便真的認爲先帝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永熙帝反問。
皇貴太君啞然。
“按理說來,寧王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如今她知道,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沈家的人告訴了她。”永熙帝緩緩地道,“朕得到消息,最近沈大小姐與寧王來往甚密。”
皇貴太君臉色轉爲了陰沉。
永熙帝沉吟了片刻繼續道:“若是朕沒有估計的錯,如今寧王與沈茹早已經暗中勾結在一起了。”
“便是本宮幫你了,本宮如何能相信你一定會殺了沈家母女!”皇貴太君不是不信永熙帝的話,只是心結未除,便已然以話傷人。
永熙帝道:“朕便真的如皇貴太君所說的那般與大皇兄沒有感情,那與翊侍君總是有感情吧。”
皇貴太君冷哼一聲。
永熙帝看着他,隨即便將蜀羽之與沈茹的糾葛給說了出來。
皇貴太君聞言,眼中有着驚訝,但是卻還是不願意鬆口。
永熙帝繼續道:“便是爲了羽之,朕也不會讓沈茹繼續活下去,況且,若是來日沈茹發了瘋,將她與羽之的過去宣揚出去,那不僅羽之名譽受損,便是朕也顏面無存。”
“說來說去,你也不過是爲了你自己!”皇貴太君卻是冷笑道,她的話又在不經意間觸痛了他的心,當日先帝對他那般的溫和,那般的照顧,也只是爲了她自己而已嗎?
皇貴太君不想這般想,可是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她對他大皇子所做的事情……
她那一日對他那穿心的一箭……
她明明時日不多卻始終不願意告知他……
她至死都沒有召見過他……
他甚至連夜太侍君都不如!
連昭皇貴君都不如!
夜太侍君可以在她身邊陪她走過玩最後一刻,昭皇貴君便是害了她,卻還是得了她的臨終照顧……
他算什麼?
是她給她心愛的女兒安排的一個完美無缺的父君?
皇貴太君這些日子總是想起當初夜太侍君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夜太侍君說,大周只有一個徳貴君!
他曾經想過去問清楚夜太侍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終究鼓不起勇氣。
夜太侍君是不是在說,他的存在,她給他的恩寵,不過是因爲只有他方纔可以給她最愛的女兒一個安然的依靠?!
是不是這樣?!
“皇貴太君若是這般認爲,那便是吧。”永熙帝淡淡地道,似乎無心再與他爭執,“只是皇貴太君也應該明白,這個世上唯一能夠爲大皇兄報仇之人只有朕一個!便是再如何無情,再如何冷血,朕與皇貴太君也有這般多年的父女情誼,若是皇貴太君不想大皇兄死不瞑目,便陪朕演這一場好戲!”
皇貴太君聽了最後一句話,心中便又涌起了一團火,“你是在威脅本宮嗎?!”
“朕只是在求皇貴太君。”永熙帝緩緩地道,聲音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皇貴太君隨即怒喝道:“你給本宮滾出去!”
“兒臣告退。”永熙帝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
她並沒有想用這番態度對待他,只是或許她的心中也是有着怨氣,怨皇貴太君只顧着大皇子枉死,卻沒有顧及她如今幾乎四面楚歌的險境。
這一計謀也極爲的冒險,她的心也在擔憂,只是她卻不可以將這擔憂擴大,因爲過多的擔憂只會讓她瞻前顧後從而失去了先機。
一步走錯,她便會萬劫不復。
又或許,永熙帝內心深處是害怕皇貴太君又會如上次那般不理她的解釋只是責備她,只是不斷地傷害她。
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傷害,甚至可以將那些人對她的傷害轉爲了前進的動力,但是卻懼怕承受來自至親之人的傷害。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她其實是一個怯弱之人。
那日之後,皇貴太君便真正地意識到如今的永熙帝已然不是當日那個孝順的女兒了,她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什麼人都可以當做棋子的帝皇。
皇貴太君終是同意了她的提議,與她演起了這一出水火不容的大戲。
她每一日過來請安,而他便拒絕相見。
外人皆說他們父女不和,而他們卻不過是在演戲,雖然是在演戲,但是皇貴太君卻也是知道,他們父女之間已然無法回到過去那般親近了。
裂痕產生了,便是再有能力的工匠也無法修復如初。
一道閃電掠過天際,照亮了漆黑的寢殿,也照亮了皇貴太君眼角的一滴清淚。
他以爲,他的人生不會再有任何的波瀾,可是他卻知道,往後他的生活或許不會再有陽光。
安享晚年?
