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登三寶殿。得卿玉真人半夜“私會”,鳴白月可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爲這是因爲自己的魅力。
畢竟,這個世界上的美人那麼多,如陸三娘合歡之流,成熟嫵媚;如仙門女修之類,清純唯美;再則,還有女主角胭雪珠玉在前。
至於她這樣兒的……,不算醜更不算美,怎麼都排不上號。
同卿玉真人勉強夠得上熟人之列,要說話也就省了那些彎彎繞繞。
鳴白月等着卿玉跟她說明來意,半盞茶過去了卻不見人說話,“卿玉真人可是有什麼爲難,或者說有什麼話是在此不便明言的?”
本是出於早早打發了這人她好安心睡覺的意圖,怎料人還真的是這個意思。
仙人頷首,對小姑娘能“讀懂”他心裡的意思很是悅己。
鳴白月唉聲嘆氣,瞧着實在沒辦法了。本性如此“害羞”的真人,說話旁人聽到都全靠猜,真是相處久了不覺着心累都不行。
“那就這樣吧。”鳴白月起身睏倦地低着腦袋蹲在卿玉膝前,伸手牽起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那隻手。
分明是再熟稔不過的舉動,卿玉被她這麼一弄不可避免的失神一瞬。
鳴白月看他還在愣神催促道:“真人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說?我現下沒有修爲,傳音入密不安全,這樣神識交匯總不擔心有其他人會聽到了吧?”
其實除了牽手還有其他辦法……,你像額首相抵這種更容易交流但顯得有些親密的動作,鳴白月覺得依卿玉真人的性子那必然是會抵死不從的。
況且,就她現在這樣子,惹怒了男主角那可是轉眼就沒命了。
卿玉沒小姑娘想的那麼遠,只是,緣於他只要垂眼就能看到她乖順的“依靠”在他腿邊,兩人雖僅止於握手的動作,卻又總有一種別樣親密的感覺在祂們身邊流淌。
這一再令卿玉忍不住地想要握緊小姑娘放在他手心的那隻小手,更緊一點。
對修道之人來說,神臺淨明,故而想神識交流的前提是雙方對彼此有最起碼的信任。
卿玉和鳴白月兩人神識交流時一蹴而就,想要傳達的信息毫無障礙,從頭到尾兩人都完全沒有去考慮所謂的信任,不知不覺,那大抵是已經刻入對方骨子裡的東西,對雙方來說是一種不需要思考的本能。
等交流解釋完,現在的鳴白月幾乎懵圈極了,她需要更關心的是,“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鳴白月瞪大眼睛,方纔乍一聽卿玉的說辭,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這人,世人眼中積石如玉,列鬆如翠的卿玉真人也會……騙人?”
卿玉真人對上她脣角的弧度完美隨和,這種時候還不忘儒雅有禮地糾正被他氣的快炸毛了的小姑娘在說法上的錯誤,“……是隻騙了你。”
他摸着小姑娘柔軟的白髮說,“很早的時候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他的徒弟胭雪身有詭測,不復昔日天真一心純樸修道之心,另存算計恐與封魔獄中的魔種有關。這事卿玉身爲她的師尊,理應多點思量。
“沒有合適的機會,你這意思是還怪我?”鳴白月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仙人。好好一位貴公子,就那張嘴裡說出來的話真是氣的她想爬起來對這男人花色豔絕的脣啃上一口!
看小姑娘委實要真生氣,都惱着要紅着眼睛瞪他了。卿玉也不再同她玩笑,“別生我氣,也彆氣自己。”
大手握着小姑娘的小手輕輕摩挲安慰,卿玉真人第一次爲一個人放下身段,把不情不願癟着嘴的小姑娘地牽起來抱在腿上哄。
哄着哄着,鳴白月倒是本來也沒多大氣,一會兒就好。不氣了的鳴白月半是扭捏半是坦然窩在男人寬厚的懷裡,一時之間,仔下心怎麼瞧卿玉哄她的姿勢跟手法有些……不對勁兒?!
“臭兔子,你當哄小孩兒呢!”這拍她的背的動作,鳴白月氣地要紅着臉罵人,“你,你還不住手!”
