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次日,永熙帝依照原定計劃前往圍場秋獵。
水墨笑率後宮衆人前往宮門送行。
送走了帝輦之後,水墨笑轉過身掃了一眼身後的一衆宮侍,沒有蒙斯醉的身影,“陛下不在宮中,本宮希望在這段時間內大家都能夠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謹遵鳳後教導。”衆人領話。
水墨笑頷首,“都散了吧。”
衆人領了話,隨後便各自散了。
“皇貴君。”水墨笑叫住了雪暖汐。
雪暖汐停下腳步,“鳳後有何吩咐?”
“聽聞御花園的菊花開的不錯,隨本宮去看看如何?”水墨笑道。
“難得鳳後有如此雅興,臣侍必定相隨。”雪暖汐微笑道。
入秋了,御花園便是菊花一枝獨秀的局面。
而除了這些開的正燦爛的菊花,其餘的幾乎都是一片蕭條。
兩人漫步在石道上,伺候的宮侍都只是遠遠地跟着。
“幾年前,晏兒不知爲何竟不喜歡菊花,而且厭惡之極。”水墨笑在一片看着正燦爛的菊花前停下,“那時候本宮一直不明白,以爲他只是小孩子心性,可後來啊,方纔知道,他之所以不喜歡菊花是因爲以前的一次賞菊宴,莊之斯送了一朵菊花給了一個大臣的兒子。”
雪暖汐詫異,“有這等事?”
“是啊。”水墨笑失笑道,“這事還是晏兒嫁給了莊之斯之後,本宮方纔無意中聽他提及的,當時本宮那個氣,心裡恨不得將莊之斯給狠狠懲處一頓,可晏兒卻攔着,說莊之斯當時那個舉動根本便是無意的,至於爲何要送那句話給別人,晏兒說,她自己也記不得了,甚至已經不記得有這般一件事。”
雪暖汐笑道,“這便好。”
“其實本宮當年並不同意將晏兒嫁給莊之斯。”水墨笑繼續道,“當年莊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那般亂,而晏兒又是那樣的一個性子,可沒想到本宮兒子那軟綿性子到了這件事,竟然變得無比的堅韌,本宮啊,什麼方式都用過了,幾乎是以死相逼,可都攔不住,後來雖然還是不願意,可總不能看着兒子就這樣沒了吧?便只要同意了,這般多年過去了,如今想想,倒也不算是錯,至於莊之斯,如今看起來,也算是順眼。”
雪暖汐仍舊是笑道:“莊之斯是個不錯的孩子,晏兒會幸福的。”
“是啊。”水墨笑繼續笑道,“當日晏兒十六了,本宮着急的不成,當然,豫賢貴君也是十分的着急。”
雪暖汐眼底閃過了一抹了然,“鳳後,那日您的話,臣侍一直記着。”
“本宮不是怕你忘了。”水墨笑繼續道,“本宮只是有些感慨罷了,當年晏兒和莊之斯的事情,對本宮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本宮當時想啊就那樣死了或許更加的舒服,原以爲是過來不了的,可事實上,不管多痛苦的事情,只要願意退一步,便可以過去的。”
“鳳後希望臣侍退一步?”雪暖汐問道。
水墨笑看着他,“昨夜陛下在本宮宮中用晚膳,你該知道吧。”
“臣侍知道。”雪暖汐應道。
“她離宮,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蒙氏。”水墨笑繼續道,“蒙氏那邊……便如同千日的冰川一般,恐難化解,若是唯有有人退了一步方纔可以有轉機,便也只有你能退。”
“鳳後……”
“你或許會覺得本宮偏袒蒙氏而磨折你。”水墨笑沒給雪暖汐說話的機會,繼續道:“或許本宮也是真的偏袒了蒙氏,本宮知道你這十三年來也是不好過,不過,本宮沒看到,便是知道的,也是不多,所以,可是蒙氏的痛,蒙氏的苦,這十三年來,本宮一直都看在眼中,有時候,本宮也是覺得蒙氏過了,甚至覺得他無理取鬧,只是,本宮卻更佩服他,若是換做了本宮,或許再便瘋了。”
雪暖汐微微垂下了眼簾。
“孩子,對於父親來說,便是一切。”水墨笑繼續道,“或許蒙氏的兩個孩子都沒事,二皇子嫁了一個好人家,禮王也能如赫兒一般,本宮想,便是陛下對蒙氏再如何,蒙氏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雪暖汐沉默了下來,不是心裡不快,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沒有立場說什麼。
“去年陛下得了疫症病危。”水墨笑看着他,緩緩繼續,“雖然當時蒙氏也還是犟着脾氣,可是,本宮卻還是相信若是陛下真的……蒙氏絕對不會獨活,若是這時候,讓他在孩子和陛下之間選擇,本宮相信他會選擇陛下。”
雪暖汐擡起眼簾,“臣侍並沒有懷疑。”
“皇貴君……”水墨笑緩緩道,聲音染上了秋日的哀慼,“這十三年來,我們經歷了太多太多了,走到這一步,也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原因。”
“臣侍明白。”雪暖汐正色道,“只要能夠化解豫賢貴君心中的怨憤,不管要臣侍如何退讓,臣侍都不會說二話。”
水墨笑凝視着他半晌,眸子內的神色極爲的複雜,這是他希望得到的答覆,可是,真正聽了,心裡卻仍舊極爲的不舒服,似氣,又似怨,“如此便好。”
或許,這便是他們爭不過他的原因。
在他的心裡,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及得上她,只是,如若將來,要他在她和他的孩子之中選一方,他會選誰?
