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陳華軒反應極快,笑眯眯的看看四周:“崑崙的事都有長春子在做,六藝龍門會我可是每屆都參加的,這次自然也是如此,左右崑崙無事,我便提前過來了,還佔了魏探的名額,看了個先機。”
“也就幾日的光景而已,無所謂先後,上去看看吧!”化道真人說着,率先拂袖走了上去,葭葭與陳華軒也跟了上去。
不意外的看到了蜀山的那幫修士,還有魔門三宗的人,薄情歡看到她的表情頗有幾分耐人尋味,不過礙於明鑑真人與化道真人在場,沒有發作,看來明鑑真人當日那一句還當真是嚇到他了。
當然,薄情歡再蠢也不會傻到在這裡發作,尤其是化道真人還特意看了他一眼,對於葭葭與薄情歡等人的過節,東海修士也有所耳聞。至於陸舟虛、甄亦柔二人,葭葭還當真並未放在心上,這兩人算得上一個牆頭草,而且他二人對薄情歡也顧忌的很,隨時可能倒戈。
“這舟很大,大家莫要走散了。”領頭的是一位葭葭不認識的修士,笑的很是可親,但這句話,放在身後這羣好奇心極旺盛又實力不凡的修士身上恐怕要起到反作用了:越是不讓亂走,越是想到處看看。
不過這或許也正是這位修士的初衷,葭葭看着他對身後修士偷偷摸摸的動過視若無睹,便知是這麼一回事了。不過也是,與其乾巴巴的用言語來講明,不如任着這羣好奇心旺盛的修士自己闖一闖,更有說服力,便是當真出了什麼事,也賴不到東海的身上。
“走麼?”這點套路,陳華軒自是一眼便看出來了,靠近葭葭微微側身,使了個眼色:“走不走?”
葭葭點頭,前頭聽到他二人說話的化道真人卻是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你二人還真要去啊?不如就聽這些晚輩們講講吧,左右說來說去,那幾人就那點套路,我熟悉的很。叫我過來也不過是防着某些人搗亂而已。”這某些人說的便是薄情歡。
化道真人不去,葭葭與陳華軒自也不勉強。前頭是一條偌大的長廊,長廊兩側繪着四季東海美景的房門,隨意挑了一間,二人走入其中,但見房中空蕩一片,就似一個過度的迴廊,這等空蕩之中,那道後門吸引着修士將它打開。
葭葭心頭隱隱有幾分興奮,她能感覺到,一旦打開了那扇後門,便能真正見識到這一回東海的煉器與機關術了。連半點遲疑也無,陳華軒伸手打開了後門,後門之外,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長廊,與兩側的房門,這不是方纔走過的那條長廊麼?看到此情此景,葭葭便知道壞事了。很多修真者因爲記憶無數的功法,記憶力都非比尋常,如葭葭雖說達不到過目不忘的境界,卻也差不了多少了,粗粗一眼望去,這條長廊竟與方纔的那個一模一樣,而那扇先時打開的房門就在眼前,似乎在引誘着他二人繼續打開。
葭葭心中隱隱已有所猜測,而陳華軒速度更是快,順手撒了一把藥粉在那扇門上,打開,重複了方纔的舉動,穿房而過,開後門,又是一模一樣的長廊,陳華軒走至那扇門附近,摸了一把門上的白色粉末:“我所秘製的藥粉,世上並無流傳,我們似乎出不去了,一直在進出這間屋子。”
當看到重複的景象時,想來如他們這些高階修士第一反應便是:莫不是修了幾條相似的長廊吧,所以陳華軒方纔那把藥粉就是爲了驗證是否如此,但事實證明並不是。
“若是那麼簡單也不會是東海拿出來的東西了,這是什麼?”陳華軒靠在房門上看着葭葭,“我覺着六藝之中陣法的某些東西似乎與此類似。”
“並非陣法可以如此,機關術也有這樣的能力,六藝之道總有些共通的地方。”葭葭說着看向四周,“若是要出去的話,其實很簡單,以隨便一個出竅修士,將這條長廊以暴力破之,這長廊下的機關一毀,這些裝模作樣的東西便不復存在了。”
“但若當真如此,就爲天下修士所不齒了,也徹底得罪了東海二島。蠻力堪破,不可行。”陳華軒笑了笑,看向葭葭,“你是這方面的高手,你來吧!”
葭葭自是不能推卻:“陳真人可聽說過何爲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這是修真界中幾乎人人都知道的,一爲變數,變數永存。”葭葭說着嘆了口氣,有些無奈,“萬道的演變,都要遵循這一定律,所以,再如何厲害的六藝宗師布出的不管是陣法還是其他,定會有破解之法。所以這個角度上來說,這世間不存在破不了的陣法,機關術之流,因爲遵循大衍之數的變化衍變之道總有一線生的機會。六藝龍門會,東海二島不會存上殺機,最最簡單的破解方法,便是我二人不要動,呆在這房中,機關術的運作,那一絲變數總會運轉到這裡,我們注意到便是。”
“那麼簡單?”陳華軒倒是相信葭葭的話,只是仍有幾分不敢置信,“當真那麼簡單就能破陣?”
