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堯很快有了回信,這個點能收到宣夏信息,他這懸了一天的心,總算也有了着落。
宣夏看着季子堯在回信裡將她罵了一通,沒忍住嘴角漾了笑意。
正想着回點什麼安撫他,餘光一瞥,瞥見了坐在旁邊的秦道長。
就這一瞬間,她靈光一閃,想起另一樁事,笑意當即掛不住了。
秦道長似有感應,轉過頭來。
“秦道長。”宣夏乾巴巴的喊他。
“嗯?”
宣夏說:“我倆的聊天記錄可以刪一刪嗎?”
秦道長看着她的目光特別真誠。
但真誠無用,他不搭腔。
宣夏揚起禮貌的笑,加之語氣也禮貌的再問了一遍:“可以嗎?”
他蹙眉思索,但半晌沒有決斷。
反而是前座的曲星璇又興味的轉過頭,這次是看八卦的表情。
宣夏看了曲星璇一眼,隨即改變主意,“算了,那就留着吧。以後不用我寫第二遍了,萬一有需要還能當個模版。”
畢竟是真情實感寫出來的小作文,還把她自己感動了一把。
這回,秦道長有反應了。
他說:“可以。”
宣夏:“……”
“刪記錄?”
“留着吧。”
宣夏:“……”
當一個員工擁有隨心所欲的資本時,身爲老闆也無能爲力。
還得保持大度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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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到元中樞家前,宣夏從未對他家做過設想。
結果這一見,紮紮實實地震驚了她。
沒想到元家竟是一套價值不菲的四合院。
這套四合院非常講究,三進院落,大門坐“巽“位,內院的中心點落着一口風水缸,其中飼養着金魚,並兩株睡蓮。
宣夏羨慕的不得了,這是她第一次踏入四合院。
當即對秦道長說:“這院子感覺比我們道觀還大。”
秦道長不免笑了起來,附和說:“確實。”
宣夏再看曲星璇,對他也心生出了羨慕。
如今這套院子,就元中樞和曲星璇在住,曲星璇對宣夏的目光並無所覺,車上時他精神還甚好的樣子,但一打跨入家門,他精神氣一下像被抽了似的,哈欠一個接一個,鼻子也開始一抽一抽。
元中樞拍了拍他腦袋,說:“趕緊去洗個澡,然後就睡。”
曲星璇哼唧了兩聲,最終也沒頂住,聽話的先回房間去了。
元中樞又看向宣夏,“侄女,你在裡頭沒受傷吧?”
宣夏搖搖頭。
“那你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沒?有可一定要說,不要拖着。”
宣夏輕鬆的笑,“沒有。好着呢。”
受傷的都是別人。
元中樞籲出氣,說:“那就好。”
宣夏反過來關心的問:“那曲星璇沒事吧?”
元中樞說:“沒大礙的。就是裡頭呆久了,睡上一覺,等魂相穩上一穩,就好了。”
“嗯。”這一次他在裡頭確實呆的夠久。
元中樞將他們請進書房,說要請他們嘗茶,便親自張羅起來。
就着煮茶的時間,幾人也沒閒着,已經說起了這回煞景的事。
元中樞先開口,“沒靠近前,我還真不知道是這情況。等到靠近了以後,再仔細一看,我才確信,那確實不像是山蜃煞。”
秦道長附和了聲。
“山蜃煞可以看的出來?”宣夏聽出了疑惑。
兩人看過來。
元中樞笑了下,略帶神秘的說:“現世會此法者,少之又少。我也恰好承了點師門秘傳。”
宣夏恍然,旋即又看向了秦道長。
第一個跟她說山蜃煞不是山蜃煞的人就是他,那他又怎麼知道的?
難道也承了點師門秘傳?
他的師門秘傳,不就是她也能學?
宣夏再看秦道長的眼神變得熱切起來。
秦道長看出了她心裡那點想法,也跟着笑了下,很坦白的說:“我只是推了一卦,猜的。”
算的啊?
宣夏就不說有幾分失望了,只好繼續看回了元中樞。
“那曲星璇也會看嗎?”宣夏又想到。
元中樞的笑變成了苦笑,搖頭嘆氣說:“這臭小子,要說他學藝不精,也不會把人全帶入蜃境裡。可要說他聰明,也不至於蠢的把自己也搭進去。”
所以曲星璇會。
宣夏沒別的意思,就是羨慕。
不過元中樞也說了,曲星璇和一般人不同,他靈於常人,哪怕不特意學,也會比一般人看的清楚。
宣夏聽了就覺得還不如不聽,更加羨慕了。
等元中樞唸叨完曲星璇,秦道長接過話,問宣夏:“裡面是什麼情況?”
