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錦瘋了?!
雪暖汐第一個反應便是不可能,然而隨即卻又想起了昨夜他們找到官錦之時,他莫名其妙的反應,可是便是如此,雪暖汐還是不相信官錦真的會如安兒所說的那般瘋了!
最大的可能便是官錦想以此來引起涵涵的注意!
皇貴太君派人來找涵涵便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雪暖汐想到這,心中頓時生出了一抹怒意,這個官錦還真的不肯消停,涵涵昨夜方纔遇刺,便是有些良心的人也不會再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等惹人煩心的事情!
“陛下和豫君正在休息,不能去打擾,既然官公子瘋了,那本宮便過去看看吧!”雪暖汐盯着安兒,正色道。
安兒一愣,似乎有些不願意,“可是皇貴太君……”
“陛下昨夜一整夜都沒有好好休息,豫君有懷着孩子需要靜養,你這般進去打擾陛下,便不擔心會出些什麼事情嗎?”雪暖汐沉下了聲音道,“如今後宮的事情都由本宮來處理,難不成本宮去看他還不成,非得陛下去看才行?你放心,皇貴太君那邊,本宮會親自交代,不會讓皇貴太君責備你的!”
安兒從未見過雪暖汐這般態度,有些呆住了。
“還不快走,你不是說官公子瘋了吧?便不怕去晚了往瘋了的官公子傷到了皇貴太君嗎?”雪暖汐不給安兒再說話的機會,低喝了他一聲,隨後便起步往清思殿而去。
只是方纔走出了幾步,卻又想起了還在椅子上坐着的蜀羽之,便轉過了身看向蜀羽之,“翊侍君,你可要隨本宮一同去?”
蜀羽之也因爲官錦似乎瘋了餓消息給怔了怔,但是卻沒有生出要去一看究竟的好奇,因爲如今他最擔心的便是在寢殿內和蒙斯醉休息的永熙帝。
雪暖汐見了他沒有反應,便知道他不願意隨着自己而去,於是道:“那你便在這裡等着吧,若是陛下醒了記得立即來通知我,我也應該不需要在清思殿呆很久的,看看便回來,你安心在這裡等吧。”
蜀羽之點了點頭,算是對雪暖汐的迴應。
雪暖汐心中不僅嘆了口氣,隨後便拉着呆愣的安兒離開!
他是沒有打算在清思殿呆多久,因爲他根本便不信官錦瘋了,等他戳穿了他的詭計之後,便會立即趕回來。
只是此時雪暖汐還仍然未曾意識到,雖然他總是能夠一眼便看穿了官錦是在耍詭計但是從未有一次可以如他所說的那般戳穿他的詭計,而且這一次,便是他,也無法看清楚,官錦此時的一切是真是假。
當雪暖汐趕到了清思殿官錦所住得偏殿之後,便見門口站滿了人,而且個人的神色也有些怪異。
衆人見雪暖汐到來,便連忙行禮。
雪暖汐點了點頭,算是應了禮,隨後便起步走進了偏殿,然而卻沒有想到,守在門口的宮侍卻忽然間攔住了他的去路,道:“皇貴君請留步。”
雪暖汐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那攔住雪暖汐的宮侍隨後誠惶誠恐地道:“回皇貴君,皇貴太君有旨,官公子受了驚嚇,不宜讓太多人的進去。”
“那本宮可以進去嗎?”雪暖汐言語中有些惱怒。
那宮侍沒有回答,卻猶豫着,其實方纔主子吩咐,除了陛下之外,不能讓人任何人進去,擔心會讓官公子再度受到驚嚇,可是他忌憚雪暖汐的身份所以方纔沒有明說。
雪暖汐見了他這般模樣,心中更是不滿,“本宮是奉了皇貴太君的旨意前來的,若是你再攔着本宮,便不要怪本宮不客氣了!”