皇貴太君想起這個詞,忽覺可笑之極!
他一生從未作惡,爲何便要受此懲罰?!
……
弱水三千樓
二樓包廂內
沈茹摟着一個樣貌甚好的妓子正尋歡作樂。
寧王坐在了她的對面,卻是一臉的陰沉。
她本不想來這個地方,但是她屢次讓人去請沈茹去寧王府,卻都被她給拒絕了,理由是她沒空。
而派去的人查出,沈茹這些日子都呆在弱水三千樓,幾乎可以說是住在了這裡頭。
此時的沈大小姐儼然成了這裡最大的恩客。
寧王很清楚,這是沈茹給她的抱負。
因爲當日她也是這般拒絕與她見面!
沈茹挑眉笑道:“寧王殿下難得過來便好好享受就是了,爲了這般臉色,嚇壞了在下的寶貝。”說罷,便摟着那妓子親了一下。
那妓子一開始也是被寧王的陰沉臉色給嚇着了,但是如今聽了沈茹的話,便也不再害怕,開始與之調笑起來。
寧王的眼中掀起了洶涌暗潮,比外邊的狂風暴雨更加的恐怖,“滾出去!”
那妓子原本正和沈茹親熱着,但是卻聞了這一生陰森森地厲喝,便嚇得渾身發抖。
沈茹卻含笑道:“寧王殿下不會真的閒的要來管在下尋歡作樂吧?”
“李玉!”寧王厲喝一聲。
李玉隨即上前,便要將那妓子從沈茹的懷中給拉出來。
沈茹卻先一步將那纏着她的妓子給狠狠地推在了地上,絲毫沒有之前的溫情,狠戾地道:“寧王有令居然都不從,真是你該死!”
那妓子頓時嚇得面無人色,不明白方纔還溫柔至極的恩客爲何忽然間變了個人似的。
李玉沒有給那妓子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間,直接將他揪起便拖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沈茹整了整衣裳,漫不經心地笑道:“寧王殿下可是有什麼要事?不過如今寧王被免去了官職,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你以爲本殿沒有你便不成事嗎?!”寧王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冷冷地道。
沈茹陰鷙地笑了笑,“若非如此,殿下爲何冒着這暴風雨的趕來見在下?”
“本殿不希望有人破壞本殿的計劃,你若是不願意動手便等着司慕涵來殺你,你若是有心與本殿合作,那便必須以本殿馬首是瞻!”寧王冷笑道。
沈茹心中冷嗤,卻並未變現出來,如今她也的確沒選擇,就算她能夠將白瑞收爲己用也沒有正當的藉口對付司慕涵,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她若是動手便是謀逆,但是寧王卻不同。
沈茹相信,寧王可以給她一個完美的動手藉口,讓天下人都無法斥責她的行爲。
雖然她根本便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但是偏偏沒有正當藉口卻有不行。
她看着寧王,便將自己與白瑞的來往給說了一邊,也相信她能夠讓白瑞爲她所用。
寧王臉上雖然驚訝,但是心中卻也早已經猜到了這一點,自從上一次沈茹說過她能將西南大營的騎兵營收爲己用之後,她便讓人暗中查探她與誰交往密切,從而得知了她最近和傳聞與西南大營主將不和的騎兵統領白瑞來往深密,便也就猜到了幾分。
“白瑞還有一個妹妹在禁衛軍中任副統領,若是能夠將其也拉攏過來,那我們成功的機率便更加的大。”
寧王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沈小姐有什麼計劃?”
“寧王日理萬機,這些小事自然是在下來做的。”沈茹笑道,“屆時,只要寧王找到了將司慕涵趕下皇位的藉口,在控制住京城,寧王便是名正言順的大周新主!”
