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我後悔了
下界隱蔽的某處，男子捏着一枚棋子，垂眼看着形勢一片大好的棋盤。
坐在他對面的老者穿着一身破舊的衣裳，因爲染上了髒污，所以現在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露出袖子的手上皮膚皺巴巴的，就好像老樹皮一樣。
在意識到自己下了一盤必輸的棋後，老者很快樂呵呵地笑道：“許久不見尊者，您的棋藝還是這麼厲害。尤記得當初我們再宗門初遇的時候，你我大概都不曾想到過，再次相遇會是在這種情景下。”
在聽見“初遇”兩字的時候，男子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過在老者注意到前，就再度舒展開來。
“只是不知道，尊者如今爲何在這裡？”老者說到這裡的時候，才含着打量地看了男子一眼，“您如今，不是該在……”
“啪嗒”一聲棋子落下的聲音，打斷了老者未完的話。
男子薄脣輕啓：“你輸了。”
老者一愣，錯愕地看着棋盤：“哎呀呀，真是一個不留神，就又少走了幾步啊。”
老者早知道面前之人的棋藝早已今非昔比，他也清楚自己這次是輸定了，只是沒想到自己在對方手下竟然會輸的這麼快。
那甘霖效果非凡，桑瓔雖然距離雷劫發生地有些遠，但也有幸蹭到了幾滴。
“我真的……”後悔了。
蘇撫雲這個名字顧懷微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了，甚至再次入耳的時候都讓他一度都覺得很陌生。
老者表情未變，似乎沒有因爲男子的回答而感到失望了。
“跟師父走好不好，師父帶你離開這裡，師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你，師父會一直護着你，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你……”顧懷微的表情近乎祈求地對着昔日放棄的徒弟說着。
他視線有些模糊，甚至都不大能看清她的模樣。但顧懷微還是執著地緩緩邁步走向了她。
爲何呢，這是爲何呢？
那個人爲何要告知自己真相呢？顧懷微的命定徒弟本該是桑瓔纔對，出現在那座山上，被他帶回來的人爲何是蘇撫雲？是誰欺騙了他，是誰算計了他？！
顧懷微的腦袋越發疼痛，一雙眼睛也因爲魔化而染上了一片血紅。
不過幾滴而已，她的修爲瞬間就回到了金丹期。
只是他往前走一步，對方就往後連退了幾步。這麼明顯的抗拒，讓顧懷微清楚地意識到了她對自己的厭惡。
反觀顧懷微和麪前的復生，他們別的地方不像，但那股自私和偏執卻是如出一轍。
幾乎是浮川劍剛觸到他的外衣，劍上的天雷就瘋狂流竄到了顧懷微的身上，並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印記。
這段話傳進顧懷微耳朵裡，讓他控制不住地渾身一僵。
但平心而論，是九蓮給了她對宗門的歸屬感，是九蓮讓桑瓔知道原來真正的師徒是可以不慘雜其他紛爭，是如此純粹又動人的一種情感。
紛亂的思緒不斷在顧懷微腦中閃出，無數個“爲何”也一起冒了出來。
兩人被這聲音吸引，低頭一看，卻見一枚在棋局上起到了關鍵作用的黑子不知爲何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將棋子整個裂成了兩半。
後面那三個字他終究沒有說出來，因爲在那之前，一柄劍已經戳在了他的胸口。
而黑子，正是男子的所手持的。
他想起自己明明清楚桑瓔受了委屈，卻還是聽信了蘇撫雲的狡辯，放任她吞下了苦頭。
最後一聲龍吟落下，聲勢浩大的雷劫終於要結束了。遠處的仙山已經徹底被夷爲平地，金色的甘霖在黑色劫雲散開的瞬間就灑落了下來。
再次受到重擊，顧懷微嘴邊溢出的鮮血更多了。
復生，或者說顧懷微，忍着腦袋上快要炸裂的痛意，朝着桑瓔的方向伸出了手。
“我說了，放我離開！”
他記得，那枚黑子所代表的人，是顧懷微！
……
他想起自己本來都已經看見蘇撫雲與魔尊有舊，最後依然對桑瓔下了手。
浮川劍不是一般的劍，上面的天雷對任何魔族都帶着極大的剋制。哪怕顧懷微的修爲極高，但他現在已經入了魔。
顧懷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看着乾淨白皙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染上了鮮血了，還是自己徒弟的鮮血！
“這……”老者小心地看了男子一眼，沒了這枚棋子這盤結局已定的棋局，也就多了一種可能。
“桑瓔。”他艱難地又叫了一次面前之人的名字，換來的卻是她更加警惕的眼神。
鴉黑的睫毛慢慢垂下，蓋住了男子眼中的複雜。
但腦袋裡關於她的記憶卻一陣一陣地往外冒，他想起自己冷漠地對待桑瓔，搶奪了原本屬於桑瓔的靈草，只爲了蘇撫雲的一滴眼淚。
“人都是會變的，你總以過去的目光來看我，自然只會令你失望。就像現在，你想從我這裡找到某個人。但，你失敗了。”男子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但莫名讓人聽出了一股嘲諷。
但桑瓔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不是我的師父，我的師父只有九蓮一個。”哪怕九蓮平日裡看起來十分不着調，哪怕對方和自己成爲師徒其實也沒有多少年。
他正待說些別的，一陣細微的動靜卻忽地從棋盤上傳來了。
“魔尊應該也清楚，我曾經還有過一個師父。他是流光劍宗的劍主，也曾是儷蘭界最強大的劍修。但我與他沒有緣分，在對方爲了另一個徒弟蘇撫雲想要廢除我修爲，將我關押起來的時候，我捅破了他的丹田。此後，儷蘭界就再沒了這個人的存在。”桑瓔頓了頓，語氣越發輕蔑，“所以魔尊，若你不想成爲第二個顧懷微，還請你現在就讓開路放我走。”
此刻她已經顧不得什麼魔尊了，她擡頭看向遠處的黑龍。黑龍的體型比從前大了近乎一倍！銳利的龍爪上泛着光澤，比從前更加圓潤寬大的鱗片每一片都比從前更加耀眼。
從前在她眼裡可憐巴巴的黑龍，在今日似乎變得威風凜凜起來了。
桑瓔都有些懷疑，若是吳仁耀看見了現在的江灼雪，恐怕對江灼雪的覬覦會更加深沉。
作者有話說：
好了顧狗的火葬場還沒結束，等到小江渡劫成功就要讓他直接火葬場啦！
今天太忙了，就只有一章了，以後一定給大家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