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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凰嫁到

鳳無霜情況不妙,夜祗的情況更加不妙,但是帝梟這邊,卻是風平浪靜的很。

他眼前的世界不是鳳無霜所看到的大片哥特式建築,也不是夜祗所看到的屍骸滿地屍水如海,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不亮不暗的陰霾。

世界彷彿是由無數深淺不一的灰色所組成的,比如說淺灰色的天空,淡灰色的雲層,深灰色的枯樹枝椏,以及濃灰色的地面。

沒有黑白的極端,沒有彩色的繽紛,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深深淺淺的灰,連帶着人的心情都變得如死灰般壓抑,十分的不自在。

和夜祗、鳳無霜的情況一樣的是,他所在的地方同樣死寂一片,遠處無數重綿連甍的山峰高低不一,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看形狀和外界根本沒什麼兩樣。

只是這裡的山是灰色的,滿眼看不見一丁點翠綠,兩邊綿延的乾枯樹枝,枝椏蔓延而扭曲,彷彿瀕死的老人,不甘心的伸手而向天空。

地面乾裂而深灰,裂縫長長,深不見底,所望之處一片了無生機的灰暗,幾乎能抹掉人心中火焰般的希望。

“真是壓抑的鬼地方。”帝梟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感覺有些呼吸不暢。

一個黑衣女子從他身後走上前來,黑色面紗蒙在臉上,被雕塑一般秀挺的鼻樑拱起,掩去了下半張臉線條。唯一露出的眼部,眼縫狹長,眸色冰冷。

眼瞼處的肌膚,和她的黑髮黑麪黑衣、甚至整個灰暗的世界,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單從眼睛來看,這個女子無疑是非常美麗的,可惜她的眼眸太過冰冷,好似世界萬物,都無法倒映在那片墨色的眼瞳裡。

十七歲的容貌,七十歲的眼。

身形縮水的帝梟擡頭看着她毫無情緒的眼眸,突然奇怪的想到——如果人的心靈可以擬化成一個世界,那隨鳳的心靈世界,會不會也如眼前這般灰暗無色?

除了單調冰冷的黑白,他幾乎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顏色更適合她。

他們相識足足百年,這次雖然是第一次攜手合作,但生活在同一個地方,碰面的機會怎麼也不會少。

但即便如此,百年以來,帝梟卻從來沒在隨鳳的臉上看到過除冰冷以外的第二種情緒。

有時候他甚至無聊的在想,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

哦不,應該說,她到底還是不是人?

冷淡到這種地步,幾乎可以堪稱前無古人而後無來者。

看着看着,帝梟幾乎有些走神了,卻不想身邊和他並肩站立的黑衣女子突然似感覺到了什麼,刷的一下扭過頭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瞳,頓時不偏不倚的和他對上。

帝梟心中一個咯噔,什麼想法都沒來得及有,就見女子冷冷的偏過頭去,什麼話也沒說,自顧自的走了。

帝梟有些傻眼了,她這是……無視他了?

……靠!

一直如影子般跟隨在兩人身後的中年女人見狀,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帝梟偏後方的位置,有些偷笑的道:“帝梟大人,隨鳳大人一貫如此,您不要在意就是。”

帝梟心中一窘,臉卻瞬間拉了下來,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本尊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話了?”

中年女人臉色一僵,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在他尖銳鋒芒的眼神下慢慢低下頭,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不敢再多說。

帝梟冷哼一聲,扭頭卻見隨鳳已經走遠了,這才無語的追了上去。

還好,還好和這個女人的合作只有這麼一次,否則長久下來,是個人都受不了。

行走無聊,帝梟在心中百無聊賴的想,真不知道能和隨鳳這種女人長期相處的傢伙,該是一種什麼人。

但就算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那個隨鳳相處甚愉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他所熟悉的人。

往前走的數百米,連只螞蟻都沒碰上,周圍的景色似在改變又彷彿一層不變,那壓抑的灰色看着就讓人覺得心中不暢,極地般的死寂讓人無端端生出一種“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強大壓迫感。

帝梟有些不耐煩的問道:“還有多久?”

女子看也不看他,沒回答。

帝梟鬱悶,白白碰了一鼻子的灰。

又走了數百米,帝梟再問,依然繼續被無視,如此重複之……

直到自己被無視第N+1次後,帝梟終於忍不住發飆了——“你到底是聾子還是啞巴?我問了這麼多遍你就不知道回答嗎?”

話音剛落,黑衣女子突然停下腳步,冷冷的偏過頭,看着他。

——確切的說,不是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後,只是帝梟自己沒發現。

帝梟正覺得莫名其妙,卻見女子扭過身,不急不緩的朝自己走來。

纖薄的身體,凹凸有致而消瘦異常,不高大,不健壯,從頭到腳就裹在黑色裡面,連脖頸處都包的嚴嚴實實的,細胳膊長腿,看上去好似脆弱的一折就斷。

但就是這麼一具身體,搭配上女子冷漠如冰的眼神,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種十分詭異的強勢氣息,撲面而來的感覺,宛若帝王那般不可侵犯。

帝梟怔了一瞬,然就是這麼一怔之間,女子已經走到了他身邊,目不斜視,然後——擦肩而過。

帝梟呆滯了一下,腦子裡空白了三秒,突然反應過來了,無比火大的扭頭怒吼:“喂!你這個傢伙,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黑衣女子根本不回頭,好似什麼也沒聽見那般,換了個方向,徑直朝前走去。

帝梟被氣的有些兩眼翻白。

其實他也算比較冷傲的人,但是他的冷和隨鳳比起來,卻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所謂以毒攻毒,在隨鳳身上完全吃不開,任何冷氣一到她面前,都難逃被直接秒殺的悲催下場。

也或許只有她這種人,才能把原來各種冷豔高貴的帝梟氣到這種地步。

女子緊走幾步,突然在一顆巨大的枯樹前停下了動作,聲音冷的像是風送浮冰。

“還想躲到什麼時候?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