他說罷,便冷哼一聲,隨即快步踏進了門口。
那宮侍有些不安,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阻止。
雪暖汐此時雖然憤怒,但是卻也沒想和皇貴太君對着幹,所以便只帶了一個隨行的宮侍,隨後便往寢室走去,一進了寢室,便見太醫院的院正正跪在了地上,而皇貴太君卻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官錦,卻蜷縮在了錦牀的最裡頭的牀角之處。
皇貴太君見有人進來便擡起了頭,當他見到了進來的是雪暖汐而非他所想的永熙帝之時,臉上閃過了一抹慍怒,隨即道:“本宮不是讓人去請陛下過來的嗎?你來做什麼?”
雪暖汐一驚,不想皇貴太君居然會說出這般冷絕的話來,咬了咬牙,隨後道:“回皇貴太君的話,陛下如今正在陪着豫君休息,臣侍不想驚動豫君,以免影響了皇嗣,便沒有讓人去通傳,自作主張地過來先看看情況。”
他說罷,隨即牀上渾身瀰漫着驚惶的官錦。
官錦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着他,身子哆嗦了一陣子,頭更是埋在了雙膝之間,不肯擡起。
雪暖汐滿目訝然,官錦這是怎麼了?
皇貴太君聽了雪暖汐的回答不禁微微一愣,仿若連他也沒有想到一向行事莽撞的雪暖汐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不過驚訝歸驚訝,他還是相信雪暖汐說的是實話,“既然陛下在陪着豫君,那便先不要過來了,而且錦兒如今這般模樣,見了陛下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件好事……”
雪暖汐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皇貴太君,官錦這是怎麼了?”
官錦在聽見了雪暖汐的話後,緩緩地擡起了頭,那張楚楚可憐的面容上此時滿是驚慌。
皇貴太君轉過視線看向官錦,卻沒有回答,只是嘆息一聲。
“皇貴太君……”雪暖汐忽然間有些不安,這官錦究竟是怎麼了?方纔安兒不是說他瘋了嗎?可是如今,他哪有瘋了的樣子?分明是像只被嚇壞的綿羊似的。
皇貴太君看了雪暖汐一眼,又看向官錦,“錦兒別慌,本宮在這裡。”
官錦看着皇貴太君,微微一愣,隨後臉上的驚慌也隨着皇貴太君慈愛的淡笑漸漸地褪下,然而還是有着不安還有極爲掙扎的迷茫。
雪暖汐見皇貴太君依然不回答自己,便只好轉向跪在了地上的太醫院院正,“李院正,你來說。”
李院正看了一眼皇貴太君,見他沒有反對,隨後便轉過身,跪向雪暖汐道:“回皇貴君,官公子可能是受了毒素的影響,所以不記得了一些事情。”
“什麼?!”雪暖汐訝然道,“不記得了一些事情?!”
這是什麼情況?!
先前爲官錦診治的御醫都說過,官錦的腦子極有可能受到了毒素的影響,所以方纔會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可是卻忘了些事情?
“他忘了什麼事情?忘了多少?難不成他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嗎?!”
這怎麼可能?!
太荒謬了!
“皇貴君!”皇貴太君沉下了聲音低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雪暖汐一窒,卻沒有迴應皇貴太君的話,而是盯着官錦看,此時官錦身上的驚慌似乎少了些,但是眼中卻有着極深的迷茫,可是這迷茫究竟是真的還是裝得,他卻看不出來。
這邊是安兒所說的官錦的瘋?!
“李院正,他究竟忘了多少?”
李院正道:“回皇貴君,官公子似乎將進宮以來的所有記憶都忘了。”
雪暖汐聞言,盯着官錦挑眉道:“這般巧?”
皇貴太君怎麼會聽不出雪暖汐的言外之意,臉色也更爲的低沉,但是卻沒有再理會雪暖汐,而是低下了視線看向李院正,“你可以有辦法診治?”