元中樞一整唸叨徒弟的表情,跟着看過來。
不是山蜃煞,卻又像極了山蜃煞,誰都會好奇。
再加上,這還事關他徒弟。
這時候,秦道長又意有所指的多補了句,“越詳細越好。”
宣夏聽懂了,她也不打馬虎眼,將進入煞景後的情況細緻地描繪給兩人。
說到最後,當然也不忘記將她的那個發現也一併說了。
在聽到煞景裡的老頭不攻擊受傷後的任家人,元中樞和秦道長又互對了一眼。
“侄女,你的意思是,那老者只不攻擊受傷見血的任家人?”
宣夏說:“對。就好像他辨的清楚血的味道,反正我和曲星璇躲在任同立身後,那老者就跟看不見我們似的。”
“而且我想了想,我覺得是任同瑾的血纔將他引出來的。”
元中樞沉吟了下,“這所謂的山蜃煞也是任家發現的。”
隨後由任家移交給崔家看護,可裡頭的邪煞並不攻擊任家人,卻並不對崔家人一視同仁。
這說的清楚嗎?
宣夏也想到了這些。
本來以爲任崔兩家是一夥,任家還巴結崔家呢,可煞景裡頭,崔家那兩個傻帽被揍的不清。
所以任家其實是想扮豬吃老虎嗎?
“應當不是。”元中樞搖頭將這個想法否決,“如果崔家不知情,崔覺不可能想方設法不讓我進山。”
“何況,這山都交給崔家看護多久了?”元中樞可不信,崔家老爺子得知山裡有山蜃煞,不會想要親眼去看看。
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山蜃煞啊!
元中樞又想到,“侄女啊,依你看,你發現的這疑點,崔家那兩小子會不會也發現了?”
這個問題問的可就太好了。
宣夏想了想後,斟酌着說:“我覺得但凡沒瞎的,不管一開始看沒看出來,到了後來,肯定都看出來了。”
元中樞:“……”
秦道長:“……”
只要沒瞎啊……
這個形容很好,很直觀。
一時間,室內安靜下來。
大家各自思索。
…… 思來想去,三人實在都想不通,這兩家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想到後來,宣夏肚子都不合時宜的餓了。
她這一天可就只吃了一頓早飯。
元中樞也停下這費神的事,笑哈哈的問宣夏,“侄女,餓了?我家有韭菜捲餅、大蔥捲餅,要不來點?”
“……不了。”這口味她吃不了。
不知自家的捲餅被嫌棄了,元中樞提起來,倒也覺得餓了。
又轉過頭招待秦道長,“秦道長嚐嚐?”
秦道長也拒絕了。
光拒絕還不算,還特別扎心的告訴元中樞,他已經讓李昕澤他們去打包了飯菜,一會兒就到。
“你們這幫金貴人啊。”元中樞搖頭。
剛說完,門鈴響了。
秦道長說:“應該是飯菜到了,勞煩元師開下門。”
元中樞一看監控,還真是,忙遙控着開了門。
不一會兒,書房裡不再只是煮茶香。
元中樞看着菜色,不由又搖頭喊起來:“金貴人啊,真是金貴人啊。”
秦道長默默將筷子遞出,元中樞一秒都沒忍,徑直接過,享受起美食。
等到茶足飯飽,元中樞呷着茶,感嘆似的說:“你等着看吧,明天崔任兩家,必定會請你去吃茶。”
“還有我這侄女啊。”元中樞看了宣夏眼,“以後估計是正式進入崔任兩家眼裡嘍。”
秦道長也跟着看過來,“嗯”了一聲,相比起來,他的情緒就要平淡很多,“早晚的事。”
似乎已經做好準備,也看開了。
宣夏抿了口回味甘香的茶,只覺得秦道長平淡情緒下,好像還有點無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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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將香茗飲盡,話也說的差不多了,秦道長和宣夏同元中樞告辭。
臨走,元中樞問:“你這趟來燕京,打算待幾天?”