寧王眯眼道:“沈小姐未免想的太簡單了。”
“寧王是怕了?”沈茹譏誚道。
寧王勾了勾嘴角,“大周的邊境大軍掌權人都是先帝留給司慕涵的保命符,若是她們真的死忠於司慕涵,便是本殿登上皇位也坐不穩。”
“寧王想如何?”沈茹挑眉道。
寧王陰沉一笑,“威遠大將軍沈玉清乃沈小姐親生母親,相信到那時,沈將軍是不會與本殿作對的,而如今她在臨淮河軍營,只要她控制住臨淮河軍營,那那邊的三十萬大軍便不會趕來京城救司慕涵,東南沿海的軍營卻是水軍,便是趕來了,相信也不成氣候,倒是西北的大軍,若是她們趕回來,司慕涵便有可能翻身。”
“西北軍營的主將如今雖然是蕭玥,但是軍士們都是我母親的親兵,只要我修書一封她們便會殺了蕭玥。”沈茹卻不以爲然。
寧王冷笑:“沈小姐能夠想到,先帝便不會想到?若是本殿沒有猜錯,如今便是沈將軍也未必控制得了西北的大軍!”
沈茹咬了咬牙,“那寧王有何好計?!”
“既然收復不了便拖住她們!”寧王陰鷙地道。
沈茹挑眉:“此話怎講?”
“若是西戎國得知西戎皇子在大周暴斃,必定會舉國震怒,屆時,西戎國必定會揮兵入侵西北邊境,爲西戎皇子報仇!”寧王眯着眼一字一字地道。
沈茹眼角一顫,卻沒有想到寧王居然有膽子做出這等事情,難道她便不怕西戎國趁這個機會入侵大周?不過這個法子都是有趣!
大周的生死存亡對她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若不是爲了往後有個安穩的地方生活,她最想的便是大周從此不得安寧!
這方纔是徹底抱了父親的仇!
“不知寧王殿下需要在下做些什麼?”
寧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本殿聽聞沈小姐在西北多年,想必給西戎國傳一個消息應該不難吧?”
沈茹笑道:“殿下放心,這件事輕而易舉!”
寧王捏緊了手中的酒杯,眼中盡是陰狠之色,母皇,這是你逼兒臣的!
……
西南
臨淮河軍營
沈玉清此時正挑燈閱讀着京中管家送來的家書。
只是當她看完了之後,便氣的將信給摔在了地上。
一臉震怒!
她怎麼會生出這般一個女兒!
她真的要將沈家推到了萬劫不復的境地方纔肯罷休嗎?!
沈家的管家在信中相信地交代了沈茹自沈玉清離京之後的一切作爲,還有京城之內的情況,自然提的最多的便是永熙帝與寧王之間的較量。
沈玉清明白,如今永熙帝與寧王已經是到了生死兩難存的境地了,而這個時候,她的女兒卻還和寧王大的火熱!
沈茹想做什麼,沈玉清作爲母親自然是知道。
只是寧王便真的鬥得過永熙帝嗎?!
便是先前寧王文韜武略真的勝過了永熙帝,但是如今,她也不是永熙帝的對手!
先不論先帝究竟給永熙帝留下了多少籌碼,便是如今的永熙帝也已然不是當初的那個十六皇女了!
先前蜀家的事情,如今時疫一事,永熙帝都能夠將寧王擊的幾乎沒有還手的能力!
沈玉清相信,永熙帝后面一定還有動作!
而寧王卻依然執着於那個早已經離她很遠的皇位,她根本是在在自尋死路!
而她的女兒,卻也像是瘋了一般陷進來!
沈玉清甚至懷疑,寧王是故意將沈茹拉進她的計劃中的,爲的便是挾制於她,讓她不得不幫助她對付永熙帝!
不過最讓她擔心的卻還是女兒的情況。
便連一向疼愛她的管家都在信中向沈玉清表明覺得沈茹不能在這般下去,沈玉清如何能夠不擔心?!
此時,她開始甚至有些怨其了宮中的翊侍君,若非他,女兒也不至於偏執至此!
沈玉清震怒過後,便將地上的信給撿了起來,將其燒燬,隨後便坐在了書案旁,沉思了許多,最後起身走出了營帳往謝大將軍營帳走去。
她必須回京!