“回皇貴太君。”李院正轉過來面對着皇貴太君,“臣沒有把握,只能盡力一試。”
皇貴太君自然是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是他也不至於失去了理智,腦子的病狀從來都是複雜無比的,而且,他原本還以爲官錦醒不來,但是如今,他醒了,雖然忘了一些事情,但是能夠保住性命,卻已經算是不錯了,至於忘了的事情……
能向起來便想起來,不能想,便算了!
有時候,能夠遺忘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有一點卻讓皇貴太君極爲的猶豫的,那便是官錦醒來之後,便一直問他要母親和父親,還有詢問他爲何會出現在皇宮,他的家人在哪裡。
皇貴太君不太清楚官錦家人的事情,但是卻聽永熙帝說過,官錦的家人全都死了!
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從方纔開始,他一直隱瞞着這些事情。
皇貴太君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轉過身,看向官錦,“錦兒別擔心,御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官錦此時看着皇貴太君的眼神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得浮木一般,將眼前笑得慈愛的男子當成了唯一的依靠,“我……我知道……”
“好。”皇貴太君笑了笑。
雪暖汐站在一旁,忽然生出了一種感覺,仿若自己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一般,可是從前,皇貴太君待他便像是一個父親待兒子一般,然而如今,能夠蒙他這般對待的,卻成了那個心機深沉的官錦!
他和皇貴太君的感情不算很深,但是此時見了還是覺得難過,還有心疼?
皇貴太君如今這般對待他,那是否也是這般對待涵涵?
爲什麼皇貴太君會忽然間變成了這個模樣?!
雪暖汐看着皇貴太君的眼神有種受傷的感覺,但是最後還是收了起來,因爲他知道,如今最要緊的不是皇貴太君的態度,而是官錦是不是真的如李院正所說的那般,真的進宮以來的事情都給忘了!
既然腦子受了影響,爲何不忘了其他事情,偏偏忘了進宮以來的所有事情?
這未免太巧了吧?
雪暖汐很快便想到了,官錦若是真的忘了這些事情,那涵涵便不可能將他送出宮!
難道他是故意的?!
雪暖汐上前幾步,走到了牀邊,壓住了心中對官錦的不待見,擠出了一抹微笑,眸光一動不動地盯着官錦,“官公子,你真的忘了你是怎麼進宮的嗎?”
官錦對於雪暖汐的走進顯然呈現出了抗拒的神態,他雖然可以直視雪暖汐,但是身子卻一直顫抖着,“我……我是……怎麼進宮的?”
雪暖汐皺了皺眉頭,便是他在如何仔細看,都無法發現官錦臉上有任何一絲虛假的痕跡,難道他真的是忘了?“你是在……”
“好了!”皇貴太君打斷了雪暖汐的話,“錦兒方纔醒了沒多久,昨夜又在外邊呆了半夜,需要好生休息,這些事情待錦兒的身子完全好了再說吧。”
雪暖汐此時對於皇貴太君所做出的任何事情已經都不會感覺到驚愕了,“臣侍遵命。”
“等等!”官錦卻將身子往前傾去,伸手拉住了雪暖汐的手,眼帶希望地看着他,“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我求你告訴我!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我的父親呢?母親呢?我不是應該在臨淮城的嗎?怎麼會在京城?還進了皇宮?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求你,你告訴我好不好?”
雪暖汐看着官錦焦急緊張的模樣,心中的疑惑便更深了,此時他的言行根本便不像是在裝,他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皇貴太君。
皇貴太君伸手拉下了官錦扯着雪暖汐的手,“錦兒,這些事情我們現在暫且不說好嗎?”
官錦愣愣地看向皇貴太君,那雙迷茫的眸子中滲出了晶瑩,他張着嘴,像是不願意,但是最後還是向皇貴太君點了頭。
皇貴太君將滿臉不安的官錦抱入了懷中,如同安慰自己的孩子似的,“錦兒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本宮都在,不要幾……”
雪暖汐見狀,便覺得不再留在這裡,對着李院正暗中使了一個眼色,隨後便悄然推出了寢室,在偏殿的正堂中坐了下來,臉色嚴肅地問道:“李院正,你說,他真的是忘了一些事情了嗎?”