秦道長想了下,“喝完兩家的茶就走。”
元中樞點點頭,表示贊同的說:“行,早點走的好。”
秦道長頷首。
也許是錯覺吧,宣夏只覺得兩人這兩句對話,有點別有深意。
但到底是怎樣的深意,她想不透。
總覺得有什麼一閃而逝,可又抓不住。
這種不爽的感覺令她蹙緊了眉,試着努力去勾住那點稍縱即逝的靈光。
只可惜,屢試屢敗。
到底忘了什麼呢?
“任家擡走的那位,現在什麼情況了?”秦道長忽然問。
宣夏以爲他在同自己說,連忙收回神思。
“任同立?”
前座的李昕澤側過身,跟在後面說:“出了山裡就徑直擡回家去了。”
哦,原來不是在跟她說話。
李昕澤繼續道:“具體情況還不知道,不過任家請了幾個道醫和玄師,進去後也沒見出來。”
所謂玄師,就是玄門醫師,治病救人的。
就是方法和醫院那些不太一樣,與之類似的還有巫醫。
至於道醫,那就簡單了。
道家有山、醫、命、相、卜五術,都說十道九醫,但既能精通畫符,又能救死扶傷,以醫弘道的,如今在玄門和道家都不算多,精者更少。
能把兩者一起請去看病,看來被擡走的任同立情況不太好啊。
要真情況不好,宣夏覺得那也是任同立活該,怨不得別人。
但再一想,秦道長還等着任家請喝茶。
那能喝上好茶?
她轉頭,突然問:“秦道長,任家和崔家爲什麼要請你喝茶?”
“敘舊吧。”秦道長回答。
“你還跟他們有交情啊?”
不過再一想,自己問的多餘了。
早知道他和任家有交情了,至於崔家,如今不是玄門第一麼。
本來就不少人會跟崔家套交情的。
“我覺得這茶你還是別喝了吧。沒必要。”
“嗯?”
“肯定很難喝。”宣夏毫不掩飾地嫌棄表情。
秦道長深表贊同。
不過秦道長也表示,這茶再難喝,肯定也要給面子喝一口的。
如此,宣夏也不多話了。
不多時,車抵達了宣夏住的小區。
下車前秦道長特意叮囑了她幾句,怕她一回去就鬧的跟曲星璇似的了。
宣夏聽完,失笑着應了,順便提出邀約:“明天來我家做客?上回雲參加,這次實地參觀一下?”
“好,那就卻之不恭。”
“那明天下午我聯繫你。”宣夏一擺手,道了別。
事實證明,她身體可比曲星璇好多了,魂相超穩。
至於任崔兩家今夜又如何,她根本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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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宣夏特意沒多睡,早起去了公司,爭取和季子堯一個點上班。
結果就是,點踩上了,她卻點捱了季子堯的打。
不過到了最終關頭,或許是季子堯理智回籠,知道打人是要進局子的,哪怕兩人是親戚關係,也或許是知道宣夏現在是賺錢的小樹,最終打消了他那份暴力的想法。
改打爲罵。
罵的他辦公室三米之內,都沒人敢做停留。
宣夏乖巧地全盤接受,最後對他伸手,“我知道錯了,合同可以給我了嗎?”
季子堯一手扶住後腦勺,一臉餘怒未消狀。
過了快有三分鐘,季子堯這造型才終於凹不下去,一陣小風似的旋到辦公桌前,將合同取出來,遞給了坐在沙發上的宣夏。
宣夏迫不及待的翻開合同,看到確實是《世間煙火》無疑,一顆心輕盈地跟要飛起來似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宣夏唸了聲,一頭扎進合同裡。
“你說什麼?”季子堯沒聽清她咕噥了什麼。
不過宣夏識相地沒吱聲。
合同很快過完目,一切都沒有問題。
宣夏擡頭衝着季子堯一笑:“那我籤啦。”
季子堯被她這一笑一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終沒忍住跟着勾了脣角,“籤吧!”
宣夏拾起筆,快速簽上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筆落下,宣夏還沒收筆,她面前又遞過來兩份。
“嗯?”
“代言合同。”季子堯提醒她。
宣夏眼睛一亮。
這是好事成雙啊!
可要說是不是隻有好事……
季子堯通知她,下午就得去廣告棚拍。
同時,曲星璇也發了個消息給她,說是任家要請她喝茶,因爲沒有她的聯繫方式,所以消息發給了他。
不用猜也知道,能想到透過曲星璇聯繫她的人,只有一個任同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