“聽着是很簡單,但是一品的六藝修士與九品大宗師的區別就在於那一絲變數,初學的修士所布出東西中的變數明眼人幾乎一眼便能看穿,而九品大宗師則不一樣,經過九品大宗師的僞裝掩飾,尋常人很難看出絲毫來。所謂的死陣也不過是那些九品大宗師手段太過高妙罷了。”葭葭雙目注意着四周的動向,卻也並未落下與陳華軒的交談。
陳華軒似是對這些徹底起了興致,連忙繼續問道:“這倒是有意思了,若是你來做,是不是就能僞裝的叫人看不出來。”
葭葭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再如何厲害的僞裝也總有更犀利的雙目能看穿它,其實若是讓我看來,最最厲害的僞裝便是你即便看穿了,明知那是一絲變數,卻不敢動那變數。譬如在死陣的出口之處我擺上劇毒之物,等閒之人根本不敢接觸,明知那是出口,卻也不能輕易離開。”她一邊說着一邊比劃了幾下。
這解釋,簡直太過淺顯易懂,陳華軒驚訝之餘,更是不住的點了點頭:“竟還能如此,我也是頭一回聽聞。妙哉妙哉!”
這誇讚之話纔出口,便見葭葭一把拉住他,向前追去。
“怎麼回事?”陳華軒被她這一拉,有些發懵。
葭葭來不及解釋,只道:“陳真人跟着我!”
陳華軒自也不再多問,就在這長廊中穿行,直到最後,自詡記憶力不錯的陳華軒都記憶紊亂之時,卻見葭葭眼疾手快指向了一處:“那裡有光!”
這大概是他們看的近乎有些麻木的房間長廊中唯一不同的色彩了幫!二人皆有些興奮,正要上前走去,陳華軒卻突然伸手拉住了葭葭,“莫動!”
葭葭反應極快,即便人差點衝了出去,缺還是收住了腳。
陳華軒不知哪裡弄來個空藥瓶扔了出去,幾聲極輕的“嗖嗖”聲響起,葭葭還能看到那空藥瓶之上散落了幾枚銀針。陳華軒拂袖一掃,收回藥瓶,接過那銀針看了看:“果然下了藥,凝滯和合散,死不了人,但是稍一觸碰卻能讓修士體內靈力凝滯,施展不出來,等同凡人。”
陳華軒說着,看向周圍:“還真叫你說對了,果真明知出口就在眼前,但要過去,卻又不敢。照你所說,東海的這幾人算得上是大宗師級別了?”
“自是如此。”葭葭苦笑了兩聲,“六藝龍門會,本就爲展現門派風采而來,一個門派不會連一個九品宗師都培養不出來。”
“還好此次不過是爲展示而已,東海二島可沒有殺人的心思,只爲震懾我等而來,任何一個稍有身價的修士,高品階的防護法罩總是有的。”陳華軒說着,轉了轉手上的指環,葭葭只見他渾身彈開了一圈淡藍色的防護法罩,那些極長的粹滿了凝滯和合散的銀針落了一地,他伸手,打開那透着光的房門,霎那間,一道清脆悅耳的啼鳴聲起。
葭葭跟了上去——入眼所見的:是一座海上仙山!
一地的流光溢彩,東海這一回好大的手筆,一棵五萬年高齡的扶桑神樹竟被移植到了這裡,神樹之頂,三隻神鳥盤旋飛躍,只一看那神鳥的外形,葭葭便認了出來——三足的神鳥,三足金烏!也是傳說中的神獸了,火屬性的靈獸,與日同暉,能燒灼世上一切污穢,傳說中遠古修者射日射下的便是三足金烏,其實是以金烏比日,因此鳥性烈,口吐異火,低階修士稍稍沾染便會被燒成重傷,以訛傳訛,便傳成了射日的傳說。
葭葭與陳華軒走的是最簡單的一條路,很快便到達了所謂的海上仙山,因着最爲簡單,自是錯過了路途之中不少美景,在這裡站了半日的光景,各門各派的修士接二連三的到了這裡,葭葭聽聞那些聲音激動,談論着一路所見,東海鳥獸蟲魚,海中人文歌者似乎應有盡有,從衆人的表情中,葭葭便知道這一回東海二島算是成功了。至少除卻還未揭露的蜀山、崑崙兩派,在已經揭露的門派中,東海二島可謂獨佔鰲頭。
隨着大流一同下了巨舟,離去之時,葭葭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三足金烏,扶桑神樹,意者新奇;大衍機關,玄學四九,果然這一回東海出手之人皆是高手。
不過她大抵也明白了爲何門派不敢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她的身上了:這世間六藝之道的高手多得是,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各道高手,這確實是一件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