李院正正色道:“回皇貴君的話,官公子的脈象顯示,他的腦中似乎有些問題,但至於什麼問題,請恕臣醫術低微,無法診斷出來。”
“你可是太醫院的院正,怎麼也診治不出來?”雪暖汐蹙着眉頭道。
李院正回道,“回皇貴君,這人的身體中,唯有這腦子是最複雜最讓人難以解透,有些腦子的病狀便是連診脈也診不出來,如今官公子這般還能在脈象中顯示一二,依然算是好的了。”
“既然能夠診出脈象,那是否可以治好?”雪暖汐沉聲問道。
李院正道:“官公子如今這種情況應該是受了毒素的影響,臣會開些清毒活血的方子,讓官公子服用,至於療效,請恕臣無能,無法保證,不過,便是官公子真的無法恢復,也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
“本宮要他完全恢復!”雪暖汐有些急了,聲音也染上了憤怒。
李院正垂首道:“臣盡力而爲。”
雪暖汐只覺胸口堵住了一口氣,雖然悶得發慌,但是卻不能發作出來,他沒有學過醫術,但是眼前這人能夠坐上太醫院院正的位置,那便是代表她的醫術很好,“既然李院正這般說,那本宮便將官公子交給你了!至於怎麼治,本宮也不插手,你便盡力吧!”
李院正暗暗地舒了口氣,“是。”
待李院正下去開藥之後,雪暖汐又在偏殿的正堂中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皇貴太君從寢室中走了出來,他方纔站起身來,行禮。
皇貴太君看了他一眼,隨後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再伸手讓他也坐下。
雪暖汐不是爲何,心中有些慌。
“方纔李院正可是跟你說清楚了錦兒的情況?”皇貴太君淡淡地道。
雪暖汐點頭:“是,李院正說定然會盡力治好官公子的,皇姑太君你不必擔心。”
“錦兒是因爲本宮方纔弄得如今這般樣子的,本宮若是不擔心,豈不是枉爲人了。”皇貴太君垂下了眼簾,幽幽地道。
雪暖汐臉色一僵,不知爲何,他總感覺皇貴太君這句話是在罵人,是在罵他,還有……“方纔李院正說了,便是官公子這個病症治不好,也不會又性命危險的,皇貴太君莫要過於的憂心,要保重身子。”
皇貴太君笑了笑,卻如外邊的寒風一般,沒有溫度,“本宮方纔讓安兒前去請陛下,便是希望錦兒見了陛下能夠想起一些什麼,本宮相信,一個人便是忘了所有人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忘了自己最珍愛的人,錦兒這般想留在皇宮,不也是爲了陛下嗎?”
雪暖汐雙手緩緩緊握起來,“皇貴太君說的很對。”
皇貴太君看了看他,隨後又道:“本宮聽聞,最近後宮的事情都是你在管着。”
“是。”雪暖汐沒有擡頭看他,“豫君和鳳後懷着身孕不能勞神,臣侍便先管管。”
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先前鳳後被禁足之後,永熙帝是將管理後宮的權利交給了皇貴太君的,如今他貿然從豫君哪裡將這些事情接過來而沒有知會皇貴太君,他該不會是爲了這個不高興吧?
“你是大周的皇貴君,這後宮除了鳳後之外,便只剩下你位分最高。”皇貴太君看着他,意味不明地道,“不過,既然你管上了手,那便好好管着,也不要拿這些事情去朝和殿那邊說。”
雪暖汐一愣。
皇貴太君看着他,“本宮跟你明說了吧,這掌管後宮的權利並非如你所想的這般簡單,你去朝和殿請水氏幫你處理,這不管對於你還是對於水氏,都不是一件好事,外人見了,只會說如今這後宮亂七八糟尊卑不分得!更何況水氏犯下大錯,暫且抱住了他鳳後的位置已然是天大的恩殿,後宮的事情還是讓他少沾惹的好!”
