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鳳歌擡起臉看着他,“以後就不用坐這麼久了嗎?”
父皇微笑着搖頭:“不,以後你就會習慣了。朕的記錄是從五更早朝開始一直坐到申時。”
那一次是邊境告急外加黃河氾濫,兩件大事同時需要馬上處理,主戰派要打,主和派要談,工部尚書要錢修河堤,戶部尚書要錢發糧賑災。
真正是內憂外患。
好在那會兒鳳歌剛三歲,還不需要陪站,聽最後一向溫和儒雅的父親罕見的乾綱獨斷了一回,親自拍板,確定了所有解決方案,這才能回宮吃上一口熱的。當然,吃完了,還要繼續看奏本,還要召見很多大臣,到了三更也不得歇,四更還得繼續上朝。
鳳歌望着父皇的目光裡,充滿了同情:“父皇好可憐。”
父皇回望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期許:“你將來一定可以超過父皇的!”
等等……這是親爹嗎,爲什麼要詛咒自己的女兒啊……
演武場上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他們的影原本向西拉長,現在影已經在腳下,並且微微開始偏東了
“還記得父皇當初是怎麼才吃到飯的嗎?”父皇看着她。
鳳歌從軟椅上站起身,大步走向前:“你們誰先到孤王面前這級臺階上,誰就是孤王的暗衛。”
此話一出口,那三個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身影,如三道黑色閃電向她飛奔而來,三人之間互相使絆、扯後腿。
一個身形較的落在最後,他擡手,就拋出一根兩頭拴着石頭的繩,向跑在第一的人雙腿纏去,那人感覺到從後面飛來的危機,趕緊向側面閃避,石頭砸在地上,暗算落空。
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第二名已經趕了過去,最後一名在他身後,抓住他的衣服,整個人跳在他背上。
緊接着以他的肩膀爲跳板,向前猛的一躥,眼看就能穩拿第一。
然而……就差那麼一點點,很多事情是一點點都不能差的。
就在那個踩在別人肩膀上飛過來的身影將落未落的時候,已經有一隻手拍在了鳳歌面前的臺階上。
原先那位被繩鏢阻住的人,眼看着要輸,合身向前一撲,手掌拍在石階上,微微激起一片塵埃。
鳳歌也愣住了,不知如何評判。父皇不知何時起身,站在她身邊,低聲:“現在你知道制定一個規則有多難了吧。”
“現在怎麼辦?”鳳歌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現在那兩人都看着她,等着她做出最後的判定,兩張臉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將五官遮了個嚴嚴實實,據這是太祖爲了避免以貌取人而制定的規則。
雖然由於皇家的規矩,兩張大白臉不能盯着她看,但是,還是挺有壓力的。
“你想要誰?”父皇問道。
“我想要吃飯……”反正這三個人本來就差不多,挑誰都一樣,事情趕緊結束了,好去吃飯,聽今天會做水晶紅棗糕。
父皇點點頭:“那就要找到一個能自圓其的理由,隨便挑一個吧。”
鳳歌又開始在揉太陽穴,父皇你也太隨便了。
她壓住內心的緊張,做出了真正意義上的人生中第一次選擇。
“你們三位都很優秀。”鳳歌又向前幾步,站在他們面前,臉上帶着優雅的笑容,“雖然今日暗衛只能有一人,但是,相信以各位的身手,將來一定可以成爲國之棟樑,你們叫什麼名字?”
以手掌拍地的開口:“關林森。”
踩着別人肩膀跳過來的那位開口,卻是個女孩清脆的聲音:“金璜。”
被踩着的聲音有些低沉:“李墨一。”
鳳歌點點頭:“關林森是第一個到的,我選他做爲我的暗衛。”
金璜不服:“只有一隻手到了怎麼能算。”
宮裡的同齡人,從來都不會反駁她的,這個姑娘不服氣的樣,讓鳳歌覺得挺新鮮,她笑道:“手也是身體的一部分呀,雖然頭是六陽之首,但是,平白要砍去一隻手,也沒有人會願意的,對不對?”
總覺得這個理論哪裡有問題,但是金璜一時也想不到有什麼話可以,只是悶悶的低下頭。
鳳歌很慶幸她還只是個姑娘,不像朝堂上那些老奸巨猾的老頭們,一句話想打發他們?門都沒有。
她感受到背後父皇投來的羨慕眼神。
然後,她聽到了一句話:“金璜,不要在意一時得失,等再過幾年,你也可以像如今站在朝堂之上的臣工一樣了。”
旁人聽這話覺得是陛下在安慰失利的姑娘,聽在鳳歌耳中則是:“嘿,現在她懟不贏你,過幾年就未必咯。”
鳳歌心中再次發出感慨:“唉,這是親爹嗎?我真的不是從宮外撿來的嗎?”
確定暗衛人選之後,關林森隨吏部領職,其他人各回各家,而鳳歌,終於可以回宮吃飯了。
在皇宮裡生活最大的好處就是再怎麼遲,也不會缺一口吃的,一塊水晶紅棗糕下肚,終於讓肚得到了滿足,鳳歌想起今天的事,忍不住問父皇:“暗衛難道不是應該像士兵一樣越多越好嗎?我覺得那三個都挺不錯的,爲什麼只能留一個。”
父皇搖搖頭:“不一樣的。”
“行軍打仗,主心骨是指揮的人,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士兵都是指哪打哪的,當然人越多越好。暗衛則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他們自己判斷,做出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有一個人出主意就行啦,兩個人,那是要出事的。”
“可是一個人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要守着我,連個輪班休息的時候都沒有,也太可憐了吧。”鳳歌,“而且,他還是個男的!我要沐浴更衣的時候,他要是一直看着,是大不敬,要是不看,萬一有刺客怎麼辦。”
父皇看着她,笑着:“你只能有一個暗衛。”
“對。”
“但你可以有很多朋友啊。”
“啊?”
鳳歌忽然明白了:“父皇是,我應該把天下人都變成我的朋友,這樣,就不會有人想要行刺我了對不對?這樣暗衛只需我避開自然災害,這樣,他的工作量也會減輕,我懂了,謝謝父皇。”
着,她就開心的跑了出去,準備向母后今天選暗衛發生的有趣事件。
皇帝愣了一下,伸手向着她遠去的背影:“你……你弄錯了……”
開國以來,暗衛的編制只有一個,因此後來也沒有人在將這個編制擴大,免得被諫官壞了祖宗規矩,勞民傷財,浪費國帑……
但是,多請幾個人保護自己的錢,可以走別的渠道報銷啊,比如大內招待費。所以他剛纔提起了朋友什麼的……這是暗示的太不明顯了嗎?
可是起居注郎官就在身邊站着,他也不敢的過於直白,免得又被諫官知道,又要收到一大堆進諫的奏摺。
唉,女兒啊,你自求多福吧,皇帝搖搖頭,默默的又夾了一筷香酥鴨,一旁的內侍馬上叫道:“撤菜。”
一個宮人上前將香酥鴨端走了,皇帝這纔想起來,上一任太常寺丞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見鬼的規矩,每個菜不能吃超過三口,免得別人知道皇帝喜好,往這菜裡下毒。
皇帝長嘆一聲,放下筷,默默在心中唸叨:“朕的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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