……
雷雨在兩更時分便停了下來。
夜間頓時涼爽了許多。
京郊的一間宅子中
西廂的一間廂房內
雪暖汐正坐在書案旁埋頭揮寫着什麼。
房間內只點着一盞昏黃的油燈,窗戶微微敞開,徐徐的涼風吹了進來,掃去了室內的悶熱,外邊傳來雨滴落地的聲音,甚爲清脆悅耳。
良久之後,雪暖汐終於放下了筆,完成了明日的家書了。
他看着面前慢慢的一疊信紙,雖然上面寫滿了我想你的語句但是卻還是無法完全表達出他心中有多麼的思念!
雪暖汐不知道怎麼了,以前在宮裡,司慕涵也並非每一晚都陪着他,可是他卻沒有此時這般的思念,或許是出來太久了。
半個月了,他居然有半個月沒見着她了!
雪暖汐想着想着心頭便有些酸了,但是隨即便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難過,他不可以這般的軟弱,涵涵給了他這樣一個重要的事情,這般的信任他,他如何能夠讓她失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將寫好的信放進了信封中,然後放好,等着明日讓人送回宮,接着便更了衣,便上牀就寢。
然而即便身體依然很累了,但是卻還是沒有睡意。
他好想好想她!
雪暖汐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離開她這般長的時間。
那一日,司慕涵讓他多去看一下夜太侍君,他本以爲司慕涵只是念因爲夜太侍君身子不好,便讓他多去陪陪他,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第二日他去給夜太侍君請安之時,夜太侍君給他說了一個驚人的秘密,那就是有關皇室暗衛的秘密。
雪暖汐還記得當時自己有多驚訝,而讓他更加驚訝的還在後面。
夜太侍君告知司慕涵要將後宮的這一支暗衛交給他掌管。
那時候,除了驚訝之外,他還有一絲的驚慌,他根本便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需要肩負這等重大的責任。
那一次,他呆了。
只是夜太侍君的一句話卻讓他立即清醒過來,並且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個擔子。
夜太侍君跟他說:“你不是一直說要成爲一個可以幫助陛下的人嗎?如今便是最好的機會。”
雪暖汐如醐醍灌頂,夜太侍君說的沒錯,如今便是他幫助心愛之人最好的機會!
他要幫她管好後宮,幫她保護她的孩子,讓她安安心心地在朝中應對那些不懷好意之人!
夜太侍君隨後還說,本來這副擔子是不該由他繼承的,因爲他一定會有孩子,而他的性子也不適合,隨後,雪暖汐便知道了原因,也知道了和裕鳳後的悲劇,還有司慕涵生父的悲劇。
雪暖汐聽了這些話之後,又是呆愣了好半晌,他沒有想到這暗衛會造成這般嚴重的後果。
他沉思了好半晌,最後認真地向夜太侍君保證,說他一定不會成爲第二個和裕鳳後,他還說,他甚至可以此時便立下誓約,不讓自己的孩子去爭那太女的位置,這樣,他便不會和和裕鳳後一般去害別人,還有傷害司慕涵的孩子了。
雪暖汐此話並非一時意氣,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自從嫁給了司慕涵之後,他便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繼承家業的,因爲他的孩子不是嫡女,他只是打算好好經營自己的嫁妝,然後留給女兒。
只是後來,司慕涵成了皇帝。
那他的女兒雖然不是嫡女,卻也是可以繼承皇位的,只是雪暖汐卻也從未想過讓女兒當太女,當皇帝,他只是想讓女兒一輩子平平安安而已。
這個想法在他見了司慕涵登基之後有多麼勞累多麼忙便更加的堅定了。
雪暖汐知道司慕涵當皇帝是爲了保護他們,也是因爲先帝對她的期望,只是他卻也知道,司慕涵這個皇帝當得並不是很高興的,至少現在是。
他不想讓他的女兒以後也是這樣。
或許,在雪暖汐心中,他最想做的便是和司慕涵一起浪跡江湖,四海爲家,過着神仙眷侶的生活,只是如今怕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所以只好寄希望於自己的女兒。
夜太侍君聽了雪暖汐的保證之後,硬是愣了好半晌,他說這些本事想讓他去說服司慕涵放棄讓他接收暗衛,不想卻聽到了他這般說辭。
不想讓女兒繼承皇位?
