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露臉,直挺挺躺在地上形如焦炭的葭葭終於纖指微動,於晨光中緩緩坐了起來,伴隨着她的動作,外頭的焦炭“簌簌”落了一地,有些艱難的擡起頭來看向天際那仍未散去的祥瑞之象,隨着她坐直的動作,第一縷晨光終於照耀到了她的身上,暖暖的自指間縫隙落下,一種特別的感覺,恍若新生。
見直挺挺躺了一晚的葭葭終於坐了起來,一旁同樣好不到哪兒去的小獸飛奔入她的懷抱,很自覺的鑽入了靈獸袋裡頭,似乎在地上趴了一夜已是勞累至極,不過翻了兩個身便沉沉的睡去了。
拾起置在一旁的無鋒劍,葭葭支着無鋒劍站了起來,人是新生,陰霾似乎也因着這輪紅日一掃而光,可是即使如此,也掩蓋不了她現下體內靈氣不足,傷了五臟的事實。
昨晚自雙手間涌出的一絲生機救了她的命,可現下這雙手卻疼的厲害,漲得厲害,似乎有什麼要從手裡破土而出一般,可偏偏表面上看去這雙手與平日毫無兩樣。
“這是什麼情況?”被灼燒的疼痛的雙手微握,卻好似不是她的手一般有些不受使喚。
提步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數步,現下的葭葭一點都不像年華大好的女子反倒更像是凡人的百歲老嫗,行數步便要停下來歇上一會兒。
金丹之後實力成倍上漲,原本因着天生戰意就比常人更爲敏銳的五感現下更是通透,隱隱有感前方似乎有一大批修士向着這邊走來,葭葭足下一頓。來人是敵是友她未可知也。更何況現下她已受了極重的內傷。若是來人起了不好的性子,恐怕她九死一生方纔脫險當真是要隕落了。
打定主意決定避開的葭葭方纔回身,斜刺裡卻猛地衝出一位元嬰的獨眼魔修向着她衝了過來,越她而去。
不待葭葭有所反應,那緊追前方獨眼魔修的一位獨臂體修一拳襲來,來不及收手,眼看這一拳便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似乎是一種本能。葭葭一掌揮出,二人的速度皆是極快。羣修方至,見到的不過一道殘影而已,下一刻一拳一掌正面相撞。
拳是元嬰體修的拳,掌是金丹真修的掌,拳掌相接,不過一滯便驟然分開,那獨臂體修向後退了三步方纔停下,可那金丹修士比起他來卻明顯更是受不住,退後了幾步。腳下不穩,竟是雙腿一軟雙膝跪地。
一切不過眨眼之間而已。走來羣修最前頭一位手執桃木劍的劍修忽然一劍出鞘,衆人未看到他是如何出手,那劍卻已然入鞘,若非地上多出一具躺着的獨眼魔修,衆人倒要禁不住懷疑方纔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好一招禍水東引。”劍修神色冷淡,徑自走上前去攙扶那雙膝跪地的金丹女修,卻見她顫抖雙手之間紫色的雷電嗶剝作響,數百道神識在她身上打探而過:方纔結丹,那弄出如此大動靜的修士應當便是她了,可是雙掌間的雷電之力是怎麼回事?這女修卻是個金木火三靈根,根本無甚雷靈根,雙掌間怎會有雷電之力呢?
掃完那女修,緊接着,數百道神識又掃到了方纔與那女修拳掌相接的獨臂體修身上,這一看,羣修卻是臉色大變,眼前這個居然是個實打實的元嬰中期的體修。
跟在羣修中有認出這元嬰體修的更是臉色凝重:這位體修乃是修羅派的一位元嬰長老,姓張,以一手快拳在外荒也是叫得上名頭的人物。
方纔那一拳一掌卻叫衆人正好直落眼底,雖然因着那獨眼魔修禍水東引,使得這一手快拳向着那金丹真修而去,但拳掌相接,卻是那一掌後發先至對上了這一手快拳。
拳掌相接,一個金丹初期,一個元嬰中期,如此大的修爲與實力差距卻一掌逼退元嬰中期。羣修只覺心中驀地生出一種極爲複雜的感覺。
一夜的視覺盛宴,幾乎可說只要是從頭至尾目睹這一場天劫的修士,無不想親眼看看這一場天劫的應劫者是何方神聖。可是在看到這應劫者之前,衆人心中對那應劫者是個什麼印象卻各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不管那應劫者是美是醜,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可似乎是因着這一場天劫委實太過難得,羣修都會不禁在心裡頭覺得這修士總應當與一般修士不一樣纔是,可到底是如何的不一樣,卻未曾想過。