雪暖汐開始有些弄不清楚皇貴太君究竟是在關心他還是在責備他,但是卻還是應道:“臣侍明白。”
“你的性子一向算不成沉穩,往後在處理後宮的事情上,必須穩住性子,莫要由着性子做事。”皇貴太君繼續道。
雪暖汐點頭道:“是。”
“如今豫君懷着孩子,陛下多多陪些他也是應該的,你是皇貴君那便要有皇貴君的風範,莫要做出什麼沾酸吃醋的事情來。”皇貴太君繼續道。
雪暖汐還是點頭:“是。”雖然這頭點的極爲的爽快,但是心中卻越發的糊塗,皇貴太君這般行爲究竟是有何用意?
“錦兒如今這個樣子,本宮希望他能夠留在本宮身邊,好好養着。”皇貴太君的話漸漸地轉回了官錦的事情上,“你是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人,本宮希望你勸服陛下,將錦兒留下。”
雪暖汐心中一凜,似乎有些明白皇貴太君的意思。
“陛下之所以這般急着要送錦兒走,很大的程度是因爲你,只是皇貴君,今日就算沒有了錦兒,來日後宮還是會有其他的男子跟你爭寵。”皇貴太君的聲音轉爲了低沉,“如今你已然是實際上的後宮之主,也是陛下心中地位最高之人,便是往後出現再多的男子,你的地位也不會受到動搖,本宮在後宮中呆了這般多年,之所以能夠活到了如今這般境遇,那便是本宮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面對任何的困難,都會隱忍,這隱忍在短時間內雖然很艱難,但是若是一如既往,那最後的結局必然是好的!本宮希望,你也能夠學學本宮這安身立命的法子。”
雪暖汐此時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是安靜地看着皇貴太君,心頭翻出了一絲疼痛,沒來由的。
“錦兒如今這個樣子,別說是威脅你的地位,便是會不會成爲後宮的君侍如今也不好說。”皇貴太君無視雪暖汐的呆愣,繼續道:“本宮只希望他能夠恢復健康,其餘的,本宮也不苛求了,便是苛求,也苛求不來。”
雪暖汐還是沒有反應,只是握着的拳頭更緊了。
皇貴太君微微蹙起了眉頭,“本宮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雪暖汐凝視着他,好半晌方纔開口道:“皇貴太君……你還是皇貴太君嗎?”
皇貴太君一愣。
“以前的皇貴太君……不,以前的德貴君便是再生我的氣也會明明白白地告訴明明白白地懲處我的,可是如今……的皇貴太君,卻對我繞了這般大的一個彎子。”雪暖汐盯着眼前的雍容男子,同樣的面容,爲何性子卻完全的不一樣?“我知曉皇貴太君如今很生涵涵的氣,也極爲不喜歡我,可是……皇貴太君還是以前的德貴君嗎?”
“你……”皇貴太君握着椅子的扶手,臉色有些鐵青。
雪暖汐站起了身來,“以前的德貴君不會這般的,您說陛下登基之後變了一個人,那德貴君成了皇貴太君之後,不也變了一個人嗎?臣侍知道,自先帝駕崩之後,皇貴太君受了很多的打擊,可是這些打擊便真的將以前的德貴君給殺了嗎?皇貴太君,臣侍不喜歡現在的皇貴太君,甚至害怕現在的皇貴太君!以往的德貴君便是再生氣,臣侍知道只要對他認了錯,然後認認真真的改,他便會原諒,可是如今的皇貴太君,臣侍便是覺得自己做對了事情,但是最後卻也成了錯的了!先前臣侍不知道陛下爲何會這般對待皇貴太君,不過現在明白了,因爲陛下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如今的這個皇貴太君!”