是還是如今日這般堅定,還是會成爲第二個蒙氏?
……
儀仗在當日下午到達了圍場。
永熙帝方纔安頓了下來,隨即便召見大臣。
主要以禮部以及兵部這居多。
秋獵不能取消,但是這並不意味着西北的事情便不重要。
可以說,在前去圍場的所有人中,也便只有司予哲是興奮高興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因爲西北的事情而憂心。
傍晚時分,興奮勁還沒過的司予哲便前往帝營帳給永熙帝請安。
永熙帝倒是見了她,不過卻只是低頭受了她的請安,隨後便讓她出去,連擡頭看她一眼都沒有,和那晚上的慈愛截然相反。
司予哲便是知道西北的事情,可畢竟還是孩子,再懂事也還是孩子,被如此的冷落,心情難免低落,出了帝營帳之後,維持了一整日的笑容消失了,滿臉的失落黯然。
“五皇妹可是去給母皇請安?”在回營帳的路上,遇上了司予昀。
司予哲便是想收起如今的神色,可效果卻不怎麼好,“嗯……三皇姐也是要去給母皇請安?”
即便是手足,可實際上,司予哲和其他四位年長她多年的皇姐感情並不親厚,也甚少有機會這般和皇姐接觸。
因而此時有些緊張。
司予昀仿若沒看見似的,微笑道:“不,母皇召我前去。”
“母皇召三皇姐過去?”司予哲眼睛一亮,隨即,又黯然了下來,比方纔更甚。
司予昀倒也不難猜到她的心思,“五皇妹,母皇最近因爲西北的事情而煩心,心情怕也不太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沒有……”司予哲忙道,“我……我只是羨慕三皇姐。”
“羨慕?”司予昀笑道,“爲何?”
“三皇姐能夠幫母皇的忙,也能夠讓母皇委以重任……”司予哲道,只是話說到了最後,聲音卻低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忌諱。
司予昀仿若沒發現,微笑道:“你還小,三皇姐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什麼也做不了。”說完,摸了摸司予哲的頭,“彆着急,等你長大了,母皇也一定會對你委以重任的!”
“當真?”司予哲問道。
司予昀笑道:“自然當真,你也是母皇的女兒,大周的皇女,爲母皇分憂是理所當然。”
司予哲面上泛起了笑容,只是會兒之後便開始收斂,“多謝三皇姐,那皇妹不耽擱三皇姐去見母皇了,皇妹告退。”
“嗯。”司予昀微笑道。
司予哲隨即起步離開,原本低着頭此刻昂起,失落之意似乎全消了。
司予昀轉過身,面上的笑容沒有消失,只是似乎染上了其他的意味,會兒之後,起步往帝營帳而去。
……
雪暖汐對水墨笑所做的承諾並非虛言,自永熙帝離開之後,雪暖汐便每日前去流雲殿,便是不得其門而入,他卻仍舊是在門口等上一個時辰。
後宮衆人對於此事都緘口不言。
蜀羽之雖然也沒有插手,可是卻仍是有些擔心,尋了一個機會跟水墨笑說了此事。
水墨笑倒是鎮定,“你放心,本宮有分寸。”
“只是皇貴君這般……若是陛下知曉了……”
“陛下臨去圍場之前跟本宮交代過了。”水墨笑緩緩道,“只要不傷及皇貴君,本宮不會插手。”
話雖是這般說,只是蜀羽之怎麼也不放心,“皇貴君這般……始終是……若是傳出去了,怕又會有一番風波。”
水墨笑道:“本宮已經下令後宮,不得議論此事,更不得將此事宣揚出去,違者杖殺。”
“雖然這般,只是……”
“翊君。”水墨笑打斷了蜀羽之的話,“如今只能如此,不是委屈皇貴君便是逼瘋蒙氏,兩者也只能取其輕。”
蜀羽之默然,許久,方纔道:“爲何豫賢貴君便不能……”
“那是他的親生孩子。”水墨笑幽幽道,“便是他可以不介意陛下,可是卻做不到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蜀羽之看了看水墨笑,沒有再說話。
……
雪暖汐的舉動一直維持了三日,整整三日。
而便在第四日,流雲殿的大門開了。
蒙斯醉肯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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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