直到真正見到眼前這金丹修士,如何不一樣,這金丹修士一掌間似乎給出了一個確實襯得上那一場天劫的答案。一掌逼退元嬰期,雖說只有一掌,即使一掌之後已然支撐不住,可這對於任何一個金丹修士來說卻已足有自傲的資本。試問放眼神州,有幾個金丹修士能一掌逼退元嬰期的?羣修中驀地響起一陣譁然。
然而,比起羣修的譁然,在場的數位元嬰修爲以上,與幾位同爲修羅派的金丹修士面色卻更爲凝重,體修萃體,修煉起來較常人更爲辛苦。然而修煉有成,表皮卻比一般的防身法寶更要厲害,比如眼前這位修羅派的張長老,一手快拳在外荒鮮有敵手。
而且修羅派修煉不比尋常,如這位獨臂體修,原先必是雙臂皆在的,可練那修羅派的快拳必是生生的廢掉了一隻胳膊,將另一手的經脈移入這完好的胳膊體內,雙拳之力合二爲一,這僅剩的一拳之力比起尋常人的兩拳還要厲害上數倍,這也是爲何修羅派的人爲何都會後天殘疾的原因。
然而方纔接了那女修一掌,這位獨臂體修仍然緊握的雙拳之外,比防身法寶更爲堅毅的表皮之上卻是一片焦黑。
這一手?吳遺策雙目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女修雖看似白皙卻嗶剝作響的雙手,失控的神算指瘋狂的顫動,一旁歪着頭靠在道侶身上的甄亦柔面上一向的笑意也早已不見了蹤影,只盯着那女修的雙手,雙目不肯漏過分毫。
沉睡在丹田之內的器靈已然化實,真實的觸感已數十萬年不曾再感受得到,老淚縱橫之後看向葭葭體內那翻天覆地的變化,雙脣顫抖的出聲:“這是……”
“補天劫手。”縱風塵僕僕也難掩風華的女子,釵環繚繞卻不顯累贅,反而風情萬種,行至羣修面前看向那已然撐至極限的金丹修士,四字出口,聲音不大,卻叫周圍幾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看到面前熟悉的臉龐,葭葭驀然有種死裡逃生之感,下一秒,一句脫口而出:“師尊,弟子結丹當真是生死一線啊!”
“我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養傷便是。”秦雅輕笑,確實辛苦的很。
受了重傷的身子加方纔那一掌之後的疲勞終於叫葭葭沉沉睡去,與腰間靈獸袋裡的小獸一同進入了夢鄉。
見葭葭已然累極睡去,秦雅將她橫抱起跨了數步行至風塵僕僕趕來的燕錦兒身邊之時,道了兩個字“據點”便先一步離開了,不過片刻,衆人便再也看不到那二人的身影。
縱主角已然不在,可羣修仍似未從那晃神中驚醒過來。吳遺策雙目微動,行至那修羅派的張真人身邊行了一禮:“老道乃蜀山吳遺策,可否勞煩道友將剛纔所傷之處與老道一觀。”
那張真人苦笑了兩聲,伸出獨臂:“遺策道人之請自然可以,只是沒想到,果真是後浪推前浪,想不到崑崙竟有如此小輩,真是人才輩出啊!”
吳遺策舉着那張真人的獨臂看了半晌,這纔看向燕錦兒的方向,似沉重又似驚喜:“應當是了。”
一旁的張真人既已修至元嬰,自然是耳朵極尖的,方纔“補天劫手”四個字他自是聽的一清二楚的,擡頭問吳遺策:“補天劫手?我爲何從未聽過!”
吳遺策悻悻的放開了張真人的手,嘆了口氣:“還好她不過金丹的修爲,你爲補天劫手所傷也並不奇怪,實是補天劫手太過逆天了!”
與路澤並肩而立的衛東忽然莞爾:“難怪昨日那般奇怪,原來是補天劫手與天劫連着一道出世了,這九九八十一道天劫實在劈得,能得補天劫手,再劈上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也值了。”
陸舟虛與甄亦柔對視了一眼,那甄亦柔捋了捋額邊落下的碎髮,身子一軟倒在陸舟虛的懷裡輕笑:“想不到啊,竟然是她,沒想到我二人無意間竟救了個補天劫手,於崑崙那是大幸,與我宗恐怕便不是什麼好事了吧!”
陸舟虛五指做梳替甄亦柔順了順肩頭的秀髮脣角微彎:“柔妹,她那身法比起當年我二人見到之時又快了幾分,你發現了沒有?”
“嗯,果真好身法。我二人當年怎的沒問問她師承何人?沒想到居然是秦雅的弟子,早知當時便殺了。”甄亦柔撇了撇嘴,二人一點也不避諱的在崑崙修士面前談論誅殺崑崙門派小輩之事。
就是衛東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更別說燕錦兒了,當下一掌,看也不看便襲了過去,燕錦兒此番出手亦不過只是殺殺他二人威風而已,是以那二人倒也極爲輕鬆便避了開來。
ps:吃晚飯再碼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