“夠了,住口!”皇貴太君忽然厲喝道,臉色更是添了一絲陰沉。
雪暖汐深深地吸了口氣,即心疼又難過,“臣侍是不想讓官錦留下,但是隻要皇貴太君說你想讓他留在宮中,臣侍也不會不顧一切地將人送走,只要皇貴太君明說,臣侍定然聽從,可是皇貴太君卻沒有明說反而繞了這樣大的彎子,皇貴太君,臣侍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如今也沒有皇嗣,可是臣侍卻也是您的家人,皇貴太君需要用這等對待敵人的方式來對待臣侍嗎?還有陛下,皇貴太君是不是也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對待陛下?皇貴太君一直在說陛下對不住您,可是您這樣的行爲便對得住陛下的嗎?你可是她的父君——”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個清脆的巴掌聲給打斷了。
雪暖汐不敢置信地看着皇貴太君。
皇貴太君揚起的手也是一愣,仿若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這呆愣卻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下一刻,他便回過神來,揚手指着門口道:“這裡是本宮的清思殿,容不得你放肆!給本宮出去!”
雪暖汐擡手捂着有些發疼的面容,眼中噙着淚水看着半刻眼前滿臉鐵青的男子,隨後轉身快步離去。
皇貴太君隨即頹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卻低着頭看着自己方纔打了雪暖汐的手,耳邊不斷地縈繞着雪暖汐方纔的那句話。
皇貴太君還是從前的德貴君嗎?
皇貴太君還是從前的德貴君嗎?
他還是他嗎?
還是嗎?
還是,這方纔是真正的他?
以前的那個謙虛溫和的德貴君不過是他屈服於先是的虛假一面而已,如今這個方纔是真實的他。
若不是,那以前的那個他,遺失在了哪裡?!
……
莊銘歆很快便從內務府中得知了鳳後的傳話。
憂心遠在漠北的家人?
這邊是鳳後的目的嗎?
利用他和豫君的秘密要挾她照料遠在漠北的水氏族人?
沒錯,對莊家來說,要照顧遠在漠北的水氏族人並不算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可是若是這件事被陛下知曉了,卻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若是她不屈從於鳳後的威脅,那後果定然也不會是樂見的。
莊家正夫不明白鳳後爲何拒見他,此時又見妻主一臉擔憂的神色,更是不安,難道他又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莊銘歆最後還是覺得必須親自會一會這個鳳後水氏,水家覆滅,他卻還是可以坐穩鳳後的位置,雖然很大的程度是因爲他懷着皇嗣,但是卻也足以證明他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男子。
不過她是外臣,若是要見鳳後,而且還是一個這般特殊的鳳後,絕對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所以她必須尋一個合適的時機!
“妻主……”莊家正夫終是忍不住開口。
莊銘歆回過神來,看着自家正夫微笑道:“沒事,既然鳳後身子不爽,我們便不要去打擾了。”
“可是……”莊家正夫似乎還不安心。
莊銘歆握着他的手,“這一次你做得很好,爲妻很高興。”
“真的?”莊家正夫露出了一絲欣喜。
莊銘歆點頭,“是。”隨後便岔開了話題,“還有一個月便要過年了,雖然我們在京中過年用不着準備什麼,但是卻還要提前準備好的,過些日子,你便和管家商量着準備吧。”
莊家正夫有些不安,但是見妻主一臉堅持,卻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今早母親跟我說過,過幾日她便會和父親回老宅過年。”莊銘歆微笑道,“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