夜太侍君卻還是有些懷疑,只是等雪暖汐將心中的想法給說出來之後,他便真的信了,他所說的話是真的。
他活了這般年紀,又經歷了這般的事情,一個人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卻還是分得出來的,雪暖汐是真的沒有窺視皇位之心。
夜太侍君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堅定的男子,開始有些明白爲何司慕涵願意賭一賭,因爲這個男子有一顆純淨的赤子之心。
他放棄了說服雪暖汐退讓的念頭,便認真地跟他相信地後宮暗衛的情況,並且在次日尋了一個機會將他帶到了訓練培養暗衛的秘密基地中。
便是上一次蜀羽之被沈茹劫持之後,夜太侍君派人將他帶去的那個宅子。
只是,蜀羽之終究沒有成爲那裡的掌事者。
雪暖汐認真地隨着夜太侍君看了暗衛的訓練,回宮之後,他便想司慕涵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要去和那些暗衛一同訓練。
雪暖汐知道自己如今並沒有多大的本事能夠掌管暗衛,他只能不斷地學習,不斷努力讓自己成長,這樣方纔可以如夜太侍君一般成爲可以爲心愛之人分擔之人。
司慕涵一開始本是不同意的,雖然沒有見過暗衛的訓練如何,但是她卻知道這些訓練定然是極其殘忍和艱難的,只是最後卻拗不過雪暖汐的堅持,而同意了。
雪暖汐雖然是以一個普通的暗衛身份參與訓練,但是因爲其身份不同,訓練的強度終是減少了不少,一開始他並不願意,他不怕吃苦,又不怕受累,只是想讓自己成長,不過礙於司慕涵的堅決反對他只好同意了。
雖然如此,但是這半個月他還是每天累的半死,不過卻也學了不少東西,也讓他發覺自己當初所謂的拜師學藝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夜太侍君得知此事之後,便也暗中出了宮住進了宅子,因爲他是先帝君侍,基本上無人爲津,只要讓個暗衛假扮他呆在宮中,每日禮佛便不會被人發現。
他要訓練的不是雪暖汐的武功體力技巧,而是他的性子。
雪暖汐沒有窺伺皇位之心,那他單純的幾乎天真的性子便是最大的缺點。
“皇貴君,夜深了,您該歇息了。”忽然,屋外傳來一道聲響。
雪暖汐隨即將思緒收回,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和司慕涵的約定,不管如何訓練,都必須保重身子,不能傷到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那道聲音代表着司慕涵的關心,雪暖汐一閉上眼睛便覺得睏意來襲,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如往常一樣,他的夢裡依然有着她……
……
安王府
已過半夜,但是安王府的書房內依然燃着燭火。
安王正君端着宵夜過來,本想將宵夜放下便離開的,只是安王卻讓他進了書房。
安王正君本是不想進來的,只是卻擔心妻主的身子,便顧不得太多了,自從時疫發生之後,他的妻主便日夜勞累,他真怕她的身子會撐不住。
“殿下,夜深了,還是先休息吧一下吧。”
安王看他一臉的擔憂,心中不免有些內疚,因爲上一次那官公子的事情,她已然冷落了他許久了,如今說起了,那件事卻也不能完全地怪他,她也有疏忽之處,“這般晚了還沒睡?”
安王正君見妻主和顏悅色的,心中的不安也放下了不少,“殿下未曾休息,我也睡不安穩便給殿下做了些宵夜。”
“時疫一事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過些日子便不會這般的忙了。”安王回道。
只是安王沒有明說,讓她深夜無法入眠的並非時疫一事,由於之前她經常出入疫區,永熙帝擔心她會因爲勞累而染上了疫症,便減輕了她許多工作,安王擔心的是,永熙帝接下來的動作。
之前時疫一事永熙帝還跟她明說,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她卻一字未提。
安王知道,永熙帝不會這般輕易便偃旗息鼓放過寧王的,只是她究竟想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居然一個字也不透露出來?
而宮中傳聞她與皇貴太君不和的事情,她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
皇貴太君有多麼疼這個女兒,她是知道的,怎麼會忽然間便鬧翻了?
安王正君微笑道:“那便好,殿下可想用些宵夜?”
“不了。”安王斂去了思緒,笑道,“我也累了,陪你回房休息吧。”這些日子她似乎爲了政事而忽略了她的家人。
安王正君臉上一喜,連忙道:“好。”
三日之後,永熙帝於宮中設宴爲皇貴太君母族親眷洗塵,同時慶賀西戎皇子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