再不停手,鳴白月都要撓他了。
卿玉真人精緻的下巴壓着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很是無奈地把手移到人腰上擱着,道一句:“白白好難哄。”
鳴白月:“……”
真的是被兔子氣的要哭笑不得了,鳴白月學他樣兒驕矜貴氣地回了一句:“有本事就別哄,說得好像很稀罕你。”
小姑娘嘴硬稀不稀罕他,卿玉真人心知肚明。
畢竟,茗需城小姑娘替嫁那日,在迷霧森林他尋去時被小姑娘逮住按在樹幹.上親的喘不過來氣。那種滋味,換誰都是難忘終生。
之後,桃花妖幻境被破後小姑娘昏迷吸入妖氣,帶她回來的半路上,半昏半醒時又幫他回憶了一次遭人“強吻”的感覺。
一連兩次栽在同一個人身上,卿玉真人也是明白自己心之所屬,這個倔犟的小姑娘,大抵就是他餘生所求。
又見自家兔子的鳴白月心情很不錯,一高興就坐在人腿上勾脣淺笑地晃盪自己的腳丫子,卿玉就摟着她的腰免得小姑娘調皮把自己掉下去。
“這事情都過去了快十來天,爲何不早來同我講明?”鳴白月突地想起,“你若是早些說,我就不會……”
想起之前鳴白月看着兔子給自己“喂毒”,醒來一時惱火被自己罵的狗血淋頭,當時的她也是真的氣不過。
“那日,對不住你了。”知錯就改的鳴白月語意憐惜不過地擡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在什剎島的時候師尊就曾說,我這性子,對無關緊要的人總會格外寬容,對親近之人卻總是苛刻的過分,眼中似揉不得半分沙子。”
“說的可真對。”鳴白月以前沒什麼在乎的,即使歷經滄桑步入神君之位,那時她也不過是孤身一人,孑然無依。
世上沒有能入她眼的,她自然也不可能知曉自己這古怪的性子,對親近她的人來說,是有多不友好。
卿玉聽出小姑娘話裡低沉似是不大高興的模樣,有些心疼不捨,“人心有偏頗,誰都不免俗。”
如他修煉百年,看慣了世事浮沉,不也在小姑娘身上生出了本來不該有的心思?
初遇,白白還是自己看護門中弟子夜獵時在外面帶回來的孩子,那時他御劍途徑北荒魔獄鄰近的村莊遭遇魔種突襲,恰好看到了躲在草叢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她是那個村莊唯一的倖存者。
卿玉不是個慈悲爲懷的修仙之人,修的更不是什麼有情道。
恰恰相反,崑山派開山鼻祖雲陽子創寒流心劍訣,入聖超凡達到白日飛昇後,後來繼任的人裡就數卿玉真人在此一途的領悟可說得上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修道之人棄舊俗、舍塵緣。
別說凡塵俗世翻滾掙扎的可憐人比比皆是,可唯有那一日,卿玉見那孩子遭逢不幸依然清澈見底的眼眸,到底動了惻隱之心。
自此,他與她有扯不斷的緣;
燭火搖曳,夜色寒涼。
小姑娘不知不覺地被哄着睡着了,睡着兩隻手還握着卿玉搭在她懷前的那隻胳膊上,腦袋就窩在人懷裡,淨瀧的面容滿是恬淡的表情。
卿玉真人也沒把人放回牀上,這一坐就是一夜。鳴白月第二日醒來時,房間裡就她一個人正躺在牀上睡的昏天暗地。
「宿主別看了,人天都亮了才走的。」
蘭草小人兒老神神在在地趴在屏風上頭,看着自家憨憨宿主慢條斯理地打理自己的衣裳,心生好奇。
好好的神君,怎麼這麼能睡?!
「我記得宿主你之前的警覺性也沒這麼低吧?旁邊還有人也能睡死,也虧得那個人族對你沒什麼壞心思。」
蘭草人兒瞅着無聊起來,邁開小短腿在屏風沿上面走着玩,吭哧吭哧走着走着系統就不見了。
鳴白月換好衣裳從屏風後繞出來,“踩”着趴在地上掙扎的系統腦袋往門口走。
“主人主人你等等我!”
系統跟上去化作光團穩穩地坐在宿主肩膀上,這還是宿主第一次走出這院子。
偌大的山莊,一路上花卉迷人,景色秀麗,處處都有小丫鬟們忙碌的影子,灑掃庭除,清理角落雜草,來往遇見的人都腳步匆匆,訓練有素。
看樣子今天莊子上應該是來了什麼重要的人物。
鳴白月不知道,但作爲借住山莊的一員,來沒來客人跟她並沒什麼關係,她出來純粹是因爲師尊來信,他們今日已經到了。
出門歷練反而丟掉了靈根,陌解長老就白月這麼一個聰慧懂事的徒兒,她一有什麼事情陌解不放心定是要親自來看看的。
鳴白月到山莊門口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一堆人,遠遠見着一堆什剎島弟子中間的師尊同一位年輕人相談甚歡。
陌解長老的臭脾氣人盡皆知,看起來面上慈眉善目地好說話,但其實是什剎島所有長老裡最不易交好的一個。
所以他在這世上的知心朋友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沒想到,會在這山莊碰見一個。
“餘兄,真想不到你會是這山莊的主人,汀雨山莊,是好風雅的名字。”陌解長老笑若春風道,所謂他鄉遇故知也算得一喜了。
餘莊主姓餘單名一個霆字,早八九十年前,餘霆和陌長峰兩人憑藉着一刀一劍,以散修的身份在修仙界佔據一席之地。
後來,陌長峰成了什剎島的記名長老陌解,餘霆攜妻女隱退,安居汀雨山莊。
兩人斷了聯繫,一晃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今朝相逢,自然要閒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