莊家正夫聞言,心頭的確是猛然鬆了口氣,“我知道。”
“好。”莊銘歆回以一笑道。
母親和父親回去過年,但是蒙家主以及蒙家主夫卻要留在京中過年,對於蒙家這般的世家來說,家主不在老宅過年,這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蒙家主留在京中,想必也還是有所圖的,她只是希望蒙家主不會被眼前的光明而矇蔽了眼睛,貿然前進,步上水家的後塵。
蒙家和柳家不同,蒙家與莊家關係太密切了,若是蒙家出事了,莊家定然也無法獨善其身。
雖然陛下如今應該還未生出要對付三大世家的心思,但是帝皇心往往難測,當初誰又想到盛極一時的水家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
雪暖汐離開了清思殿之後並沒有返回流雲殿與蜀羽之繼續等司慕涵醒來,只是讓自己身邊隨行的宮侍去轉告了蜀羽之一聲說自己尚有事情處理,便不過去了。
吩咐完之後便回了自己的觀星殿,在寢殿內躲了一陣子,本來是想一直這般躲下去的,因爲心裡難過的很,但是卻又擔心這般反常的行爲會被永熙帝知道,從而又惹起了皇貴太君和永熙帝的對立,所以便吩咐了宮侍準備了熱水,自個兒敷了敷被打的臉頰,隨後便真的着手處理後宮事務。
幸好昨夜綠兒跟着他熬夜,如今還在休息,否則他定然會被綠兒發現自己的不妥。
永熙帝的壽辰過了之後,後宮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過年的事情。
雪暖汐先是將永熙帝壽辰遺留下來的事情給收了尾之後,便讓人去召內務府內外兩位總管前來商議過年的事情,然而派去的宮侍回來卻說,都沒有將人請來。
雪暖汐有些訝然,“怎麼會都不在?蘇總管昨夜在壽宴上受了驚嚇沒有過來是可以理解,但是章總管,怎麼都不來?”頓了頓,面容隨即一變,道:“可是宮裡面又出了什麼事情了?”
“回主子,內務府的人說,章總管奉陛下的旨意出宮張羅着爲貴王準備府邸的事情。”那宮侍說道。
“貴王?!”雪暖汐又是訝然,“誰是貴王?陛下下旨封了誰爲王了嗎?”如今宮中先帝還有幾個皇女,但是都是年幼的,誰會被封王?他怎麼不知道?
那宮侍道:“回主子,奴侍打聽過了,這貴王是先帝的胞妹,今日早朝之時方纔從漠北趕回來的,是回京祭拜先帝的,陛下見到了這位貴王很是欣喜,便着內務府在京中爲貴王準備府邸。”
“先帝的胞妹?”雪暖汐眼眸睜大的,先帝有胞妹嗎?怎麼這般多年他都沒有聽說過這個貴王的事情?這個貴王是先帝的胞妹,那不就是涵涵的姨母了?他想了想,便想前往流雲殿問司慕涵,但是方纔走出了幾步便想起了臉上的傷,雖然那巴掌不算是明顯,不細看是不會發覺的到的,但是畢竟是有些痕跡,涵涵難保不會發現,他躊躇了會兒,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對那宮侍道:“你再去打探清楚,本宮要知道這個貴王的一切事情!”
那宮侍領命而去。
雪暖汐隨即使退了左右,又喚來了暗衛,讓暗衛去查查貴王的事情,言明要知道這個貴王的一切,吩咐完一切之後,他方纔坐了下來,但是卻已經安不下心來處理後宮的事務。
對於貴王的出現,他的心頭生出了一絲不安,總覺得這個貴王的出現定然不會是一件尋常的事情。
還有官錦的事情,他是不是真的忘了進宮以來的一切事情了?!
此外還有先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
這些都還未得到答案的事情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縈繞,宛如一塊巨石般壓着他的心,讓他有些喘不過來,而偏偏這時,他不能去找司慕涵尋求撫慰。
皇貴太君那些話的確很傷人心,但是有句話他卻說說對了,那便是如今豫君懷着皇嗣,涵涵去陪他多一些是可以理解的,他不能這般小心眼地破壞!
更何況,他是大周的皇貴君,若是連這些事情都無法處理好的話,將來如何成爲涵涵身邊的得力幫手?!
……
司慕涵從睡夢中醒來已然快到午時了。
蒙斯醉雖然說累,但是卻並沒有睡沉,所以司慕涵一動,他便也醒來過來。
司慕涵見蒙斯醉睜開眼睛,便道:“朕吵醒你了?”
蒙斯醉搖了搖頭,“臣侍醒了,陛下不睡了嗎?”
“不了。”司慕涵微笑道。
蒙斯醉便道:“臣侍伺候陛下起身。”
“別動!”司慕涵制止了他的行爲,“朕自個兒來便好,御醫說了,你需要臥牀休息。”
蒙斯醉笑了笑:“好。”
司慕涵下了牀着衣之後便扶着蒙斯醉靠在牀柱坐着,隨後便喚來了宮侍,詢問時辰。
憶古言就快要午時了。
司慕涵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蒙斯醉,道:“可餓了?朕陪你用午膳吧?”
蒙斯醉點了點頭,“好。”
司慕涵隨即讓人去準備午膳。
憶古猶豫了會兒,隨後還是將蜀羽之在大殿內等着她的事情說了出來。
司慕涵聞言,神色不禁一愣。
蒙斯醉卻也有些訝然,不過會兒便道:“陛下快去吧,翊侍君等了一個上午,怕是也等急了。”他猜到了蜀羽之前來找永熙帝的原因,怕是也是擔心昨晚上陛下遇刺的事情。
“朕去看看,待會兒便過來。”司慕涵爲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道,隨後起身走出了寢殿。
然而,當司慕涵到了大殿之時,卻只看見了一個宮侍在收拾喝過了的茶杯,並無其他人,她蹙了蹙眉,便問道:“翊侍君呢?”
那宮侍連忙回道:“回陛下,翊侍君方纔已然離開了。”
司慕涵威嚴,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怒意,等了她一個上午,最後卻在她過來的前一刻離開?羽之,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過來見她不是因爲擔心她嗎?
既然如此,爲何要這般離開?
是因爲還是不肯原諒她嗎?
司慕涵此時心中既是憤怒卻也是無奈,她轉過視線看向大殿外牆角處積壓的厚厚白雪,是否,他的心中此時也積了一層厚厚的冰雪?
羽之,你是決定了這一輩子都不再原諒朕了嗎?!
司慕涵在空曠的大殿內站了許久,最後轉身往寢殿走去。
蒙斯醉見司慕涵回來,只是笑着道:“陛下,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卻沒有問及任何關於蜀羽之的事情。
司慕涵笑了笑,“好,朕餵你。”
蒙斯醉點了點頭。
待兩人用完了午膳之後,蒙斯醉便又言困了,想休息。
司慕涵蹙了蹙眉,再三詢問了他身子沒有其他的問題之後,便扶着他躺下。
“臣侍沒事了,陛下去處理政事吧。”蒙斯醉微笑道。
司慕涵點了點頭,“朕晚上再過來看你。”
“好。”蒙斯醉應了一聲,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慕涵又在牀邊坐了會兒,便方纔起身離開,憶古這時追了上來,將皇貴太君派人來請她的事情說官錦似乎瘋了還有皇貴君去了清思殿的事情稟報了她,在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她的臉色沉了沉,“方纔怎麼不立即稟報朕?”
憶古連忙跪下請求司慕涵恕罪。
司慕涵冷哼一聲,“好生照顧你家主子。”隨後便往清思殿而去。
不管官錦是不是真的瘋了,既然皇貴太君都派人來請她了,那便代表事情不簡單,而阿暖卻又自己這般走去。
司慕涵想起了之前雪暖汐單獨去見官錦最後受了傷的事情,心中更是不安,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官錦瘋了?
或許他真的早就已經瘋了!
憶古見永熙帝沒有動怒,方纔鬆了口氣,方纔他不是不想立即將事情稟報永熙帝,但是他卻知道若是他方纔說了,陛下定然會立即離開清思殿的,他是存了私心,希望陛下能夠陪主子多一會兒。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起身走進了寢殿,卻見原本已經躺下了的蒙斯醉卻做起了身來,面容不善地看着他,“下一次,不要再這般做了,你的心意本宮明白,但是有時候做事也得分輕重!”
憶古連忙下跪,“奴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